第十七章 我们离婚吧

没吃饭吗？我给你做点。看着餐桌上放着的泡面，李默放下包走进厨房，西红柿鸡蛋面可以吗？

 可以。徐之砚沉声。女人系上围裙，在厨房忙碌着。这是他们的日常，沉默。若是往常，徐之砚觉得这很正常，但今天，李默显然有心事。

 怎么这么晚回来。

 李默在这话里看了他一眼，似乎想从他眼中发现点什么，但某人面容淡然，实在什么也发现不了。

 切成丁的西红柿在锅里沸腾，汤汁逐渐浓郁，香味缓缓飘散。

 李默吸了吸鼻子，将面条放进锅里，和朋友一起吃饭。顿了顿，又道，是余喻。

 李默什么想法，徐之砚不会不知道。可徐之砚什么想法，李默弄不清。纵然能感觉到他对自己的在意，但徐之砚这个人，绝不是表面这般清爽易懂，所以，她总在猜。

 徐之砚在听到余喻这两个字的时候，面容一沉，盯着女人的目光似乎能将她灼烧。他甚至不明白自己到底在愤怒什么。

 余喻是谁，有徐之楠在，他不会不知道。作为男人，他自然知道余喻的想法，只是他不知道，李默是否也知道，若是知道，她又为什么和他一起吃饭？

 锅中咕噜咕噜冒泡，二度开了。西红柿的香味再也无法隐藏，李默关了火，撒了葱花，将面条盛了出来。

 我来。徐之砚接过面条，拿了筷子。他吃相向来很优雅，不管吃什么，不管在什么地方。

 小时候李默总是听母亲说，男人不能只看表象，有的长得好看，但骨子里邋遢又大男子主义。有的表象一般般，但内在很美。李默说，妈你是看中爸的内在了。李女士点点头，不置可否，回道他有表象可言吗？

 徐之砚的表象不用她评价，至于内在，以夫妻关系来说，除了她似乎也没有旁人比她更了解了。徐之砚，很好。好在懂得分寸，好在洁身自好，好在专情。李默突然很想笑，事实上她真的笑出来了，丈夫专情是一件好事，但若是专情的对象是别人呢？

 不知道严丹的存在的时候，李默觉得即便现在不爱，总有一日会爱。可知道他的心里有个人的时候，所有的坚持似乎都在一瞬间崩塌。李默从未有过的难过疲惫，却也隐隐有些解脱。也许，这是上天给自己的另一个机会吧。

 好吃吗？

 嗯。

 徐之砚，我们离婚吧。

 徐之砚筷子一顿，不敢置信地看着说话人，好半晌才听到自己的声音，你说什么？

 离婚吧。李默想过无数次离婚的场景，从未想过会是自己提出来。她以为自己会坚持到底的，毕竟坚持就是胜利不是吗？

 徐之砚看着她的眼睛。徐之砚的五官很好看，最好看的就是这双眼了。虽然看人的时候总是很淡，却夺人心魄。就像是乌云中乍现的一束阳光，让人沉醉。李默在沉醉中一笑生花，徐之砚，我累了。

 累了，身体困倦，心疲乏了。曾经的野心勃勃，在经年累月的打击下变成一片苍茫。

 徐之砚大脑一瞬间空白，他怎么也没想到有一天会从李默口中听到这几个字。也许，这就是被爱的有恃无恐吧。因为被爱，所以从不珍惜。宛如花开，从未注意。花落一时，满目怜惜，可有谁在乎呢？

 李默给他倒了一杯水，示意他面再不吃就凉了。

 徐之砚哪里还顾得上吃面，只是看着她，问为什么。

 哪有什么为什么。如果这数十年如一日的失败还换不来死心，那她李默当真是圣人。可惜，她没有圣人的胸襟，亦没有那份为了理想奋不顾身的勇气。

 年少时或许还能为了梦一往直前，越长大越发现梦很美好，但现实更多思量。

 也许，如果没有严丹的出现，李默还会坚持吧。如果没有余喻给的感动，李默的眼中依旧只是徐之砚一个人吧。

 谁知道呢。

 我们当初结婚的时候不就说好了嘛。

 当初结婚时，徐之砚说过，若是有一天她遇到喜欢的人，可以离婚。曾以为这不过是一句飘在过往的一句承诺，承诺的意义在于，可以兑现，但期限无。也许是那时太高看自己了，也太相信时间了。

 时间可以改变很多东西，唯独改变不了人心。她依旧爱，只是不再像从前那般爱了。所以，爱会消失的。……

 

 时间可以改变很多东西，唯独改变不了人心。她依旧爱，只是不再像从前那般爱了。所以，爱会消失的。

 徐之砚沉默，是啊，自己说过的话，宛如昨日般在耳边重现，没想到这么快就还给自己了。

 快吗？三年，一个女人能有几个三年。李默的青春年少是他，婚姻也是她，他占据了李默数十年的人生，现在想来，他们在一起的时光寥寥无几。

 好。徐之砚喉咙发紧，终于吐出一个字。李默低头浅笑，可那笑却不达眼底。

 两人都是执行力很强的人，既然表明了态度，自然是快速办事。如结婚时一样速战速决，第二天，两人就去办了离婚证。红色一张本，陌生的两个人成为家人。花好月圆，本以琴瑟美好。

 又是红色一张本，陌生的两个人成为熟悉的陌生人。花开花落，一别两宽。

 阳光很温暖，李默抬起头，伸出手掌，五指间穿过的阳光丝丝缕缕，一如三年前。

 默默。

 李默看着他，目光清澈，里面有晶晶亮亮的东西在闪烁。

 初识时徐之砚叫她默默，他说沉默如水，淡然如菊，好名字。

 回国后徐之砚叫她默默，他说一别两年，默然如初，好久不见。

 结婚后徐之砚叫她默默，他说婚姻一场，相互尊重，李默，你好。

 默默呀默默，李默喃喃这两个字，绕在舌尖的温柔似乎在此刻倏然化开。李默想要离开，人生第一次，不想看见徐之砚。

 再见。不给他说话的机会，李默快速转身，拦了车就走。

 徐之砚看着落荒而逃的身影，伸出去的手堪堪落在空中。他想说的，无人再听，也不会有人在意了。

 婚离了，班依旧上。打工人的日常就是天大的事也阻挡不住赚钱的步伐。

 默姐，你没事吧。

 没事，怎么了。

 没什么，咖啡。

 阿芒看着今日明显精力充沛到不知疲倦的人，困惑的眼神在李默身上直打转。明明，她是最不喜欢加班的，可今日，已经七点了，她还在这里。

 徐之楠的电话打过来的时候李默正将出版社上周的销量和别家做对比。徐之楠虽然日日问离婚吗，但心里何尝不想李默和徐之砚好，所以为了不耽误两人感情升温，昨日徐之楠就回父母那边住了。

 徐之楠昨晚在一场直播pk中完胜对方，粉丝也涨了很多，今晚就约李默一起庆祝。

 你在家吗？我去接你。

 我在公司。

 公司？李默，都七点半了，你怎么还在公司？你不是奉行不加班政策的吗？

 李默这才发现原来已经七点半了，怪不得阿芒会问她有没有事。看了眼不远处依旧在加班的人，李默摇摇头，果然，隐藏不了的坏心情，还连累了其他人。

 默姐，下班吗？

 嗯，大家辛苦了。阿芒，你先带大家去吃饭，然后再打车回去，明天找我报销。

 多谢默姐。

 李默在楼下等了十几分钟，徐之楠过来了。她才换的车，红色，张扬高调，很适合她。

 今天怎么加班了？出版社有什么事吗？

 没事。李默摇摇头，系上安全带，吃什么。

 你想吃什么。

 火锅吧，辣锅。

 行呀，我也好久没吃了。徐之楠点点头，对了，今天有离婚的打算吗？

 李默在这话里微微一笑，徐之楠看了她一眼，撇嘴，我就知道，但愿你能。得偿所愿四个字还没说出口，就听到那人说离了。

 这就对了，三条腿的蛤蟆难找，两条腿的男人到处都是。默默，想离婚就对了，我哥那人。徐之楠突然顿住，回忆着刚才听到的话，你刚才说什么，离了？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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