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哭泣

 日薄西山，余辉侵吞半边天。


 不知何时，天色已经晚了，一处火堆旁，围了三道身影。


 火堆上炙烤着干粮，还有一只滋滋冒油的松鸡，不多时，三人将松鸡撕开，就着软化的干粮塞入口中。


 浓郁的香气裹挟油脂浸入口腔，疯狂分泌的口水是对手中食物最大的敬意。


 “哈哈，怪不得路过驿站的时候你要弄些调料，我还奇怪，现在看来，还是你们丐帮法子多啊……”


 楚人凤大口咀嚼，嘴上夸赞不停。


 乾武朝每三十里一个驿站，供来往客商和行人修整。


 明哲眼中划过一丝无奈，其实他想停在驿站洗漱干净，奈何没钱……只能退而求其次，弄了些调料带在身上。


 看着认真吃东西的、脏不拉几的小妹，明哲眼含歉意。


 察觉到哥哥视线，明溪茫然抬头，抹了抹嘴角给了他一个浅浅的微笑。


 其实逃亡大半年，明哲很少为食物发愁，除了大旱的关中平原。


 那神秘功法极大增强了他的五感，让他有种超乎常人的恐怖直觉，对体力也有极强加成。


 至于战力，明哲没有具体试过，但应该能与后天高手相比，毕竟他只修炼了一年不到。


 “楚大侠，不知这江湖中可有各方高手的具体排名”


 明哲边吃边问，一点不怕被呛住。


 楚人凤早就沦陷在明哲一声声大侠中，闻言不假思索地回答


 “之前倒是有人做过这种事，但引起诸多武林同道的不服，听说连幕后排榜之人都莫名横死”


 “不过，有些高手战绩是实打实的，大家公认，具体谁更强就各有各的看法了”


 “哦?都有哪些”明哲好奇问道。


 楚人凤顿了顿，清了清嗓子道


 “东西怪客，南北二侠，八方宗主，左道四擘，还有第一剑客柳乘风，这十七人无论地位名声还是实力都是超一流”


 “此外还有近些年崛起的年轻一代，其天赋造化更是远超老辈人物，更有数人突破先天，成为真正的宗师级人物”


 细听楚人凤言语，明哲暗自思索……听起来像是低武世界，不过他一点不敢大意。


 不说没有线索但确实展露出踪迹的修士，就连先天高手具体有何表现他都不甚清楚。


 看来得赶紧安顿下来，先捋顺身体记忆，清除自身隐患……


 盘算好，夜色已经深了，明哲提议自己守夜，等后半夜在换由楚人凤。


 粗犷大汉不置可否，枕着阔刀倒头就睡。


 而今已至深秋，入夜后便逐渐有些冷了，明哲拉过明溪，轻柔抱在怀里。


 ……


 一切休止，时间缓慢流淌，周遭万籁俱寂，明哲有些无聊，冷不丁瞥见月光。


 他不奇怪这些熟悉的日月交替，却忽然有些怀念。


 不知道父母还好吗……心头有些抽搐，他连忙转移注意力，看向怀里的小姑娘。


 今晚有些反常，她还未睡着。


 “怎么这么晚了还没睡”


 明哲轻声开口，语气里满是关切。


 明溪眨眨眼，不知道怎么回答，但是抱着明哲的小手更紧了。


 明哲低下脑袋，抵在明溪额头，轻声逗她


 “我愚蠢的妹妹哟，这么笨，万一我以后不在了，你可怎么办……”……

 


 “我愚蠢的妹妹哟，这么笨，万一我以后不在了，你可怎么办……”


 “为什么就不会说话呢，这样难过了我都不知道，害怕了我也不知道，高兴了我还是不知道，受委屈了也不会说，我很担心啊”


 贴住明哲脑袋的小姑娘颤抖起来……


 明哲没有在意，继续贴着，慢慢的，他发现了不对。


 明溪小小的躯体里像是压抑着什么，她双眼紧闭，眼泪江河决堤般流出，脏兮兮的小脸扭曲在一起，像是承受着巨大痛苦。


 明哲慌了，不安、焦急、恐惧、种种神态交织。


 “别吓我啊，哥逗你玩的……”


 他慌张解释，眼里遍布血丝，双手不停颤抖，像是一步步沦陷入深渊的倔强灵魂……


 却在此时，嘹亮的哭声响起，如世间新生。


 “哥……”


 明哲一时怔住，觉得自己出现了幻听，但看着趴在怀里痛苦的黑碳，这才确认。


 她会说话了！


 内心惊喜莫名，而大悲大喜的后遗症是脑海里天翻地覆的混乱，剧烈的疼痛一**冲激。


 两道血痕从鼻腔滑落，浓烈的血腥从嘴巴里传来。


 明哲一动不动，默默承受。


 他没有说话，全部心神都用来抵抗疼痛，平复思绪。


 旁边，早已惊醒的楚人凤面色疑惑，不知道这对兄妹突然间发什么疯，却谨慎的没有打扰。


 此时，明溪已经趋于平静，小脸上泪迹斑斑，一脸懊悔。


 她大概知道明哲情况，反应过来，才想起自己的哭声会刺激明哲。


 许久，明哲伸出手掌，笑容满面的揉了揉明溪脑袋


 “刚刚吓死我了，知道吗”


 转头他满脸歉意的对楚人凤说道


 “刚刚出了点小状况，打扰到楚大侠，还请见谅”


 楚人凤摆摆手，表示无所谓，反而关切起明哲


 “小兄弟真没事吗，刚才面色可不太正常，是有什么难言之隐吗，当然不方便讲就算了”


 “倒也没什么，就是突然不舒服，老毛病了，以前逃荒的时候落下的病根”


 明哲随口胡诌，接着又道


 “此时还尚早，楚兄不妨休息，明日还得赶路呢”


 见没什么事，楚人凤便没在追问，每个人都有秘密，了解太多不是啥好事。


 待楚人凤睡下，明哲连忙检查起明溪身体，发现没什么暗伤后才真正松了口气。


 看着胸口湿漉漉一片，明哲心疼的安慰


 “会哭是好事，哭出声音来更好”顿了顿，他继续道“你刚刚叫的什么，在叫一声，我没听清”


 说完，明哲觉得有些怪怪的。


 明溪没想那么多，趴在他肩膀上，轻轻喊了一声“哥”


 声音很细，喊的很不标准，但明哲确确实实听到了。


 他沉默半响，裂开了嘴角。


 ……


 没在多说什么，明哲将小妹哄睡着。


 直到没有任何目光时，他才痛苦的低下头，自从明溪喊出那一声，脑海的汹涌就从未停止。


 如果明溪的声带是健全的，那她为什么七年不说话……为什么没有一点征兆就被灭了满门，这一切究竟为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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