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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2章 第 62 章


 林寻真醒来时,眼前没有林府,也没有街道,只有一层厚厚的丝茧,现下已经裂开。


 她连忙从中间爬出来,发现卿舟雪也已经醒来,她正低着头,用冰剑挑断缠绕在自己脚踝上的丝线。


 一旁的蜘蛛只食被丝茧裹死的尸体,对于破茧而出的活人,它不再有半点兴趣。它仍然盘踞在余下的两个茧蛹之上,期盼着她们能死在幻影里。


 她们不能将这只蜘蛛杀死,一旦它身死,那么裹在茧中的活人便再无生还的机会。


 这也正是此等妖兽的可恼之处。


 走出幻影的方式有许多,譬如卿舟雪以杀证道,譬如林寻真脱离了原有的轨迹,拿回自主意识,但种种皆最终只能靠自己觉悟,外人好像无法出太多力。


 林寻真在此地驻足,守着两人的茧蛹,与那只织梦蛛遥遥对视。


 卿舟雪与她协商一二,便站起身来,一路摸了回去。


 织梦蛛应当就是密林的看守妖兽,它一旦出现,说明秘宝已然被人动过,方才那一个小队尽数被裹入茧蛹之中,凭信宝物很可能掉在沿途的某一处草丛。


 外界两人分工有序,沉溺于幻梦之中的阮明珠尚在沙地中顽强生存。


 一轮金黄的太阳悬于天空,将黄沙烤得相当炙热。风偶一吹,尘土飞扬。


 沙地中凌乱留下几只爪印,又传来几声呜呜的狼啼。几只毛发苍黄的大狼围着一只倒下的黄羊啃骨头。


 仔细一看,里头还挤了个孩子,浑身脏兮兮的,毛发卷曲而枯黄,只剩一对眼睛又大又亮,大狼吃大口肉,她就跟在后面捡小骨头碎肉吃。


 那几头狼与秘境中的沙狼有些类似,不过个头要小上一圈,并无修为。它们对那孩子的气味显然很是熟悉,对她并无敌意。


 十多年前,阮明珠过的正是这样的生活,风餐露宿,她也不知自己有无父母,总之有记忆开始,就在跟着狼群捡食喝水,晚上一冷,就和它们缩在一处避寒。


 她活得简简单单,也没甚烦恼,除却有时候猎不到任何活物,便只能饿肚子。


 幻影完美地勾勒出她记忆中的生动图景,一时,她还未发觉有任何不对。


 一日在绿洲边喝水时,头狼警惕着四周的动向。


 并无任何异常,彼时风也轻柔,空气中很是燥热。黄沙烫得人脚很疼,需得躲到阴凉处。她与其它几只小狼厮混在一处,打闹时竟也是用牙咬的,不会说人话,只哼哼唧唧几句兽语。


 低矮的枯从之中似乎有什么动了动,头狼的眼珠子一转,紧盯着那处。最终钻出来一只小蜥蜴,又摇头晃脑地埋入沙地。


 它的尾巴动了一下,而后卧于阴凉之处,眯着狼眼,甚是惬意。


 一朵阴翳悄无声息地靠近。


 野兽的直觉总是很敏锐,不过相对于准备万全的人来说还是差了一些。


 一方在明一方在暗,阮明珠扭头时,只瞧见了浪人刀客的一虹白刃。


 当温热的狼血飞溅她一脸时,她醒悟过来,连爬带跑,跟着落跑的几只小狼,向沙地远方的一片植被稀疏之处奔去。


 几支箭如利刃一般插中了鲜活的心脏,几匹小狼还没来得及发出一声呜咽。随后阮明珠被一把拽起来,她挣扎着,喉咙里发出一声低吼,紧盯着面前的几个高大的人。


 “这是什么东西?”一个人将几只幼狼提入牛皮口袋,又转过头来研究这个小孩。


 “被狼养大的孩子?”沙哑的声音传来,一位将脸兜得严严实实的女人看了她几眼,“一起带回去吧。”


 那小孩嗷呜一声,咬在刀客的手指上,他将她一下子摔下来,她的身子虽小,却也如狼一样灵活生猛,一下子又扑腾起来,双眼猩红,似乎恨不得生吞血肉,为“同类”报仇。


 刀客的目光一凛,掐住了她的颈部,提起来,“小狼崽子,老实点!”


 她依旧不依不挠,牙口甚好,咬着一切可咬的地方,像只发狂的野兽,最后被人揍了一拳,晕死过去,也与几只死掉的幼狼一起扎进口袋,草草带回了营地。


 此处是一些浪人聚集之处,地处边境,朝廷管不到这边,也无心去管。舞刀弄棍的,越货走私的,杀人未偿命的,伴随着刺耳的胡琴,轰闹成一片。


 那些刀头舔血的人一时好奇于狼孩,勉强收容了她。


 由于这孩子一醒过来便咬人,于是将她栓在了破营帐前的一木桩子上。


 别人拿着肉干在她鼻边引逗,但见她跃跃欲试,想要扑食时,又将肉干飞快收起,留得那狼孩皱着鼻子,龇牙咧嘴,倒是别样有趣,引得众人哈哈大笑。


 她除却扑食时凶猛一点,其余时刻一直在警惕地瞪眼瞧着这些人,那些高大的人在拴着她的链子前来来往往,似乎对她并没有什么伤害之意。


 混在一堆浪人中,她慢慢摸清了这里的生存之道。


 那扛着大刀,脸上几道长疤的凶悍男子,便是这里的“狼王”。他率领着一帮部下,操着刀枪棍棒,去抢过路小商小贩的货物,而后回来瓜分——是谓“打猎”。时而又去与另个营的浪人争斗打架,抢夺水源。


 原来与狼群中也没有什么差别——要打架,要抢赢,才能有最好的肉吃。


 在她有限而简单的想法之中,生活就是这般模样。


 她觉得四肢趴在地上扑咬,十分不好发力,便逐渐随人学会了走路。又看人拿布料裹着身躯,不容易受伤,她便学着也抢了布来,给自己缠上,最终她在一群蛮子喝酒吹牛,唾沫横飞间,学会了说当地土语,虽然十句里头没一句透着文雅。


 她不再咬人,与这里的人混得熟了,那个裹着厚布头巾的蛮夷女人是唯一识字的,还给她取了个名儿,以汉话译来,便是用到今天这三个字。


 那刀客觉得她学武还有点天赋,喝高了的时候就拿着把刀教教她。阮明珠习武天赋确实卓然,有一搭没一搭地学着,进步也很神速。


 明白了此中生杀予夺的道理,她年纪小小,耳濡目染,也和那帮子浪人一般,有学有样。


 并非天下所有的姑娘都可用娇花作比,她大概就是一把野草,吹到哪里都能蓬勃而生。


 幻境之外。


 林寻真看着两人的丝茧纹丝不动,唯有其上一起一伏,才勉强说明其中尚是活人。她心中略有焦急,那只蜘蛛还在时不时发出一声怪笑,仿佛是在嘲讽。


 林中有些动静,她警惕地向草木掩映处看去。卿舟雪快步走来,手中攥着晶莹透亮的一块玉石,“许是这个。我方才寻了一路,卡在了丝茧下方的一处石缝里。”


 林寻真接来一看,其上确实是太初境的纹样,隐约散发着灵光,“是门派事先所设,想必错不了。你去时可有人在找?”


 “是有。只不过他们脚步匆忙,看得不仔细,掠过了。”卿舟雪向后看了一眼,“想必也未曾发觉这东西被我捡取。”


 保险起见,林寻真将这玉石仔细收好,捂得严严实实,不透出一丝光亮来,恐他人窥伺。她心中终于畅快了些,可当看向阮明珠和白苏的丝茧,一下子又犯了愁,“这两人……到底是瞧见了什么?怎的还不出来?”


 林寻真直觉不能坐以待毙,她抱着试一试的微茫希望,对着阮明珠与白苏的丝茧喊起了她们的名字。


 幻影之内,黄沙飞扬。


 阮明珠年纪是营中小儿最小的,但偏生打架最为凶猛。大一点的孩子爱欺负人,无事便来抢她寻来的干粮,她被揍得满头是血也不退半步,反而大有鱼死网破的狠气。


 他们讨不了好处,竟也惧她三分,而她在一次次斗殴中愈发精于此道。


 两个身影滚在地上扑腾,黄沙滚滚,腿脚乱蹬。


 四周有几个胡儿在叫好,阮明珠将对面营地的小孩压在身下,一把摁住他,“吃的,拿出来!”


 那小孩身子骨壮实,但气力却不比她,被一拳打在胸口,嘴中又吃了一把地上的黄沙,剧烈地咳着,骂道,“我凭什么给你?”


 “凭我打得过你。”小姑娘面露凶光,不知为何头疼了一瞬,龇牙咧嘴,“或者你认我为老大,我不仅不打你,和他们一样,还给你分!”


 “不认!”


 阮明珠的胳膊一疼,那人张开嘴咬出来血,彻底将她的怒气挑燃,她一把将人摁在沙地里,又将人头攥起来,似乎准备像敲鸡蛋一样往沙地上扣去——


 “你认不认?”阮明珠吓他一下,僵持着,倒没真扣。


 她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不知为何,太阳穴又隐隐作痛,像是要拉扯着灵魂脱离身躯。


 “……放你的屁,不认!”那小孩含糊不清地说。


 她恼极,正准备下手——头脑在此刻忽然剧烈地疼了一下,仿佛将人闷在钟里一敲。


 好像有个师长在她耳朵旁边天天念叨过。


 明珠,戒骄戒躁,致虚极,守静笃,方是正途。


 什么虚极?什么静笃?这不是,也不该是她懂过的文字,毕竟她根本不识字。


 阮明珠在此一瞬间,如同被雷火击中般顿在原地,眼前的一切都变得虚幻起来。


 她听得天边一阵抖动,有人在喊,“阮明珠——”


 她没有名字,也听不懂汉话,这喊的又是谁?为何她会觉得这是在喊自己?


 阮明珠的头脑空白一瞬,那句话她好像能听得懂,她——


 她好像不是未开化的野兽了,也不再与混子为伍,有师门亲友,许多东西靠抢夺而来,似乎不是正途。


 阮明珠定定地看着手中攥起的那颗脑袋,一面是骨血中培养的狼性要掠夺宰割,一面是人性的柔慈在拉扯着她的力气一点点松开。


 当她彻底松开手的一刻,眼前一道白光闪过,幻影的轮廓全然破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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