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六章莲叶何田田
在碧绿的荷叶上,荷花已经悄然盛开,荷花白中透粉,像极了羞怯的小娘子。
夏日的灼热在碧水当中渐渐褪去,那清凉的荷叶上面滚着露珠,渐渐被人拨开,一舟小船缓缓驶出。
船上的人轻歌曼妙,身着一身碧绿色长衫,上面没有任何的花纹,更凸显着别致。
“江南可采莲,莲叶何田田。
鱼戏莲叶间。
鱼戏莲叶东,鱼戏莲叶西,鱼戏莲叶南,鱼戏莲叶北。”
那娇柔的嗓音缓缓而出,人也伴随着船儿出现在众人面前,湖四周都是荷花灯,光芒落在人的衣衫上,借着灯光也能看清楚人那张脸。
嘉月的身子歪了歪,眯着眸子眺望,这歌声当中透着美意,叫人听了忒是欢喜。
杜若面带笑,从容的接受众人的观望,船夫带着他让石船而行,清歌响彻整个湖面。
许多人都如痴如醉的听着,这其中也包括嘉月,清歌一曲,不用任何乐师奏乐,就像是洗尽铅华,独留纯粹。
一曲歌声罢了。
钟峻茂若有所思,朗声一笑:“陛下身边的人可真会讨人欢心。”
嘉月瞧了一眼,从入席开始就没开口说过话的丞相,轻轻一笑:“能搏丞相欢心,这人可不简单。叫杜若上来吧。”
难怪从一开始就没看见杜若上石船,本以为是身份原因,小良子没叫人上来,没想到原来是准备了这一出戏。
她回身看了眼小良子:“你安排的倒是好。”
小良子迟疑了一下,往旁边一直听曲子的公孙云旗身上瞅了瞅,低下了脑袋。
嘉月微微一怔,随即反应过来,在看公孙云旗怡然自得坐在那拼酒,什么反应都没。
这件事情是公孙云旗安排的,按理说公孙云旗和杜若之间的关系并不算好,为何作此安排?可偏偏对方脸色不变,即便是陛下去打量,也依旧看不出来什么。
他就坐在那手中把玩着酒杯,眼帘微微低垂,面上带着若有似无的微笑,看上去从容又和善,当然,这只是表面上的面具而已,谁都不知道这层面具底下又隐藏着什么样的东西,让人十分的探究向往甚至于兴奋。
嘉月心里一跳,觉得此人又在打什么坏主意,作什么妖蛾子,可并没有任何的不高兴,相反心底最深处隐隐有些兴奋,她喜欢看对方胡作非为。
就像是看一个永远不会那样做的自己。
“公孙大人说,陛下想听杜若唱去,奴才一想两人的关系,琢磨着这件事情,应该是陛下吩咐下来,才有了今日这出的安排,没想到陛下不知道。”小良子说的时候面露苦笑,微微屈膝,趴在陛下耳畔轻声说。
嘉月轻轻摆了摆手,公孙云旗倘若是想耍些手段,小良子的确玩不过。
“这也不是你的错,也不是什么大事儿,不需自责。”
小良子听着陛下宽慰的这句话,整个人才放松了不少,眼睛王公孙云旗身上撇了撇,心里琢磨着下策,公孙大人再有什么吩咐,也得先问问陛下。
今日陛下这是没有计较,倘若尽想的话,那可真就要麻烦了。
嘉月没有发现小良子的表情,所有人的目光齐齐的聚集。
杜若已经上了石船,缓缓走过来,步伐轻缓,那瘦弱的身躯,温顺的长相,无不昭示着这是个软弱的人。
嘉月笑盈盈的说:“荷叶罗裙一色裁,芙蓉向脸两边开。乱入池中看不见,闻歌始觉有人来。”
杜若温顺的行了一礼,低眉顺目:“陛下谬赞。”
大家位置已经坐满,在给杜若安排位置已经不方便,嘉月干脆叫人在自己身边拿个垫子,叫人在侧侍奉。
杜若没有推辞,落座于陛下身边,然后歪着头,浅笑看着陛下,烛光下那有些寡淡的容貌,看上去都更加美丽。
嘉月一直都觉得他生得太过于的寡淡,可这淡漠又淡漠的好处。
“你的歌声还是一如既往的动听。”
杜若接下了这称赞,微微一笑:“希望以后每个日子里,都能为陛下这样高歌。”
嘉月心里默默想着,以杜若这样的歌声,若放到前世,定然会是一个歌手,而现在变成自己私人的,心里很美。
她拍了拍他的肩膀:“真希望许许多多的人都能听见你唱歌,你的歌声很美。”
杜若眼帘微微低垂:“我倒是只希望给陛下一个人唱。”
嘉月这才反应过来,戏子在这个年代属于下九流,唱歌给别人听也不算是什么正当的职业,她便说道:“朕一直觉得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只要做得好,无论做什么都值得尊重。”
杜若只觉得她是在宽慰自己,又是浅浅一笑:“能得陛下这一言语,若很高兴。”
两个人的互动落在别人眼中,大多数人都选择了沉默,不言不语,毕竟此番陛下宴请众人,后宫一众都在,便下旨偏爱一个小戏子,叫其他公子颜面难看,而且这其他公子的父亲也有几位在朝中,故而便更加不说话。
在这个时候还能开口的就只有一位。
大长公主一脸羡慕的说:“这歌声着实漫渺,陛下身边有如此才艺非凡的人,难怪看不上我推荐的,在陛下面前我倒成了班门弄斧的那一个。”
嘉月摸了摸鼻子,一时间不知该说什么,只是干笑两声,说两句谬赞。
大长公主拉着这个话题,不肯跳过,开口问道:“我见着歌者很是喜欢,不知道陛下能否忍痛割爱?”
嘉月微微一怔,没想到他会开口索要杜若,如此大咧咧的像陛下索要男人,还算是古往今来第一件事。嘉月眼神没弄明白,大长公主是试探,还是什么。看了杜若一眼,杜若神情有几分紧张。
再看看公孙云旗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样子,默默品酒,仿佛外界所发生的一切都与自己毫无关系,格外的沉默。
嘉月酝酿了一下词,缓缓开口道:“能让姑姑看上是他的福分,这也不是那小心眼的人,不如先问问杜若,是想要跟姑姑走,还是想留在朕身边。”
杜若想也不想的便开口:“陛下待我恩重如山,多谢大长公主一番好意……恕在下还不能领。”
大长公主倒没有生气,只是有些惋惜的摇了摇头:“知恩图报,又待陛下忠心耿耿,陛下真是好福气。”
“姑姑身边风流才俊,络绎不绝,何须要羡慕我?”大长公主身边的人事动向,现在还有人禀报给陛下,洛阳行宫里面究竟藏了多少青年才俊也是一一数的清楚,个个都是风流别致的人物,犹若那人家的子弟,也有从小就养在洛阳行宫里的少年书生,倘若风流真的会一脉相传,那陛下如今的作风和大长公主不谋而合。
姑侄二人举杯同饮,大长公主伸出那纤细白皙的手指,抚摸着自己变角的皱纹,还是忍不住轻轻叹了一口气:“到底是人上了年岁,不比从前。”
凭借容貌能得到的郎君,早就已经用权利才能得到,有些更是求而不得。
女人最怕的总是老去。
嘉月看对方那惆怅的样子倒也能微微理解一二。
“姑侄二人都是风流人物。”钟峻茂在旁神色莫测,只是拿着酒盏,微微笑着。
嘉月心里琢磨着,丞相今日似乎有些不太一样,但又说不清楚,笑了笑:“在丞相面前不敢提风流。”
钟峻茂似笑非笑:“臣给陛下准备了一件礼物,待会儿席散,陛下不要走。”
嘉月心里默默的想,丞相能送什么好礼,光是说出这样的话,都叫自己心里怪不安的。但还是点了点头表示知道。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余光留意到公孙云旗脸上露出一抹似笑非笑的神情,不动声色的看了丞相一眼,又默默的收回目光。
嘉月心里一跳,总觉得是别人都知道,而自己不大清楚。
她现在就想看看丞相究竟准备了一个什么样的礼物,才会让公孙云旗露出似笑非笑的神情。
歌舞酒宴好长时间以后才能算结束,随说没谁有那个胆子敢灌陛下喝酒,但有些人敬的酒终究是不能推辞,还是喝了两杯,未免有些醉醺醺。
即便是喝醉了酒,还记挂着那人说的话,心里面琢磨着究竟是什么样的礼物。
船上的人渐渐离开,杜若陪在人身侧,公孙云旗倒是提早离开,钟峻茂在走之前笑着说:“陛下若是叫人陪着,只怕不会有人露面。”
原来这个礼物是个人。
嘉月拍了拍杜若的肩膀,示意人离开,杜若乖顺的点头,从容的走。
一时间人都走了个七七八八,只有小良子守着陛下,自然是寸步不离,嘉月感受着清风拂面,觉得甚是清爽。
那些原本放出去的荷花灯都已经灭了,天色也已经很晚,月亮皎洁的光落在水面上一片银霜。
凉风徐徐划过耳畔,耳边一片呢喃细语之声,那是树叶在骚动的声响,为这个有些寂静的夜晚增添一些神秘的暧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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