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鼠 （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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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日，半晌时的阳光不燥，温热喜人，李妍芖想着踩梯子去修剪一棵桂花树的枝条，可她没上几节梯子就眼前一黑，从梯子上栽了下来。
还好没伤着筋骨，只是刮破点皮，但尔朔起了疑心。
自他住在李家起，就极其仔细地为李妍芖调理身体，也偷偷用妖力为她检查过一遍。
她不应有昏厥这种隐疾，尔朔看着脸上包扎着细布的李妍芖，苦苦思考。
想到这里他有些诧异，自己从几时开始，变得如此关心一个人类了？
这是他这些年来第一次这么关心一个人，一个人类。
尔朔愣愣得看着李妍芖。
——当知道李妍芖从梯子上摔下来的时候，自己内心那阵慌张的悸动到底是什么。
“怎，怎么了？”李妍芖捂着刚包扎好的脸，被尔朔直勾勾盯着感觉有点怪怪的。
“没，没事。”
两人目光躲躲闪闪不敢对视。
一旁的丫鬟到看得到清楚，姝儿婕儿小声叨叨。
婕儿：“看尔公子，刚刚那眼神，盯着咱家大小姐都看愣了。”
姝儿：“咱家大小姐出落得亭亭玉立，哪个公子不被迷得不要不要的。”
婕儿：“就是就是。”
姝儿：“你别说，尔公子在咱宅子住了这么久……”
…………
两位丫鬟渐渐走远，尔朔的好耳朵也把她们刚刚说的话尽数听明了。
——我才没有那种想法。
尔朔自己内心的狡辩连他自己都说服不了。
李妍芖僵硬缓慢地在尔朔的注视下一步一步逃开了，好像还有点顺拐。
尔朔并没有没意识到，自己在发呆的时候，视线也一直停留在李妍芖身上。
他发着呆专注于回忆往事。
那是尔朔小时候，他的族人安和隐居的日子。
夏夜微凉，清风带着生命茂盛生长的味道，吹着小耳鼠们鼻子痒痒的，它们聚集在族里最大的树上，听族长讲故事。
“族长爷爷，什么是爱啊？”
“哦吼吼~吼，哪个小家伙问的，怪成熟的喽。”族长摩挲着他下巴上的胡子。
“爱啊——”他看向手边的老伴，“爱就是，你发自内心的想要陪一个人度过一生，想要参与她生命的每一分每一秒，想要无时无刻都能牵着她的手。”
族长爷爷的手颤颤巍巍的伸过去，想牵起族长奶奶的手。
“老头子！多大岁数了，还是在孩子们面前。”慈祥的族长奶奶笑着把族长伸过去的手拍掉了。
思绪回到现在。
“想要，牵着手，吗？”尔朔自言自语道，看着自己的右手，轻握了一下空气。“今日给李小姐上课的时间也差不多要到了。”
尔朔转换了下心情，准备去给李妍芖讲课。
“好了，今天就讲到这里。”
尔朔合上书，收起笔墨。
李妍芖一只手扶着头，另一只手拿着刚刚记下的笔记，两叶细眉轻皱，嘴唇微微开合，默念着笔记上的内容，也许是读到了一段生涩的内容，眉头微微皱了一下。
尔朔注视着她，看出了神。
他看着李妍芖纤细洁白又修长的手指，脑子里仿佛有一个族长爷爷在不断撺掇着他，让他去牵李妍芖的手。……
他看着李妍芖纤细洁白又修长的手指，脑子里仿佛有一个族长爷爷在不断撺掇着他，让他去牵李妍芖的手。
可下一瞬，族人被人类屠杀的惨景重新出现在脑中，被破坏的房屋到处都在着火，族人脸上死亡时的表情早已僵硬，血也已流干，一切的一切都历历在目，刺痛着他。
“我不该……”尔朔无意识的喃喃道。
“嗯?什么？”李妍芖正专心于笔记，没有听清。
“没事，在下今日先行告退，不打扰李小姐温习课案了。”说罢尔朔就跑了。
尔朔心神不定，跑路的时候误打误撞到了庖屋。
他脑子里的族长爷爷又蹦了出来：“爱，也是给你爱的人天天做……”
“你说说你一共做了几次饭，几次，几次。”族长奶奶没让他说完就举起拐杖敲他。
“那，那，那吃自己爱的人做的饭也是一种爱啊。”族长爷爷委屈巴巴地说。
尔朔甩了甩头，把脑子里委屈巴巴的族长爷爷甩出去。
也快到中午了，尔朔看了看庖屋里的食材，下意识的动起手来，多年的逃亡生活，尔朔也曾在几个馆子当过帮工。
“就做几道简单的吧。”
随着菜刀在案板上发出清脆规律的敲击声，姜块一点点变成均匀的细丝。尔朔将洗净血水的羊肉和切好的姜丝下入锅中，加水煮开后仔细撇去浮沫，再捞出羊肉洗净。另起锅加水，放入刚煮过的羊肉，加入提前切好的黄芪、薯药、葱段和姜片，一点研磨成粉的花椒，轻轻搅拌后盖上盖子。
“汤就这样先煲着，再做几道简单的小菜，这儿还有些青菜、竹笋、木耳、金针菇和蝦（虾），李老爷不愧是秦商大户，家里备菜种类真齐全。”
尔朔把鸡腿肉切成细丝，放入碗中，加少许盐、细砂糖、料酒和淀粉腌上。把菠菜洗净、焯水，捞出过冷水后沥干，蒸熟的虾仁对半切开，笋丝切细，黑木耳泡发并切细，打一个鸡蛋，蛋清和蛋黄分别打散，倒入锅中，摊成两片小薄饼后切丝。
炒锅加油烧至七成热，加入鸡肉丝、笋丝、黄瓜丝、盐、白糖、胡椒粉，炒至鸡丝脱生，再加入虾仁、黑木耳、金针菇、菠菜，翻炒几下后加鸡蛋丝，翻炒至全熟。
加入适量的酱油调味，慢慢翻炒，出锅前最后淋一层芝麻油。
尔朔把炒好的菜讲究的摆好，让它冷却一段时间，趁这个时间取一个小碗，碗里加香油、蒜蓉、醋和盐，搅匀淋菜上。
尔朔夹起一点放入口中尝一尝味道：“嗯，这次的慧眼观音做的不错，刚刚鸡蛋拿的有点多，虾仁也还有剩，再做个芙蓉蛋好了。”
在两个干净的碗中打几个鸡蛋加少许细盐，边搅拌边加些井水，大概是鸡蛋的搅拌到粘稠并充满泡沫后静置，撇去剩下没破掉的泡沫，放入蒸笼。
等待芙蓉蛋蒸熟的这段时间，尔朔抓过一把秋葵，泡在滚水中，断生后捞出，在案板上挨个拉一刀口子，开口朝上摆盘，捣些蒜末加适量醋汁酱油，淋在秋葵上。
“这没有鱼怎么行。”
尔朔寻思了一下，估摸着芙蓉蛋要蒸熟还有个半柱香的时间，一翻身飞上墙头一阵疾行，来到一条河边，随手撅了根长长的枝条，聚精会神蹲在河边，猝的一甩手，枝条射入水中，正中一条鱼的鱼眼，拽过树枝，取下鱼。
“一条鲈鱼，大小正合适。”
尔朔取出腰间的一把短刀，在河边就地料理好鲈鱼，剖肚刮鳞，掏干净内脏，撅个树枝穿了鱼眼提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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