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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2章 第 162 章


 大家都聚集在宫里, 准备一同出发。


 这一次跟着皇上出行的有太子,四阿哥四福晋,五阿哥五侧福晋以及十五阿哥十六阿哥。


 三阿哥监国没去, 十三阿哥十四阿哥辅助三阿哥亦是留在了京里。


 珞佳凝一大早就把孩子们带来宫里,送到了永和宫。


 本来她也想把弘晖交给张廷玉, 让他趁着这个时间跟张先生继续学一段时间的。张廷玉本来也已经答应下来。


 可如今张廷玉已经官复原职, 很多事情需要一一重新上手,这段时间会十分忙碌。


 珞佳凝和胤禛商议过后, 觉得左右弘晖已经长大了, 往后需要张先生指点的时候让他自己去张府拜访张廷玉就行, 没必要让他住在张家耽搁张廷玉时间。


 夫妻俩索性让弘晖带着弟弟妹妹跟在德妃身边, 彼此间也有个照料。


 和德妃道别后,珞佳凝来到了聚集之处。


 四阿哥安顿好四福晋后, 去了康熙帝身边陪着皇阿玛说话。四福晋便在马车旁边闲闲地坐着,静等人来齐后吉时到了便出发。


 五福晋过来送行,四福晋和她在旁笑着闲聊。五阿哥去给太后请安, 侧福晋年氏在旁边站着没人肯搭理她。


 年氏寂寞得很, 转头去看太子, 又不敢一直盯着看, 只能悄悄瞄几眼。


 而后, 她发现太子身边居然跟着的都是宫女,没有一个小太监。


 太子身边都是宫女,这是前所未有的事情。要知道他身边的小太监又年轻又清秀,旁人见了都会忍不住看几眼的那种。


 现在他居然一个都没带着,这真是难得。


 四福晋五福晋虽然发现了却没有对此说什么。


 三福晋也发现了这一点,微笑着问:“太子殿下身边那几个小太监呢?春夏秋冬四个不是你的亲信吗?怎的现在一个都没见到。”


 三阿哥本来还没注意到,看自家妻子问了起来, 顺口也问:“对啊,怎么不见他们几个。”


 思及那几个贴心却已经不在了的身边人,太子的脸瞬间黑了下来。


 十二阿哥朝三阿哥使了个眼色,示意他别多说了。


 自从舅舅托合齐出事之后,十二阿哥最近行事低调了许多。


 他隐约听母嫔定嫔说起过,前些日子皇上杖毙了几个宫人,不知道其中有没有太子身边春夏秋冬几个小太监,所以让三阿哥最好不要多问。


 大家就都沉默下来。


 年氏看着这一幕,抓耳挠腮地难受着,心想和太子能多说几句话就好了,哪怕一句也行,就道:“太子殿下不喜欢带着他们便不带就是。这怎么是我们可以随意过问的。”


 太子乐得有人给他解围,忙说:“侧福晋言之有理。”


 年氏觉得自己帮了太子的大忙,心里甜蜜蜜的,笑着说道:“殿下不必如此见外。”


 五福晋看不惯年氏的嘴脸,当即驳道:“侧福晋平时都不和我‘不用见外’这种话,怎的这个时候倒是对太子说起来了?你身为弟妹,对大伯哥不用如此谄媚。收敛着点的好。”


 年氏的脸顿时一阵红一阵白。


 太子忙说:“侧福晋即便是侧室,与我也算是兄长和弟妹的情意。五弟妹你莫要因为侧福晋帮我说话就指责她,免得让人以为你善妒。”


 五福晋气得不行,偏偏帮着年氏说话的是太子,她也不好当众顶撞太子殿下,只能气呼呼生闷气。


 珞佳凝便道:“五福晋是想管教内宅所以才斥责侧福晋。太子殿下不和侧福晋计较,那是太子大度。却不能否认侧福晋言辞僭越这一点。既然如此,五福晋的说法虽然过激了些,却并不是没有道理的。希望侧福晋不要和五福晋计较才好。”


 四福晋轻描淡写说出了重点,让太子和五福晋彼此间都面上好看,只说了五侧福晋年氏一个人不对。


 太子和五福晋就没多说什么。


 唯独年氏气得牙痒痒的,有心想要驳斥,却碍于现在太子不帮她说话了故而没敢开口。


 不过,年氏把自己受的这些委屈全都记在了四福晋的账上,看着四福晋的目光愈发愤恨起来。


 珞佳凝看在眼里,倒是觉得完全无所谓。


 自从年氏没能进入雍王府当侧室后,年氏就一直记恨着她,每每碰到了都没什么好脸色。既然如此,就不怕多这么一回了。


 再说,珞佳凝也觉得年氏当真可笑。


 一个侧室而已,又是雍王府的包衣出身,在那边对着她堂堂雍王妃横什么?也太自不量力了些。


 不多久,到了出发的时候。


 五福晋和四福晋依依不舍地道别,又保证:“我会时常来宫里看看的,你家孩子我会照看着些,也会时常去永和宫看看德妃娘娘的。你放心就好。”


 两人的感情说是妯娌都有些见外了,基本上是闺蜜性质。


 珞佳凝笑着道了谢:“我回来的时候带上好吃的好玩的给你。务必让你满意。”


 五福晋哈哈大笑,亲自掀开了车帘子,望着四福晋上车。


 车马缓缓启动。


 一行人浩浩荡荡地出了京城。


 这一路上,珞佳凝吃吃睡睡倒也惬意。


 四阿哥和五阿哥时常骑马并行着说话。


 而年氏,因为出发之前帮着太子说话的那一遭被五福晋四福晋说过后,太子都不敢明着找她说话了。旁人因为她侧福晋的身份也很少和她言语,她这一路上算是相当寂寞且无聊。


 十五阿哥和十六阿哥是同母亲兄弟,走得自然亲近。


 因为母妃早先就叮嘱过兄弟俩,所以十五阿哥十六阿哥这一路上并没有表现出对四阿哥四福晋有多么关注,两人甚至很少和四哥四嫂说话。


 若是平时接触太多的话,倒是显得他们与四哥四嫂太亲近了。还不如平时远着点,有什么事儿互相照料一下。


 当然了,他们的母妃密妃平时依然常去给德妃娘娘请安。兄弟俩这般,不过是给皇上和太子跟前做做样子而已。


 过了一段时间,大家终于踏上了草原,进入蒙古地界。


 蒙古郡王前来招待他们,晚上又置办了篝火晚会,意在招待远方过来的贵客们。


 篝火燃起,烤肉的味道肆意飘散着,引得人们大快朵颐。


 蒙古郡王认得四福晋,当年四福晋曾经到过这儿,还和公主一起跳过舞。虽是多年前的事情了,可他和孩子们依然记得四福晋的舞姿。


 蒙古郡王亲自过来邀请四福晋跳舞。


 珞佳凝看着在篝火旁欢笑着的少女们,笑着问道:“这些是您的孙女儿吗?”当年和她一起跳舞的公主们已然长大,这些应当是孙辈的了。


 因为四福晋说的是蒙文,蒙古郡王愈发喜欢且尊重四福晋起来,哈哈大笑:“不愧是四福晋,一看就知道这些孩子们的身份了。”说着就要孙女儿们过来给四福晋请安。


 “不必打扰孩子们了。”珞佳凝笑道:“旅途奔波有些累了,今儿我就不跳舞了,让她们尽情舞动吧。明后日我歇过来后再和小公主们一起玩。”


 蒙古郡王笑道:“也好,请福晋多多休息。”这便回到了自己位置上落座。


 珞佳凝其实也没怎么累着。


 毕竟一路上有“健康药水”护着,她不至于会身体太过疲累。


 只是她隐约觉得最近可能有许多事情发生,然后也不太敢保证具体是那一天。今日是头天到蒙古,她悠着点,多攒些体力为妥。


 康熙帝遥遥地看到了四福晋和蒙古郡王说话,就侧头和四阿哥说:“四福晋什么都会,带着她来准没错。”


 而且蒙古各部落的郡王但凡见过四福晋的,都对她赞赏有加。


 康熙帝觉得有个这样体面的儿媳妇是一件非常自得骄傲自豪的事情。


 四阿哥谦虚道:“她要学的东西还很多,实在是皇阿玛和各位郡王过誉了。”话虽这么说,他脸上却止不住地笑着,显然也十分自豪。


 康熙帝大笑,指了四阿哥对五阿哥说:“看你四哥。夸四福晋几句,他倒是高兴得很。”


 父子三个都很高兴,一起举杯干了一盏酒。


 就在这个时候,五阿哥一个没注意,他的侧福晋年氏跑到篝火旁跳舞去了。


 年氏本想着自己年轻貌美,在这个跳舞的篝火旁一定是最惹眼的存在。


 她看四福晋不肯下场,就主动拎着裙摆走了出来,与那几位少女一起载歌载舞。


 不料,那些少女看到她下场后,竟是一个个慢慢地退出了舞蹈的行列,渐渐只剩下了她一个人在那边跳着。


 年氏一开始觉得没有什么。


 周围的男人们都看着她曼妙的舞姿,这让她有了一种久违的受所有人关注的感觉,跳的兴起时甚至忍不住轻轻哼起了歌。


 但是,很快的,她发现旁人的目光渐渐不再停留在她的身上。索然无味之下,她便退出了场地。


 往京城这几桌旁边走的时候,她听到了周围地蒙古人有在盯着她悄悄议论她的。只可惜她不懂蒙文,听不明白。


 年氏坐下后,找了个皇上身边的小宫女,拉着问:“你听得懂蒙文吗?”


 刚才她往这边走着的时候,那些蒙人对着她说话,小宫女看看她又看看蒙古人,似是听懂了。她才这样问起来。


 小宫女被抓住手臂吓了一跳,见是五阿哥的侧福晋,就有些为难地四处看看。


 她本想问问皇上的意见,可皇上不知道去了哪儿,此刻不在。她又见旁边太子爷点了头,就福了福身答道:“禀侧福晋,略懂一点。”


 小宫女是八旗辛者库出身,在宫里伺候了一段时间,还跟在太后的宁寿宫里做过活儿。因太后是蒙古人,她确实知道一点蒙文。


 年氏兴冲冲地问:“刚才那些蒙古人说我什么?”说她好看,还是说她舞姿美丽?


 小宫女低着头,相当为难地艰难回答:“……他们说,这个女人跳得那么好看,又不像是皇子福晋那么端庄秀美,难道是大清的伶人吗。”


 伶人已经是小宫女所能想到的比较委婉的词儿了,其实那些人都以为年氏是跳舞的戏子。


 年氏从小宫女的表情中隐约猜测出来,当即脸色一沉,怒道:“那些不长眼的东西!”说着就要站起来对那几个人发怒。


 小宫女赶忙拉住她:“那些人是蒙古郡王的儿子,往后能承袭郡王爵位的。侧福晋您万万不要冲动!刚才若不是太子殿下允许,奴才也不敢和福晋说那么多啊!”


 听闻太子二字后,年氏的动作稍稍收敛了些,怒气也稍微平息了点。


 左右权衡了下,她觉得跟太子哭诉比对着蒙古人发怒要来得更划算些,于是放过了这个小宫女,收敛了脾气重新落座。


 她端正坐在位置上后,那些蒙人显然发现了她的身份也算是主子行列的,就没再多看她。


 ——他们也不想惹怒京城来的贵客,只是看这女子举止轻佻,甚至在四福晋不肯跳舞的时候主动出来,方才以为这样不懂规矩的是个惯常取乐主子的伶人。


 他们以为年氏是替她的主子四福晋上场的,就叫了妹妹和侄女儿回到座位上,不要和个奴才一起跳,免得降低了身份。


 如今看年氏好似并不是奴才,他们便不招惹她了,目光一转望向了其他地方。


 年氏是头一回来到草原上。


 她发现自己下场跳舞后非但没能让所有人都喜欢上她的舞蹈,反而一个个变得神色怪异起来,不由心里相当气愤。


 她堂堂侧福晋,肯给他们一群外族人跳舞,算是看得起他们。他们凭什么看不上她!


 要知道她爹爹和哥哥可都是大清重臣!她不光是官宦之女,还是皇子侧福晋!


 他们算什么?一群蛮人而已!


 年氏越想越气,越想越觉得委屈,一顿饭吃得索然无味。


 晚宴过后,五阿哥有些醉了,摇摇晃晃问年氏:“要不要一起回去?”说着他打了个嗝。


 年氏顿时眉头皱紧。


 人人都说五阿哥脾气好温润如玉,宽厚仁爱。可她觉得这个男人不学无术不求上进,只拥有着一个恒亲王的名号便在那边无所事事。


 即便恒亲王平时在朝政上勤勤恳恳,太后和皇上都对他赞誉有加,即便是太子也说恒亲王是个很好的弟弟。


 可年氏依然看不上五阿哥。


 五阿哥不如四阿哥身材挺拔容貌俊秀,也不如太子位高权重高高在上,怎么看,五阿哥都是十分平庸的。


 如今五阿哥这打了个嗝,年氏顿时又觉得他粗鄙不堪了,甚至配不上“恒亲王”这样的名号。


 年氏面上不现出厌恶来,只微笑着说:“王爷先行回去吧。我再走走,消消食。”


 五阿哥和年氏一向不太亲厚,二人不过是凑在一起过日子罢了。这女人心不在他身上,他也无所谓。对他来说,照顾好她是他的职责所在,无关其他。


 如今年氏不肯和他一起回去,他也不勉强,略点了点头由着她去了。


 年氏高高兴兴走到了院子后头,期盼着一场基本上在她掌握之中的“偶遇”。


 她在后头乌漆嘛黑的地方绕了许久,终于,不远处的昏暗烛光下,现出了太子的身影。


 年氏忙走了过去,这才发现太子身边还有几个宫人在,忙急急地停住了脚步,躬身行礼:“见过太子殿下。”


 太子本来是心烦气躁的。


 因为身边的小太监全部被皇上给弄走了,他身边只留下了几个年纪有点大样貌又不好看的宫女,这让他满身的火气没地方使。


 想到刚才晚宴的时候,年氏频频地偷偷朝他使眼色,他想着说不定可以遇到年氏所以个说来走走。


 果然,她在等他。


 太子喜不自胜,碍于身边那些宫女的存在,只能强压下欢喜。见年氏躬身行礼,他伸手把她扶了起来:“……弟妹太客气了,你我一家人,何至于这样见外?”


 说着话的功夫,年氏身上一阵幽香扑鼻而来。


 太子心神荡漾忍不住多嗅了几下。


 年氏趁机把手里的帕子塞到他的手中,轻声说:“太子殿下言重了,尊卑有别,礼数不可少。”


 说罢,趁着两人挨得很近的这个时候,她猛地抬眸,娇娇怯怯地朝太子看了一眼。


 这一眼顿时撞进了太子的心里。


 平时他的身边真不缺人,男的女的都不缺。可出发前的那段时间,他身边的人被皇上给换了一遍,这下子身边是真的少了人。


 望着周围一个个貌若无盐的宫女,他丝毫提不起来兴趣。


 现在忽然有美人主动向他示好,且这个美人是和他神交已久的,他岂有不接受的道理?


 太子顺手把那个塞到手边的帕子接了过来。


 趁着周围宫人也低着头的功夫,他狠狠嗅了一下帕子上的香气,声音哑哑地说:“是是,礼数不可少。”


 年氏听出来了他声音里的某种意味,心中一动,又朝他飞了个眼,这才婷婷袅袅的离开。


 太子痴痴地望着她曼妙的身影,顺手把那个帕子往腰畔塞了过去,心思依然停留在了那一抹娇俏的身影上面。


 这个时候,忽然有人出声喊道:“是谁在那边?”


 因为小道上只点了几个灯笼,依然昏暗,太子冷不防没有注意到旁边有人接近。


 他仔细分辨着说话的声音,迟疑着问:“……四弟?”


 胤禛搀扶着五阿哥一起走了过来,因为五阿哥已经喝醉了,两人走得踉踉跄跄。


 到了太子跟前,胤禛应了一声后又有些歉然:“太子殿下,恕弟弟无礼现在没办法行礼了。实在是五弟喝醉了,没办法成事。”


 就在这个时候,胤禛看到了太子腰畔放着的那方手帕。


 帕子上的图案他记得见到过。


 当时在来蒙古的路上,四福晋认出来那帕子上的图案时,还顺口说了句:“旁人就算是绣这种鸟儿,也都是绣鸳鸯的。哪里有人会绣比翼鸟上去?”


 若他没记错的话,是五侧福晋的帕子。


 胤禛心里隐约有了个主意。


 这个时候五阿哥打了个酒嗝,嘟嘟囔囔着身子往旁边歪过去。


 胤禛瞅准了那个帕子,喊了一声:“五哥你小心点。”说着手上撤了力气,让五阿哥身子稍微斜了斜,正好是往太子跟前的方向。


 趁着把五阿哥扶正的机会,胤禛的手放在五阿哥的身边半遮掩着,顺手抽走了太子腰畔塞着的那一方帕子。


 太子毫无所觉。


 之前他一直在痴痴地望着年氏远去的身影,不过随手一塞帕子而已,压根心思没放在帕子上。


 现在他在帮忙四阿哥扶起来五阿哥,自然也没有留意到腰侧那个没塞好的东西被人抽走了。


 等到五阿哥站直了之后,太子右手在鼻尖扇了扇风,怨道:“好难闻的酒气。”都把刚才美人留在他身边的香气给冲走了,害得他现在身边都是男人的臭味。


 胤禛笑着说道:“我替五弟向太子殿下赔不是了,还望殿下莫要怪罪。”


 太子抱怨了几句后,看这兄弟俩慢慢吞吞的,便当先离去。


 胤禛扶着五阿哥缓慢地走了一步,惊讶说了句:“那是什么?”然后一手撑着五阿哥,俯身做了个捡拾的动作。


 五阿哥迷迷糊糊地说:“四哥你在弄什么。”


 “我捡到了个帕子,像是太子殿下掉的,又不太确定。”胤禛轻声询问:“五弟,你看到是谁掉的了吗?”


 五阿哥自然而然说道:“……没看见。”昏昏欲睡。


 胤禛这便扶着五阿哥到了康熙帝的屋子前求见。


 梁九功看到五阿哥醉醺醺的样子,不由叹道:“五爷怎的吃了那么多的酒!”


 “侧福晋不搭理他,他心里难过多喝了点。”胤禛说着,进屋向康熙帝行礼问安,又把手里的帕子呈交给康熙帝:“皇阿玛,儿臣刚刚在外面捡到了个帕子,看着是京城女儿家的东西,不敢随意乱放,就送到皇阿玛这边来了。”


 女儿家的帕子确实不能随意乱放,不然被旁的男人捡到了,又是麻烦一桩。


 康熙帝拿过帕子后,仔细端详着:“确实是京城才会有的布料。”蒙古这边没有,“这不是你家福晋的?”


 这种料子,只有官宦之家才能用得上,等闲人家摸都摸不到这种好东西。


 胤禛十分确定:“福晋素来喜欢缠枝花样,只喜欢上面带一些花儿草儿的,不喜这种动物样式。”而这上面分明是比翼鸟。


 康熙帝沉吟道:“这许是五侧福晋的了。”


 此次跟来的主子里头,只有四福晋和五侧福晋是京城女眷。不是四福晋的,只能是年氏的无疑。


 胤禛笑道:“儿臣不知是谁的。不过,刚才五弟喝的醉醺醺的,儿臣看他出屋后一直扶着他,他也一直跟儿臣在一起。刚才捡到帕子之前,儿臣隐约看到了一男一女在说话,也不知道是谁。”


 康熙帝闻言,眼神骤然冷了下来。


 一男一女说话,期间还有帕子在中间掺和……很有可能是男女私情之事。


 可五阿哥一直跟四阿哥在一起,倘若帕子真的是五侧福晋的,那个和五侧福晋说话的男人又是谁?


 胤禛细观康熙帝神色,看时机差不多了,便拱手说道:“儿臣还得扶着五弟回屋,先行告辞了。”说罢,他出屋扶好了五阿哥,两人跌跌撞撞地离开。


 康熙帝就把梁九功叫了过来:“你方才一直在屋门口扶着恒亲王?”


 “正是。”梁九功道:“奴才一直扶着五爷。”


 康熙帝:“那胤祺有没有说什么?”


 梁九功想了想:“恒亲王什么都没多说,只是在四爷说什么听到有人在说话的时候,恒亲王嘟囔了几句‘太子殿下’……陛下,好似是四爷和五爷刚才遇到过太子殿下?”


 康熙帝的脸色顿时不太好看起来。


 倘若说,老四老五刚才遇到过太子,而老四又不明说的话,那可能是老四知道帕子是太子落下的。


 但,老四顾及兄弟情意,不想把太子说出来,给皇家留一个脸面,因此含糊着答不知道。


 谁料老五这个醉鬼倒是一不小心讲太子给拱了出来。


 “帕子既然丢了,有心人肯定要回去寻找。”康熙帝把“有心人”几个字重重地挤了出来,又吩咐道:“梁九功,你亲自到老四老五刚才走过的路上,看看有没有人在寻找丢失的帕子!”


 梁九功赶忙应声而去。


 他正要出屋,又被康熙帝叫住。


 “记住,你别提我们这里有帕子这件事。”康熙帝冷声吩咐:“若遇到了有人在寻找东西,你便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只管去问。倘若有人说‘找帕子’,你即刻回来禀与朕。朕自有定夺!”


 梁九功应声后急急出了屋子。


 约莫过了半个多时辰,梁九功方才匆匆折转回来。进屋关上门后,他当即拜倒:“禀皇上。奴才遇到了太子殿下。殿下说他丢了帕子,是个粉色上面绣了鸟儿图案的,问奴才有没有见过。”


 康熙帝心底发凉,即便是心里有了数,依然忍不住再三确认:“当真是胤礽去到那边,说自己丢了个帕子吗?”


 “正是。”梁九功道:“太子殿下亲自过去亲自问的,还描述了帕子的图案,说上面有一对比翼鸟,断然不会错的。”


 一般来说,京城女子就算是想绣双宿双飞夫妻和美的图案,也一般会选择鸳鸯这种忠贞的鸟儿,等闲不会去用比翼鸟。


 既然说了是这个特殊的图案,那十有**没有弄错。


 康熙帝约莫察觉出了什么,却又极力否认自己的想法,强压着怒气说道:“让他找去。左右这东西他找不到了,让他惦记着就行!这事儿你不要去管,也不要和他说见过帕子!”


 梁九功低着头应声。


 本来康熙帝打算在这个地界待上两三天就继续前行的。因为这一遭的“意外”,他决定多留两天,看看他注意到的那两个人还能闹出来什么幺蛾子不成。


 好在,太子和五侧福晋在这几天都十分安分守己,这让康熙帝稍微心安,只当自己想错了,便决定继续前行,往下一个草原目的地行去。


 这一次路上的时候,胤禛没有策马跟在皇上和诸位阿哥旁边,而是上了马车跟着四福晋在一起。


 珞佳凝多了个人形靠垫,舒服得很,枕着胤禛的手臂笑问:“四爷怎的这样想得开,不骑马倒是坐上马车了?”


 其实马车颠簸,不见得比骑马舒坦。而且到了蒙古地界后,女儿家抛头露面是很正常的事情。


 倘若四福晋喜欢骑马大过于坐车的话,现在她也可以策马而行。


 不过,珞佳凝不乐意被晒黑,又想着坐车可以睡觉,因此一直窝在车上不肯骑马。


 胤禛怀里搂着娇妻,小声地说:“太子在那边一直给五弟脸色看。我又不好一直从中劝着,倒不如在你这边躲一躲的好。”


 珞佳凝一听就心中了然,想必是太子惦记着年氏,故而给五阿哥脸色看——年氏年轻貌美,到底是比太子身边那些宫女好看多了。


 偏偏这几天滞留期间,康熙帝不知道为什么盯太子盯得紧,所以太子看着年氏也什么都没敢做。


 思及此,珞佳凝不知道怎么的心里头冒出来一个念头,扭头去问胤禛:“前些天,四爷有没有做什么事儿?”


 为什么康熙帝忽然就在那边多停留了两日,没有按照计划去往下一个郡王的领地。


 为什么康熙帝突然对太子的“监视”严密了起来。


 这都是有点匪夷所思的关键点。


 珞佳凝之前还没有多想,如今看来,不由去怀疑身边这位雍亲王是不是做了什么“多余”的事情来。


 胤禛目光闪了闪,含笑说道:“我能做什么多余的事情?不过是在那边吃吃喝喝几日罢了。权当是散心而已。”


 “是么。”珞佳凝狐疑着盯着他看。


 她总觉得这家伙在心虚不敢回望着她。


 然而没有证据。


 很快地,一行人来到了下一个目的地。


 珞佳凝下了马车后,吩咐馥容和翠莺把必备品都放到屋子里,摆设整齐。


 因为这次过去事关重大,胤禛把高无庸和苏培盛都带上了。珞佳凝就带了馥容和翠莺过去,留了安福和绿梅在府里主持一切。


 翠莺便干着活儿,边念叨开来:“福晋,为什么这一次您和王爷的屋子是在十五阿哥十六阿哥旁边啊?按理来说,王爷和王妃的屋子不是在太子与恒亲王中间么。上一次也是如此。怎的这回倒是换了地方。”


 她不提,珞佳凝还没注意到。


 现在翠莺说起来了,珞佳凝才恍然意识到,果然如此。


 之前那一片草原落脚的时候,房间是按照年纪大小来排的,那一排最先是太子的房间,继而是四阿哥四福晋的屋子,再就是五阿哥五侧福晋的屋子,最后头是十五阿哥十六阿哥他们俩的。


 这一回倒是顺序颠倒了些。


 先是太子的房间,继而是五阿哥五侧福晋的房间。后头跟着十五阿哥的,这才轮到了四阿哥四福晋的,最后是十六阿哥的屋子。


 相当于四阿哥四福晋的屋子往后挪了两个地方,硬生生夹在了十五阿哥十六阿哥中间。


 这个排法有些奇怪,无论是按照年龄来看,还是按照身份爵位来看,都不该如此。


 翠莺看四福晋沉默不语,就随口道:“奴才刚才搬东西的时候,和五爷府上的丫鬟聊了几句,这才发现。福晋您没有来回走动,自然是不知道的。”


 “应当是如此了。”珞佳凝顺势说道:“不过,这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十五爷和十六爷都是极好相处的,你们拿些点心果子过去给他们,和他们身边丫鬟处好关系就行。”


 馥容和翠莺这便应了下来。


 珞佳凝把疑问留在心里,等到胤禛忙过一阵后来到屋里了,她才拉了胤禛轻声问:“怎的我们跑到了十五弟和十六弟中间屋子住下了?是皇阿玛的意思还是你特意安排的?”


 胤禛忍俊不禁:“你怎会觉得我有办法这样安排。”


 珞佳凝横了他一眼。


 他那温和无害的样子也就骗骗旁人能行。想骗她?没门!


 胤禛笑出了声,拉着她的手在旁坐下:“这事儿真不怪我。是太子自己想办法去安排的。”


 原来,太子不知道为什么,觉得四阿哥和四福晋的屋子挨着他的房间太过“碍事”,就在分派屋子的时候告诉了梁九功一声,让四阿哥和四福晋的屋子往后挪了挪。


 本来四阿哥他们的房间应当是在五阿哥和十五阿哥中间,梁九功看那屋子有些小,就把小房间给了十五阿哥这个独行的汉子,将下面那个大一些的房间给了四阿哥四福晋。


 珞佳凝有些意外:“太子安排的?”


 这太子是脑袋不好使吗,故意这样安排的话,岂不是会引起了皇上的注意?


 虽说皇上年纪大了,看似什么事儿都不放在心上了,但,皇上就是皇上,他那种深思熟虑的思维方式还在。


 这种情况下,太子这般做派就显得太过明目张胆了。


 “是他没错。”胤禛笑着把妻子搂入怀中:“他与我不同。我每日有温香软玉入怀,他却没有。如今他身边的人都是皇阿玛安排的,一个比一个年纪大还长相老成,他下不去手,自然要想法子纾解纾解。”


 言下之意,太子这番做派是为了靠近年氏。


 珞佳凝挣扎着挣脱了胤禛的怀抱,睁大了眼睛望向他:“四爷的意思是,大概今日或明日晚上,我们就可以……”捉奸了?!


 这么快的吗。


 胤禛探手把她拽了回来抱紧:“时间快慢,得看太子性急不性急。到时候我们见机行事即可。”


 珞佳凝的心跳得很快。


 一想到这无聊的日子有了新的调剂品,她就激动万分。


 可是下一刻,胤禛的话就如冷水一般朝她直直地泼了过来。


 “即便是真有这种事情发生,我们也不能轻举妄动。”胤禛沉吟道:“你我必须不能出面。一定要让皇阿玛自己捉到他们才好。”


 珞佳凝冷静下来后略微思索,觉得四阿哥说得没错,颔首应道:“一切听四爷的。”


 语气里满满都是失望。


 难得这清闲小日子里来了一些激动人心的事情,却不能亲自参与其中。


 当真让她万分惋惜。


 晚上,依然是蒙古人招待贵客的最高形式,唱歌跳舞吃肉喝酒。


 珞佳凝知道自己不能参与到太子和年氏的事情里面后,反而能够彻底放开,沉浸到欢快的歌舞当中。


 她正好闲得没事做,索性起身,跟着眼前邀请她跳舞的郡王妃一起起舞。


 郡王妃是蒙古人,十分豪爽,两人言谈间颇为投契。在篝火旁舞着时,郡王妃笑问她:“不知雍王妃下一次还来吗?若来的话,你我必须再一起吃个酒,看看谁酒量好!”


 刚才她也邀请了雍王妃一起拼酒,雍王妃说今日先吃肉不喝酒,她才如此说。


 珞佳凝笑着应了:“好啊。”转眸间往旁边一看,却见太子的位置上已经没了人。


 当时她也没怎么在意,继续跳了一会儿,觉得累了方才回到位置上。


 因为雍亲王的桌子和恒亲王的桌子是挨着的,珞佳凝落座后很快发现,年氏也不见了踪影。


 她见五阿哥身边伺候的人一个都没少,便顺口问了一句。


 五阿哥身边的小太监答道:“侧福晋回屋休息去了。说是自己回去就行,没让奴才们跟着。”


 现在是大家聚集在一起吃肉喝酒的欢乐时光,基本上大家都出了屋子来到了宴席上,房间里面没什么人,顶多一两个丫鬟太监守着。


 珞佳凝这就发现了不对劲。


 她正要细问一二,就见苏培盛匆匆而来,附耳对着四阿哥轻声说了几句话。


 胤禛听后当即起身,他叮嘱四福晋“莫要随意走动”,这便朝着康熙帝行了过去,向康熙帝和这边的郡王一起敬酒。


 三人正吃着酒的功夫。


 忽然,有个蒙古人快步跑来,急切地说:“郡王,大事不好。您献给大清皇上的那几匹马不见了,听说是朝着后山跑去了。”


 郡王大急。


 那些骏马都是他特意从马场里面找出来的良驹,想要进献给大清皇帝来促进感情的。其中有两匹性子烈,却实在是好马。


 倘若它们跑远了,他还真不一定能短时内把它们寻回。


 郡王慌得很,立刻吩咐亲信过去察看。想想又不放心,站了起来准备亲自过去瞧瞧。


 康熙帝便放下酒杯跟着站了起来:“莫慌,朕和你一道去后山看看。”


 几位皇子也跟着哗啦啦起身,纷纷说着儿臣愿意陪伴在皇阿玛身边。


 于是,一行人浩浩荡荡朝着后山一起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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