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零九节

 我怎舍得黄泉路上她一路孤单？她又怎么舍得我丢下一个我在这茫茫人海中悲伤孤寂？总在不经意间想起她的好，想起她的笑，想起与她在一起的点点点滴滴。


 吃饭时她总是以减肥为借口把好吃的菜全部夹给我；在很多事情上她总是惯着我的坏脾气，等我气完了，她才说上两句；她总是那么地宠着我，再累再苦，还回家给我洗衣做饭，我让她休息，她总是以我做不好为借口不让我做，除非我真的怕她累垮，发起脾气来，才会让我去做一点点家务；她总是怕我吃不好，睡不好，时时处处无微不至地关怀；她总是给我买很多东西，而自己却舍不得多花一分钱；她总是在很多小事上对我唠叨不停，表达着对我的关心；她总是上街挽着我的手臂，脸上露甜甜的笑容；她总是喜欢在夜深人静的时候，让我把她抱紧，她才会感觉安全，睡得安静一些；她总说她最喜欢看着我笑，很多时候我却笑不出来，我的笑都成了她的奢侈品……她拼了命赚钱，把我从狱中赎出来，自己却永远地去了，我还那么自私地责怪她赚钱的方式，我是那么那么的恨自己对她不够好，让她在疲惫中一瞬间倒下。


 我和英子的家人一起办完英子的后事，我想了想，英子交给我那钱，我不能要，虽然我现在发展需要钱，但是，她老妈一大把年纪了，生活也不容易，而且当下又处在丧失爱女的悲痛之中，三病二痛，没有钱怎么办？虽然英子还有一哥哥和一姐，但经济条件都不是很好，还要帮他哥带一小孩子，失去了英子这一大经济支柱，一大把年纪了，没有钱举步维艰。如果我把这笔钱拿去发展了，怎么对得起自己的良心，怎么对得起爱我和我爱的英子？


 于是，在送别英子家人的时候，我把英子给我的那张卡交给她老妈说：“这是英子打工挣来的三万七千三百多块钱，密码已写在那张纸条上，我把它交给您。我是真心实意地爱着英子，她的离去让我很悲痛，阴差阳错地发了很多事，作为她丈夫，我没有能真正照顾好她，没有尽到责任，感觉非常的愧疚，请妈原谅。人死不能复生，也请妈节哀顺变，心想宽一些。我可能会长期待在这边，英子的墓我会常去打扫，请妈不要过份担心。如果您到家里有什么不方便，可以随时打我电话，我随时赶过来，这是我亏欠英子的，是应该的。她的父母就是我的父母，不管是曾经，现在或是将来。”


 英子她妈含泪说：“你们之间的事，曾经英子也对我说过，她说你对她很好，你是个好人。她一时犯急病也不能怪你，英子能有你这样的男人，我为她感到欣慰，只是她命苦，这么早就走了……”说着又哭起来滟。


 送走英子家人，独自回到英子的出租房，睹物思人，悲痛难耐，她睡过的床，留有余温；她穿过的衣，还残存着她的气息；她留下的发丝，死死缠绕着我的心；小小的房间还有她的影子在时闪时灭，她绝美华丽的脸或笑或泪……为什么天意弄人，为什么不等我一起去那荒岛过我们真正想要的生活，在那一起安安静静地老去，安安静静地死去，为什么要让有情人一个在天上，一个在地上，受尽情思的折磨？


 失去了英子，在这个城市，我是一个彻底的流浪者，身与心的流浪，找不到家在哪里，去找光头等人，他们曾开的那家包子店早已倒闭，或许他们真的是生意失败各奔东西了，或许对我再度入狱已去信心，各自散伙了。伪娘电话也换了，我在他q上留言，很久也没有回复，不知道是否已饿死在哪个不知名的车站。


 我常去英子坟前傻傻坐上一整天，自言自语不休，那天，天空幽蓝，夕阳的余辉里浮现出英子的脸，转瞬消散，顿感悲痛难耐，静默无语，咬破无名指，写下笋：


 红颜情深命薄，一瞬逝亡，


 肝肠寸断，痴心溅血。


 忆海无边蜜爱无尽，绫衫轻盈影绰约，


 执手相若，顾盼相依恍如昨。


 香魂梦绕，一梦难醒，


 诉离殇，影相惜，


 狂风一过，影无踪，


 梦呓声语咽断，悲心靡。


 最怕梦醒泪湿枕，芳心碎，空留断肠语，


 梦过倚窗凭栏，霜寒露重，


 情动林立高楼，泪洒幽天云月。


 那天从坟地乘着月光归来，孤影似地穿过人群拥挤的大街，失魂落迫地回到英子生前所租的房子里，在昏暗的灯光下，百无聊赖，拿出英子的检查报告一字一句地看下去，发现上面除了记录一些乱七八糟的病以外，还记录有右手骨折和左脚骨折，我回想起了那天在医院见到英子手上缠着崩带，那天一直处在焦急和悲伤里，却把这一点忽略了。她是得急病去逝的，那为什么会有骨折？难道之前有人对她施暴？突然感觉这其中有些不对劲的地方。打电话问医院，医院说：“她之前就是有外伤存在的，而引起死亡主要是由疾病引起的。”


 “之前就有外伤，怎么会有外伤？哪来的？”


 “这个我也不太清楚，或许问问你家人会比较清楚一些。”


 我立即打电话回家，问起此事。


 老妈接到电话说：“乡里又在修路，要绕道霸占我们家好几块良田，把所有庄稼都挖掉，不仅没有任何赔偿，而且还要修到上山去绕道把你老爸的坟挖掉，还强迫我们家签字。不签字就说我们经常搞破坏不支持公共事业，说良田是国家的，想占就占，我们管不着，公有的事业，任何人都必须无条件服从。如果不签，就威胁说以后就不让我们家走那道路。而且到现场阻止就是破坏公共设施还要犯法，还要扬言动用黑势力，不服也得服。挖掘机已经开始施工，却绕道霸占了我们家两块田地，田坎全被挖垮了，马上路就要开上去挖你老爸的坟，别人连死人、活人一起欺负，我气不过就去施工现场乱骂阻止，就被那些人围过来打。那时英子也正好来老家探望我们，她见我被人打了，就来劝开，没想到却把她打断了手脚…………”


 听后悲愤交加，我听到这里，再也听不下去了，野蛮的一群畜牲，打着公有的旗帜，抢劫霸占、胡作非为，怎么配作为人活在这个世界上？当强盗就算了，还连一个弱女子也不放过，我a操a他妈的，老子让他妈的一个个血债血还，我这辈子最可悲的就是住在狗家庄这个狗窝里，受尽这群疯狗的欺凌，这群人类的残渣，还没有狗高尚，他们的意识世界里只有明偷暗枪，不思进取，不去自己创造，只知道去抢本该属于别人的那一份，以强欺弱为乐，以多欺少为荣，狗家庄是人类所有恶毒思想的发源地，不要盲目歌颂农民淳朴，他们就是农民中的最典型的垃圾代表，这世界因为有狗家庄这样的人存在，所以一直缺少和平。面对这赤a裸的欺压，该如何处理？打官司吗？曾经为争路耗光血汗钱打官司却费力不讨好、黑白起颠倒，以史为鉴，不敢再重蹈覆辙。继续忍吗？我已经忍到什么什么程度了？从杀父之仇忍到强拆围墙、强砍树木、强占庭院、强占宅基地、野蛮砍断自来水管、围殴我家人，到现在强占良田、屡次打人、还要去挖曾惨死老爸的坟，他们连死人都不放过，杀父之仇未报，反而让死者死无葬身之地，打伤我爱妻，成为致其死亡的帮凶，种种恶毒的行为，让我无法忍受。


 如今兄弟失散，无钱无势，我又回到了最初的状态，又成了一个地地道道的农民工了，一无所有，旧仇未报，新仇又添，悲愤之情无法控制，怎么办？唯一剩下的就这条贱命，这样狼狈的活着又有什么意思？不如下地去陪英子，让她不会那么孤单。狗家庄的人和他们那群后台们欲斩草除根，顺他们意吧，我是否该放弃所有希望，背上炸药包回去把那些欺人太甚的人炸了？我唯一能做的也许就是用我苍白无力的生命去悍卫那一点点微不足道的尊严，用炸药包和生命炸清醒人们那已经被恶毒思想侵蚀的脑袋。


 决定报复前，我在自己的qq空间上预发了一篇日记，预发时间为一个月，我猜想一个月应该能把所有事情搞好了，不管是怎么样，临死前，总得留下点东西作为纪念，总不能白来人间走一趟，形如旅途中留下某君到此一游。日记的内容如下：


 “生命暂时告一段落，如果我还活着，还能自由地活着，我将继续未完的信念，如果我死了，一切就到此为止，这就当着是我来这个世界留下的一个小小的脚印。我知道，我不是谁，只是一个小小的农民工或者一个土气的小混混，临死前在空间上向网友们发表一下自己的看法，顺便打一下招呼，说声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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