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两天前，准确地说是两个地球日前，陆瑛华来到月宫基地已经整整三个地球年了，虽然只有41个月球天，但每天重复的采样、分析、建立模型的工作，以及那毫无进展的研究课题，仍然使她感觉到疲惫且烦躁。虽然，得益于新材料的应用，现在的“月宫”基地，比一百年前建立的“广寒宫”基地，面积上扩大了不止百倍；虽然，得益于量子计算的飞速发展，人工智能设备愈加成熟，在基地的工作、生活便利了很多；虽然，矿井挖掘的深度，从最初的40米达到了现在的1500米，让人类在月球上发现了大量的稀有金属资源。但对于这颗半径1700千米的神秘星球，这些，还远远不够。


 “月球是怎么形成的？月球上，为什么会有这么多氢的同位素？月球的内部结构到底是什么样的？”陆瑛华一想到这些只能依靠数字推测，而没有任何证据的研究课题时，就又紧紧地皱紧了眉头。“也许我应该把自己冷冻起来几百年，等待新的发现？”但随即，她就否定了这个突如其来的想法，“绮晴还小，她没有别的亲人可以依靠的。”站在基地内，巨大的虚拟外景光幕前，看着基地外，高耸林立的矿井平台和直插入宇宙中的天线，陆瑛华再次陷入了对千头万绪的课题研究思路的纠结之中。


 “叮，叮！”智能辅助的预警信息提示音打断了她的思路。“嗯？4小时后，可能超过X28级别的太阳耀斑？5年前不是刚刚有过一次吗？太阳怎么会变得这么‘活跃’了？”虽然有些疑惑，但陆瑛华还是决定，不改变今天的工作安排，同时也发起了同小组成员的全息投影会议。


 “老徐、小周、小景，刚刚的预警信息大家都看到了吧？”


 “看到了，陆老师。”


 “看到了，瑛华。”周莘冉、景昕、徐卓远三人纷纷回应道。徐卓远因为和陆瑛华在一起工作时间比较长，相对于其他两个年轻人而言，他和陆瑛华之间更加熟悉，也更加随意一些。


 “X28级的太阳耀斑对通讯有很强的干扰，同时出现的太阳风也会对月球的辐射量增加很多，如果咱们下矿井的话，还是会有些麻烦的。”徐卓远不免有些担心地说。


 “老徐说得没错，虽然太阳耀斑没有太大的危险，但对于采样和通讯工作会造成影响。小周、小景，你们怎么看？咱们组今天下矿井吗？”陆瑛华虽然是课题小组的组长，但那是在学术问题上，对于外出活动的问题，她需要听取所有成员的意见。


 “陆老师，我觉得既然没有太大的危险，我们就应该抓紧时间多去矿井下采样研究，毕竟实地勘测的机会太难得了！我觉得我们应该下矿。”周莘冉第一个表态，同时扭头看向了景昕所在的方向。


 “陆老师、徐老师，我同意周莘冉的意见。我也觉得应该多去矿井下实地勘测，但毕竟我们年轻、经验少，我们更尊重两位老师的决定。”


 “以我的经验，太阳耀斑和风暴造成的影响有限，而且持续时间也不会很长，一般来讲1至2个小时就结束了。两个年轻人说得没错，机会难得，我们应该多抓紧时间进行实地勘测。老徐，你说呢？”陆瑛华微笑着，满怀期待地望着徐卓远。


 “既然大家都想下矿，我服从集体决定。但我想强调两点：出发前，大家在外航空服内要再贴身穿一件碳纤维服，即便在矿井内也不能脱下来；下矿后，使用量子通讯设备。最后再强调一句，大家一定要注意安全！”徐卓远看了一眼满怀兴奋的两个年轻人，又朝陆瑛华微微点了点头。此刻，仿佛他才是这个课题小组的组长。


 “好了，一定要牢记徐老师的话，一定要注意安全！大家都各自准备吧。小周着重检查一下车辆和设备。8：30我们在07号大门前准时出发。”在确保其他人都收到指令后，陆瑛华关闭了通讯，开始整理所需要的设备。7：50，陆瑛华已经收拾好自身携带的设备，穿好了航天服，她要提前看一下车辆的状况。……

 


 “好了，一定要牢记徐老师的话，一定要注意安全！大家都各自准备吧。小周着重检查一下车辆和设备。8：30我们在07号大门前准时出发。”在确保其他人都收到指令后，陆瑛华关闭了通讯，开始整理所需要的设备。7：50，陆瑛华已经收拾好自身携带的设备，穿好了航天服，她要提前看一下车辆的状况。


 基地07号大门前，周莘冉正在仔细地检查其中一辆月球车，随着自检程序的运行，人工语音不停地发出各种部件已准备好的播报声。陆瑛华俯身，将随身携带的背包固定在车座上，当看到背包上女儿的照片时，心中突然生出了一种强烈的思念，强烈到她一反常态地立即跑到基地大门外，给女儿发出了通话请求。


 虽然视频中的女儿一如往常，虽然通话内容依旧是母女两人的互道平安，依旧是母女两人的相互嘱托，但陆绮晴却明显地感觉到妈妈不同往日的激动和不安。挂断和女儿的通话后，陆瑛华连续做了几个深呼吸，努力压制着心中似紧张又似激动的忐忑感觉，同时默默地不断告诉自己，“不是第一次了，只是个强一点的太阳风暴而已，我们没问题的。”


 片刻后，徐卓远、景昕陆续到达了集合地点。8：30，月球车载着陆瑛华和课题小组其他成员、全部下矿装备以及便携式的检测仪器，驶出了基地07号大门。


 空中，漆黑的广袤无垠中，稀稀落落地点缀着遥远的恒星上发出的微弱的亮光；地面上，大小不一的陨石坑，在灰白的一望无际中星罗棋布着。一条既不笔直，也不宽阔的“公路”，从这些密密麻麻的陨石坑边缘巧妙地穿过，仿佛是造物主用银色的画笔，给这些坑洼勾勒出了范围，而后渐渐地伸向了如墨般的深空。“公路”上，月球车正载着陆瑛华的课题组，向着他们此行的目的地——位于月球南极的编号为南极121的矿井疾驰。


 月球车体型并不大，只能堪堪容纳下这个课题小组的四名成员，以及一些装备和仪器；但它又似乎是庞大到没有边界一样，承载着人类强烈的好奇心，以及没有尽头的探究精神。车厢内充满着课题组成员们对某篇新发表论文的议论，对各自研究领域未知问题的探讨，及对此次科研课题的理解。但两个小时的车程中，陆瑛华只是敷衍地附和了几句话，点了几次头，凝重的表情出卖了她，让熟悉她的徐卓远都不禁皱起了眉头。


 月球看起来一切正常，人们一如往常，路途一切顺利。但随着目的地近在咫尺，陆瑛华明显地感受到，之前的那种感觉又一次袭来，甚至更加强烈。那是一种不安，如大考时学子们的战战兢兢、如履薄冰；那是一种期待，像分离经年的亲人即将聚首前的翘首企足、望眼欲穿；那是强烈的激动，如久远的愿望一朝达成后的心潮澎湃、情不自禁。月球车向着目标矿井疾速飞驰，车里的陆瑛华只能靠不断地思考课题，来缓解这份难以抑制的情绪。


 “这次，也许会发生什么不一样的事情吧。”她在心中喃喃道。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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