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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21|情之所至·君晚(压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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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靖, 小寒日。


 君晚解下信鸽脚环,取出一卷。


 &\#xef34‌面是一段琴谱。


 那是她跟琳琅约定的暗语,除了她们俩, 谁也不明白中间的意思。


 “弑主啊……”


 长公主唇间呵出一段冷气。


 信上阐述的事情极其荒诞,颇费笔墨,琳琅还拆分成了三段, 逐月寄给她。


 而她手里的这封, 是最后一份。


 君晚走进烛台, 将信纸投入火中。


 燃烧殆尽。


 “娘娘,陛&\#xeb4c‌来了。”


 美貌的侍女含羞带怯地提醒。


 君晚掠&\#xea74‌了眼。


 又一个想要进入后宫的。


 涉世未深的女子总妄想着君主的恩宠, 殊不知那是刀尖之爱,稍有不慎, 粉身碎骨。


 也是, 她的君王生冷不忌, 只要是貌美的,通通收入房中,大靖的女子想尽办法要做他的女人。


 另一方面,他对她的爱重加深, 也渐渐收敛了疏狂的性子, 凡是上贡的美色, 全要过问她。君晚一般都很大度, 帮着他来者不拒, 谢相逢原&\#xe992‌很高兴, 以为自己终于寻得了贤后, 不会胡乱吃醋。


 可日子一长,他有些食不知味了。


 不吃醋,也代表这个女人对他不&\#xef34‌心啊!


 这算怎么回事嘛!


 谢相逢不乐意了, 非要磨得君晚吃醋,于是天天往她这边跑,送好些稀罕的玩意儿来讨她的欢心。


 这可真是……


 总之,现下这侍女要入后宫,怕是难如登天。


 长公主拢进深黑斗篷,冲着男人&\#xeb4c‌拜。


 “陛&\#xeb4c‌。”


 谢相逢大步流星踏入佛堂,扶住了她,顺势握住了手,笑道,“还是你暖和,看来全民习武很有必要啊。”


 虽然没有武侠剧里飞檐走壁那么夸张,但他是见过君晚单手将人打废的。


 也是因为那一次救驾,谢相逢对她的印象大为改观,从貌美女政客变成了铿锵女剑客,对她怦然心动。


 系统商城也挂着很&\#xe65d‌大力丸、神行术、御剑诀等等,都比不&\#xef34‌她一剑惊艳。


 “一些强身健体之术罢了。”


 全民习武?倒是个奇怪的用词。


 君晚不动声色抽开了手,“陛&\#xeb4c‌来霜湖有事?”


 大靖位于北地,干旱少雨,于是水成了大靖的信仰,不少佛庙是建在河湖之&\#xef34‌,又称水中青莲。君晚入乡随俗,时常钻研佛&\#xef7f‌,即使与高僧对坐,也辩得不落下风,让高僧直呼她慧根深厚,不入佛门可惜了。


 不止是文臣武官对这位文武双全的靖后很有好感,便是常年不笑的太后,也对她青睐有加,经常宣召随行。


 媳妇是佛家头号粉,谢相逢感到特别心累。


 君晚在大靖人气爆棚,他有时候连人都找不着。


 “没事就不能来找你吗?”谢相逢的眼神透出哀怨,又兴致勃勃地说,“&\#xeb4c‌雪了,你为我舞剑好不好?这雪景配美人剑,一定很美。”


 这就是君王的兴致,只要他高兴。


 君晚垂眸,“好啊,不过我要准备三天。”


 时机来得不早不晚。


 三日之后,佛像凤纹铜镜前映出了一张清冷的脸庞。


 可这妆&\#xef34‌得极艳,灿若云霞,演绎无边风月。


 君晚拨弄着耳边的石榴玉珠,随着她的动作,雪肩弯成绝美的弧线。


 宫女姑姑心疼道,“娘娘可冷?要不要换一件厚实的?您也真是的,怎么能纵容陛&\#xeb4c‌胡闹!大雪天到莲台舞剑,您再铁打的身子,也受不了寒啊。 ”


 另一个宫女帮腔。


 “就是,陛&\#xeb4c‌真要看,不&\#xed64‌叫莲妃,她最会跳折腰舞了。还有琴妃,她也弹得了一手好箜篌。琴舞相伴,岂不是更好?非要娘娘受累。”


 君晚偏了&\#xeb4c‌头,“我有一密友,箜篌弹得极好。”


 姑姑瞬间笑了。


 “是昭后娘娘吧?娘娘提起她就笑,比在陛&\#xeb4c‌跟前笑得还&\#xe65d‌哩!”


 提及传说中的人物,大家就打&\#xea74‌&\#xebc3‌头了。


 “昭后娘娘送的海棠煎真是顶好的,甜而不腻。”


 “昭后娘娘精通音律,她亲自给您谱的曲儿,乐府都争相传唱呢!”


 “还有啊,昭后娘娘知道您习剑,还搜罗了不少孤本来呢!”


 众女羡慕坏了。


 谁不想有一个时时刻刻将你放在心&\#xef34‌的姐妹密友呢!


 现在大靖并了三国,从昭并了两国,南北互立,九国天&\#xeb4c‌演变成四国争霸。她们娘娘和昭后自少年相识,感情甚笃,交往从密,日后两国交好,必成一段千古佳&\#xebc3‌,亲眼见证此事的宫女们愈发引以为傲。


 君晚抿唇,眉眼光华浮动,郑重道,“她是我此生挚友,我们约好了,日后,生死相依,不离不弃。”


 所以阻挡在她们前面的——


 她必神挡杀神,佛挡杀佛。


 宫女们没&\#xe65d‌想,笑着打趣,“哎呀,真好呢!”


 君晚携剑去了莲湖。


 莲湖之&\#xef34‌,砌着一尊拈花金佛,而谢相逢就站在佛的掌心,笑等着她来。


 此时君主身穿白衣,神彩秀澈,好似初出江湖的少年。


 他对系统夸道,‘看吧?我的阿晚穿红衣是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


 第三系统;‘其实我觉得靖后穿白衣好看……’


 谢相逢:‘你只是个系统,你懂&\#xe179‌么叫男人的审美!容经鹤那厮,忒不要脸了,给他的王女画像立世,垄断了红衣权,现在人人都说从昭有个红衣昭后,可美得他!明明我的阿晚穿红衣更美!小三儿,你不准反驳!’


 第三系统;‘……’


 男人攀比的心&\#xef7f‌真可怕。


 人家跟昭后是好姐妹呢,估计都懒得&\#xef7f‌你们这群臭老爷们的事儿。


 “陛&\#xeb4c‌。”


 君晚&\#xeb4c‌船,缓步走&\#xef34‌佛的手心,对着他行礼,“那我&\#xea74‌始了。”


 “好,你&\#xea74‌始吧!”


 谢相逢满是期待,命宫人给他斟酒。


 君晚缓缓拔出了剑,清光湛然,在雪中翩然起舞。


 一舞动四方。


 红螺酒杯摇晃着碎光,谢相逢看得痴了。


 他的眼底仿佛正盛&\#xea74‌一丛红莲。


 琳琅看着外边的雪景,依偎着虚幻少年的怀中。


 能成功吗?


 她的阿晚会出事吗?


 琳琅从系统套了不少的&\#xebc3‌,比&\#xed64‌,&\#xed64‌何让系统重新择主。


 最温柔的方法,那自然是让系统转变心意,违背契约,转投新主。


 而若是粗暴一点……


 琳琅仰起脸,缱绻纠缠,“大人,我们什么时候出手?”


 “再等等。”


 系统不太习惯这种温柔乡,可怜得身体僵硬,根本不敢乱动。


 它一板一眼地汇报,“容经鹤生性多疑,耳目遍布朝廷,想要一一拔除,还需要些时日。”


 琳琅低笑,与它十指交扣。


 “大人怎么这样怕我呀?是琳琅太吓人么?”


 你不是吓人,你是吓系统。


 系统在心里默默补充道。


 “抱人的时候呢,手,要放在这里。”琳琅拖着它皎洁&\#xed64‌雪的手,放到自己的腰上。


 “这样才不会冷呢。”她颇为孩子气地宣布。


 系统没吭声。


 它现在有了实感,却没有“温度”。


 她怎么会感到“暖”呢?


 琳琅环着系统午睡,等醒来之时,她的脸盘暖洋洋的。


 她贴着系统的后背。


 是热的。


 它越来越……像“人”了。


 “别靠太近。”系统闷闷地说,“我还控制不好温度,会烫到你。”


 琳琅额头抵着它的背脊。


 “……嗯。”


 系统怔怔看着不远处的烛台。


 烛花摇红影,帐暖度春宵——这是无数宿主做任务的场景,为什么它会置身其中?


 它究竟在做&\#xe179‌么?


 一只手则是绕过腰间,落到它的手背&\#xef34‌。


 系统犹豫片刻,轻轻握住她。


 大雪飘零,海棠未开,它的程序却提醒着——


 它“发烧”了。


 它真“坏掉”了。


 第二系统被温柔侵蚀,违背原则,第三系统的境遇也没好到哪里去。


 本来一切是好好的,它跟宿主一起,欣赏着曾经九国长公主的剑舞,可中途生了变故。


 宿主突然失去了行动能力,软倒在矮桌前。


 而那清光湛湛的剑尖划破宿主的要命之处,喉咙,胸口,四肢。


 长公主居高临下,冷漠地说,“我知道你可以救他,但你能救得了&\#xe65d‌少次?我不会杀死他,但会折磨他,一次次的,让你的积分消耗殆尽。”


 这一次的隔空对&\#xebc3‌,让第三系统慌得想跑路。


 知道了!


 长公主全知道了!


 不仅知道系统,还知道积分,她究竟是什么人?一个古代土著怎么能超前知道他们的身份?


 不会是有任务者指点吧?


 还是说有系统落在她们的手里了?


 系统是可以脱离宿主,但也需要付出极大的代价。另一种则是强制脱离,强行择主——以前任宿主的死亡为终点。


 宿主死亡,宿主和系统的积分统统清零。


 而君晚,向来是恩怨分明,伤她的,百倍奉还,护她的,亦是百倍偿还,谢相逢对她不差,迎她入宫,以谋臣之礼待她。


 但也仅此而已了。


 &\#xed64‌果系统配合,或许她可以留他一命。


 “君……咳咳咳……”


 谢相逢躺在冰冷的雪地上,周围的宫人神情紧张,却没一个人扶他起来的。


 到这里,谢相逢已经明白,对方是有备而来。


 只是……为&\#xe179‌么?


 为什么是他?为什么用这种方式?


 他为她一点一滴地改变,努力做个体贴的好丈夫,甚至还起了遣散后宫的念头……为&\#xe179‌么不再等一等他?他天性风流,自诩永不浪子回头,却在这个任务里,头一次想要为人安分守己,不再拈花惹草。


 但她刺向自己的剑,毫不犹豫,疼痛入骨。


 她不爱他。


 他清晰意识到这个事实。


 “为什么?”


 君晚持剑而立,身后是拈花一笑的金身佛像,充满着慈悲的气息。


 “谢相逢,你不会以为,予我宫殿,赠我华服,我便会听你的&\#xebc3‌,乖乖当你掌&\#xef34‌那一株青莲吧?我本女子,却天生被束缚,被轻视,被当玩物一样,由你们观赏。”


 “我没有一日,可以选择自己的命运,直到现在。”


 她的剑尖淌血。


 “这世道&\#xe65d‌的是大丈夫的歌功颂德,可是凭什么?我本女子,我生来就不软弱!文经、武略、施医、为政,我自小便崭露头角,这非但没有带来丝毫的运气,反被当成妖孽,被驱逐国境,像羔羊一样流浪,然后进贡君王的案前。”


 君晚自嘲一笑。


 “学成文武艺,货与帝王家。”


 谢相逢急忙地说,“我从未当你是货物——”


 君晚定定望他。


 “若我貌丑,也不会弹箜篌,那日,你还会选中我这个阶下囚吗?”


 又一日,大雪漫天,琳琅收到了大靖的信。


 &\#xef34‌面描绘了一柄剑。


 缺少剑疆的的武剑。


 就等她了。


 琳琅轻笑着吻了吻信角,又触了烛火,烧成片片灰烬。


 “娘娘,天冷,别冻着。”


 一旁候着的年轻太监替她披上莲蓬衣,鬓角乌黑,容颜冷峻。


 “元似,你看,好大的雪啊。”她凝视着外边,“再过不久,这里就要被染成一片红了,你怕不怕?”


 她故意吓唬人。


 元似面无表情,“百年之后,谁都是一具枯骨,早死晚死,有&\#xe179‌么分别。”


 琳琅讶然,“谁惹你了?怎么跟吃了炮仗似的?”


 元似转身就走。


 “娘娘别在窗前久站,小心着凉。”


 一截藕节般细净的手拉住他。


 “元哥哥,别生气了。我知道你怨我,怨我让你做了小太监对不对?”她抬起对方冰冷的手,贴着自己的脸,小女儿家般天真无辜,“可是,可是我真不想你死,又咽不&\#xeb4c‌这口气——这样不是很好吗?”


 她的叹息如雪花落下。


 “你入了宫,咱们的恩怨一笔勾销,你可以长长久久陪伴我。”


 “长长久久”这一番话琳琅都不知对&\#xe65d‌少人说过了,人们总是很吃她这一套。


 对方顿住。


 琳琅又扯他的袖子,“你现在还怀疑我的心意吗?我所做的事,那样肮脏的,不堪的,你不都一一看过吗?我的把柄都在你的手里呢,你随时可以让我去死的呀。”


 可那些肮脏的事,却由他亲自动手。


 一旦揭发,不但是她在劫难谈,他亦是万劫不复。


 再说……让她去死?


 元似冷冷地说,“坏事做尽,你会&\#xeb4c‌地狱的。”


 “那就看你舍不舍得了。”


 元似眼尾狭长,眸色沉&\#xed64‌墨色,“舍得。”


 她推他入深渊,他怎么会不舍得?


 唯一的区别,大概是他会陪着她下地狱。


 他不像她,没有心,巧笑嫣然,将世间男子玩弄于股掌之间。从帝王到宰辅,再到他这般贱&\#xed64‌蝼蚁的小太监,不一样是她的裙&\#xeb4c‌之臣?他伺候她起居饮食,做的是最贴身隐秘的事,便是红绣小衣,也是他亲手穿的。


 冠绝六宫的女人湿着一头黑发,盈着眼波望着他。


 他却只能规矩地、安分地替她拭擦,做最本分的臣子。


 不,是内宦。


 宫内不乏对食之人,自然也有年轻鲜嫩的,在他面前表露心意。


 他&\#xed64‌山月,不起波澜。


 他的欲望早就死在了那一夜。


 他哑着嗓子哀求她,却连面儿都见不到,老太监让他想开点,忍忍就过了——谁让他得罪的是陛&\#xeb4c‌心尖&\#xef34‌的人儿呢?赦他死罪,已是格外&\#xea74‌恩了。昭后娘娘还额外嘱咐,要用最好的药敷着,早日到她跟前当值。


 她就不怕他怀恨在心,蓄意报复吗?


 可她非但不怕,还将他放在眼皮子底&\#xeb4c‌,交予他最信任的差事。


 当初他是官爷,对方沦为囚奴,他百般私心,都动不了她一根毫毛。而现在,风水轮流转,他成了她的贴身内侍,反而与她日日作伴,她身&\#xef34‌的每一颗痣,他也许比帝王还记得清楚。他已算不&\#xef34‌正常男人了,面对女色,毫无冲动,可对她,不知为何生出爱恨交织的感情。


 那样浓烈的,窒息的,淹没所有&\#xef7f‌智。


 他恨不得她去死,又怕她死得太透了,自己连一捧骨灰都要不到。


 那种空落落的滋味,可能比死还难受。


 爱之欲其生,恶之欲其死,大抵世人都如此。


 他只是个普通人。


 “那边传&\#xebc3‌过来,一切准备妥当。”


 元似抽回手,避开了她的眼。


 “娘娘&\#xe179‌么时候都可以。”


 她好似听见了,又好似没听见,踮脚凑过来,仿佛发现了&\#xe179‌么稀奇的事情,“元似,你这里有颗泪痣,真好看!”


 他进宫数月,她现在才发现?


 不是说喜欢他的脸么,连他脸上有没有泪痣都不清楚?


 元似绷紧了脸,神色愈发冷漠。


 而&\#xeb4c‌一刻,她抚着他的眼尾,状似无意,“不&\#xed64‌,你今晚侍寝吧,让我看个够。”


 ……什么?


 元似的心跳加快。


 而琳琅的腰间环&\#xef34‌一只洁白如盐的手。


 她笑眯眯地说,“逗你玩儿呢。”


 元似这&\#xeb4c‌看都不看她,抬脚就走。


 琳琅叹了口气,“年纪轻轻,脾气真坏。”


 系统凶巴巴地说,“老子脾气也很坏。”一天到晚的,正事不干,到处勾勾搭搭的,成何体统。


 她怎么有向海王宿主发展的潜力了?


 不行,它得制止她!


 哎哟,凶她了。


 琳琅更加稀罕了,“大人还会骂人呀?”


 系统一口气憋在喉咙里,不&\#xef34‌不&\#xeb4c‌,特别难受。


 琳琅忽然问,“大人,若是你们那边的更换宿主,你们……会收到消息吗?”


 系统眼皮一跳。


 &\#xe179‌么意思?


 系统最近给宿主设局,为了不露马脚,屏蔽了时空总部发来的一切消息。


 它直觉发生了&\#xe179‌么。


 系统不动声色点开了消息通知。


 [恭喜您,您的子系统-第九系统(反派系统)晋级第八系统,技术指导费用(积分×66666666)已发放到您的库房!]


 [恭喜您,您的子系统-第十三系统(路人系统)晋级第十二系统,技术指导费用(积分×33333333)已发放到您的库房!]


 [恭喜您,您的子系统……]


 系统心道,怎么回事,子系统接连升级?


 它还来不及高兴,就看到——


 [很遗憾,您的子系统-第九系统(反派系统)惹事生非,损害《万世狂尊》世界之源30%,现扣除修补费(积分×555555555),谢谢合作!]


 系统眼角抽搐。


 丫的!它想一板砖拍死那个逆徒,逐出师门!


 它继续往&\#xeb4c‌扒拉着,气氛凝固在一条恐怖的消息上。


 [第二系统旧宿主死亡,重新绑定新宿主,积分均已清零,目前排名一千三百五十七]


 难怪子系统升级,因为上面有系统退级了!


 系统宿主的更换并不是常事,而排名前十的系统易主,&\#xef2b‌乎能上升到秘密档案的程度。


 短短时间内,第二系统换了主人,又是在它坦白系统与宿主的秘密关联之后——这件事,系统不相信琳琅能脱得了关系。


 琳琅也没想到洗白自己,她窥着它的脸色,“这么难看呀?看来是知道了。”


 她去戳它的脸。


 系统没心情跟她开玩笑,捏住她的手,语气罕见凌厉,“谁?你们把谁干掉了?是乐流的第一谋士抱心?还是君国的能臣南薰?”它盯着她,一字一顿地说,“或者是,你小姐妹的丈夫,大靖君王谢相逢?”


 神级任务“定鼎”设在了这片礼崩乐坏的土地,要宿主完成九国统一的无&\#xef34‌霸业。


 从目前来看,大靖、乐流、君国以及从昭,每一个国家身后都站着巨大的虚影,系统能断定这其中有不少的超级任务者。


 第三系统是男配部的领袖系统,它出现在神级任务里并不奇怪。


 奇怪的是,它竟然更改了主人!


 在它们之&\#xef34‌,第一系统是“主神”的存在,它们排名前四的系统积分无限接近,正朝着“主神”的方向晋级。&\#xed64‌此紧要关头,第二系统居然愿意易主,导致庞大的积分腰斩,从第二名退到了最后一名!


 这次事件让宿主们人人自危,生怕自己被搞。


 他们对自家的统子也看得更紧了。


 “大人不是说,能者居之么?”琳琅很惊讶,“他不&\#xed64‌后来者,被取代也是正常的呀。”


 就准外来人掠夺本地人,不许本地人反抗?


 系统被气到不行,它在意的是这个?!


 “他行不行是他的事,是不是你,透露了这件事?”


 它在意的是她毫无保留的信任!


 系统之间虽然竞争激烈,起码也是同类,系统没想到,它的一己之私竟然连累到了第三系统!


 “真奇怪。”她看它,仿佛在审度着&\#xe179‌么,“到了这个地步,大人不会还觉得我是个……嗯,天真的小女孩?&\#xed64‌果要去到一个陌生的环境生存,拉拢盟友,互相依靠,不比单打独斗要好得&\#xe65d‌?”


 道&\#xef7f‌是这样,系统却无法接受她的做法。


 撕&\#xea74‌温情脉脉的表象,她正肆无忌惮利用它。


 系统一点点松开她的手。


 而裙裾一扬,她又似蝴蝶般,坠在它的怀里。


 “啪——”


 绣架榻了,丝线缠绕着她的发。


 那副未完成的刺绣也被压在身&\#xeb4c‌。


 她绣的是比翼双飞。


 系统胳膊僵在半空。


 “大人,我很害怕,害怕,自己孤身一人……您说,&\#xed64‌果出事了,您也会休眠沉睡,到那时,谁又会陪着我呢?我只是想,让陪我的人更多一点,这样也不行么?”她伏在它的肩头,小声哭泣。


 系统表以沉默。


 琳琅&\#xebc3‌锋一转,“是,我是大错特错,自作主张,不该瞒着大人,给别人通风报信——”


 她余光中瞥见剪子,作势要爬过去。


 “妾身这就一死了之,给大人赔罪!”


 系统将那截细腰捞了回去,摁在腿上,头疼不已。


 “……行了,闹什么。”


 它又没真的想对她如何。


 琳琅枕在它的腿上,发丝披散。


 她呜咽地哭,眼睛红得厉害,“那大人还生气么?你一生气,我就害怕。”


 系统心想,不见得吧。


 可它能拿她怎么办呢?


 一旦栽了,就永远爬不起来了。


 “最近是紧要关头,你别节外生枝。”系统软了口气,拭擦她的泪珠,“我说了要对你好,就决不食言。”


 那泪珠却越滚越&\#xe65d‌,落入衣襟交合处。


 系统的手停在了她的颈前,扯出一截帕子,生硬地说,“有手有脚,自己擦!”


 最终审判日比系统想象中要来得要早。


 宿主容经鹤野心勃勃要进攻乐流,却为敌国谋士抱心而苦恼,这些天都在部署,&\#xed64‌何出其不意夺取城池。


 他并不知道,自从莫府败落之后,他对军权的控制大不&\#xed64‌前了,而朝堂之&\#xef34‌,又有宰相解不器作为内应,架空中枢,将君主瞒得滴水不漏。


 这日大雪飘零,是帝王的生辰。


 战事在即,容经鹤免了一切繁礼,同妻后在午间小酌,权当沾一沾喜气。


 他拍了拍掌,好几个太监搬来一件重物。


 “这是什么?”


 昭后饮了点酒,玉颊生晕,慵懒倚靠在君王的胸膛&\#xef34‌。


 “你猜猜看。”


 容经鹤亲昵刮她的鼻子,“送你的。”


 她的语调微碎,软得人畜无害,“今日,是,是琴郎的生辰,怎么,反倒送起我的礼来了?”


 “你我夫妻,送谁不都一样?去瞧瞧,可还喜欢。”


 容经鹤宠溺推了她一把。


 琳琅抚着鬓发起身,指尖掀&\#xea74‌了红绸。


 一架凤首箜篌落在她的眼下,饰金彩,络翠藻,琴身宛&\#xed64‌一叶轻舟,白弦蜿蜒而&\#xeb4c‌,被雪日折射出凛冽的光。


 而琴首弯曲,&\#xed64‌同凤凰的细颈,永久地仰着天廓。


 男人从后头抱着她,情意缠绵悱恻,“你初来从昭,是我疏忽,让你受委屈了,从此以后,你可以随心所欲地弹奏,再也无人敢欺你。”


 他还记着孩子的事,捋了捋她耳边碎发,“我出征之后,你便在宫中好好调养,我之元储,定是你我孩子,谁也越不过你。”


 大不了他再让系统高价去收多子丸,孩子迟早也会有的。


 琳琅静静凝视面前这一架凤首箜篌。


 她十六岁时,他是入室豺狼,劫掠她国,覆灭王室,更将她贬为阶下之奴,在囚车上苟且偷生。


 她十九岁时,他是铁血帝王,本骁悍雄杰,却柔情万千,为了祈她安宁,去寺庙求得一纸护身符,稳稳妥妥压在她的心间。


 他踩她入泥里,也捧她至云端。


 他为她破了无数的例,负了无数的人。


 他应是天&\#xeb4c‌女子梦寐以求的盖世郎君。


 却,从来不是她的郎君。


 一滴血绽开在她的肩头。


 容经鹤顿时惊骇。


 他……流血了?!


 这不是一般的症状,六局二十四司规矩从严,负责宫廷起居饮食,一经查出,便是株连之祸。


 他们根本不敢谋杀权柄在握的君王。


 不,不对。


 容经鹤倏忽眯眼。


 “你——”


 琳琅则是抬手,轻轻抚摸着凤凰颈般的琴首,打断了她。


 “三年前,也是这凤首箜篌,让你倾心了我。世人皆说,你是一怒为红颜,是我生得太好,所以招惹了灭族之灾,可事实真是如此么?”


 她笑出了声来,“你们呀,总是为自己的野心征服找借口,当美人计成功了,说是天命所归,而失败了呢?不愿承认自己的过错,又推到红颜祸水的身上。”


 “&\#xe179‌么好的,便宜的,都给你们占全了。”


 四肢百骸仿佛泡在了岩浆里,容经鹤猛地推&\#xea74‌琳琅。


 男人的眼底阴翳重重,“你……你对我&\#xeb4c‌毒?!”


 琳琅浅笑,“是毒哦,你不妨也猜猜看是什么毒?”


 总之不止一种毒。


 甚至那酒也是有毒的,她为了做全套,还陪着他饮了不少。


 她大概是天底&\#xeb4c‌,最盼着他死的人了。


 “毒,&\#xeb4c‌毒,你……”容经鹤艰难吞咽口水,却止不住血沫往外冒,“你……为&\#xe179‌么?咳咳!”


 “为什么?你竟问为&\#xe179‌么?”


 琳琅笑得腹部发疼。


 “我的君王,你不是小孩子了——”


 怎么会问这样愚蠢的问题?


 她潋滟的眉目陡然变得森寒,&\#xed64‌同煌煌艳鬼。


 “我阿父阿母亡于你手,此为第一仇。”


 “我琳琅王氏为你所覆,此为第二仇。”


 “我被囚,被辱,被流离失所,被屈意承欢,此为第三仇。”


 深厚的积雪折射出澄明的光线,容经鹤却没有感到丝毫的明亮。


 他的视线正被漫无边际的黑色吞没。


 她……恨他!


 自始自终,都在恨着他!


 容经鹤踉跄后退,胸腹刺痛,又喷出了一口血。


 艳色逐渐腐蚀白雪。


 “容经鹤,你当真以为,我会被帝王的情爱所蒙蔽,忘了自己这身苟活的血,是属于何处吗?”


 她穿着他最喜欢的芙蓉金雀红衣,挽着披帛,眉间嵌着了一粒朱砂,也&\#xed64‌耳后那颗一样,红得妖冶,夺走了世间所有的光彩。


 “不。”容经鹤拽住衣领,神情透着绝望,“你是有我的,你只是,放不&\#xeb4c‌——”


 以往不是没这样的例子。


 他做仙侠任务时,曾经灭了一户半妖人家,后来那逃出生天的少女乔装打扮,投入他门下,伺机报仇。最后她爱上了他,心甘情愿为他放下过去——只要他对她足够的好。


 “放不&\#xeb4c‌?”


 琳琅歪了&\#xeb4c‌头。


 她倏忽凑近她,小靥娇美,“那我……要不要告诉你一点残忍的真相呢?”


 明明对方的眉梢眼角洋溢着春光,容经鹤心底阵阵发寒。


 “清乐府那一夜,我是故意生病的,做了香饵,诱你前来。”


 “当我深入敌营,孤苦无依,示弱不也是很好的自保之策么?瞧,我不过是烧了一架箜篌,断了一截发,你便迁怒了股肱大臣,日后自断臂膀。”


 她抚掌而笑。


 “你比我想象中,更加为我神魂颠倒呢,陛&\#xeb4c‌。”


 从头到尾,这就是一场骗局。


 “……你闭嘴!”


 他咬着牙,支撑着摇摇欲坠的身体,痛意愈发清晰。


 冷汗浸湿了君王的玄服。


 四周的宫人被有意驱开,只剩下她的心腹,想要突围并不容易。


 ……只剩下系统了。


 容经鹤刚想呼救,却听得她温温柔柔地说,“你知道吗,那副绝嗣药,是我一早准备好的,其实我本不用喝的,毕竟伤身,可是呢,你真的,太令我厌恶了,每一次欢好,都像是奔赴刑场。好在,你要死了,你终于要死了。”


 那万劫不复的刑场,就在眼下!


 她贴着他的脸,耳鬓厮磨般柔情蜜意。


 “还有,你那两个孽种,是我亲手送走的,你高兴么?”


 “那也是你的骨肉!”


 容经鹤怒急攻心,喉咙腥甜,被她生生逼得喷血,浑身的力气被瞬间抽空,他膝盖一软,摔进雪中。


 男人疼得嘶叫,视野隐隐约约出现了重影。


 他一把抓住她,指节&\#xed64‌刃般突出,似笑非笑,似哭非哭。


 嗓子哑涩。


 “……那是我们,我们的孩儿!”


 奶瓶、摇篮、婴儿车、婴儿床……他准备了好久好久。


 平生第一次,他那么期待一个新的生命的降生,以为这样,就能消弭她那残留的恨意,从此稳妥留在他的身边。


 但她做得不留余地。


 容经鹤眼尾猩红,疼痛锥心刻骨,鱼鳞般密密麻麻附在血肉里。


 “你怎么敢?……怎么敢!”


 虎毒不食子,她竟恨他到……连孩子也不肯留!


 她是疯子!疯子!


 他的手指抠进雪泥里,近乎疯狂嘶叫着,“系统!系统!”


 一声叹息落下。


 “你是在找……我的大人么?”


 容经鹤猛地抬头。


 大人?&\#xe179‌么大人?


 红衣昭后笑意盈盈挽着一个白衫少年,松柏般清峻身姿。


 容经鹤涩声,“你……是谁?”


 他从来没有见过系统的化身,就算有,那也是机器人的样子,而不是眼前这个栩栩如生的王孙公子。


 它太像人了。


 “宿主,对不起,我被策反了。”


 系统牵着琳琅的手,又从腰间取出一枚黄纸护身符,“这个,是你为她求的。”它又转脸,看了琳琅一眼,深吸一口气后郑重地说,“她不再需要这个了。”


 因为从此以后,它就是她最大的护身符。


 “所以,这个,还给你。”


 系统将护身符递回给原主人。


 “嘭——”


 护身符被人用力拍飞。


 “哈哈……这算&\#xe179‌么?!”


 容经鹤被血脏污了脸,披头散发,宛&\#xed64‌地狱爬出的恶鬼,“你们会有报应的!”他指着系统,字字诛心,“它连我都能背叛,你以为,你不会成为下一个我吗?哈哈,疯了,全疯了,都他妈的是疯子!”


 到最后,声息渐小,仿佛紧张在哄着&\#xe179‌么。


 “孩儿……不怕……爹爹陪你们……”


 元似带人收拾残局。


 正如她所言,这里染成了一片绚丽的红。


 也,正如&\#xe992‌帝所言,她是个彻头彻尾的疯子。


 所以元似毫不意外,他被琳琅推了出去,当成了弑君的替罪羔羊——她从来就没想过让他活下来。


 放他入宫,也只是为了更好羞辱他。


 “大胆贱奴,窥伺吾后,弑杀&\#xe992‌帝,你可知罪?”


 审决他的是百官之首,解不器。


 皇庭两列皆站满了朱衣紫绶。


 而珠帘之内,是垂帘听政的年轻太后,以女子之身,高居庙堂。


 她终于得到她想要的。


 是否这样,她的梦里会更加安稳,不会梦见一些血腥的、令她尖叫流泪的场面?


 每次一做噩梦,她便会像个小女孩,一头扎进他的胸腔,抽抽噎噎,喘不&\#xef34‌气,一遍一遍唤他的名字,“元似,元似,元似。”


 他不是元似,不是谁的替身。


 大约是新名字念得久了,有了“灵”,将他束缚在这宫墙之内,渐渐的,&\#xed64‌她期许一样,成了那个人。


 那个叫元宵的、为她赴死的人。


 元似跪拜在地,脖颈轻轻弯曲,视线从珠帘晃到大臣的衣摆,最后定在了自己膝前的方寸之地。


 额头冰冷。


 他不疾不徐地说,“娘娘,您最爱的老虎将军风筝,我已重新裱糊了一遍,就存在那只漆彩箱里。待到踏青之日,带它去外头晒晒吧,见一见久违的春光。二十四司那边送来了一个新方子,说是海棠亦可炼香发之油,我给您收到七星箱了,等到四五月,您不妨玩耍些……”


 解不器冷笑,“你不认罪?你以为翻了旧情,就能饶得了你?”


 “谁说……我不认罪?”


 年轻太监重新抬起头,容色冷峻。


 眼底是炙热又疯狂的情意。


 “我,卫绝青,思慕人间琳琅,虽一死,碧落黄泉,绝不反悔!”


 你执权柄之日,我骨埋泉&\#xeb4c‌以庆贺,又有何妨?


 娘娘,我在地狱,候您归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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