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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你,我睡不着

他闭上眼前看到的那一刻,真的很唯美。

那么一个瞬间,她抬头,目带零星笑意,一双眸子黑白分明,如上好的宝石晶莹剔透。

这屋内氛围喧闹嘈杂,不知怎的,她目光本能地往他身上穿梭,看到他在,心中倒是安定了几分。

她想,这可不是好事,他正常的时候,她对他的依赖,都没他智力低下来得深。

或者,她在保护他的同时,心又不由自主沦陷了几分。

毕竟,没有心机的他,让她失了一分戒心,又在悄然无息中,添了一分安心。

这个宴会中,出色的男人不止他一个,但是她偏偏第一眼看到的便是他。

季璃昕侧了侧头,身侧的菲菲已经站到了周邵阳身边了,她今日一袭银色长裙,身段妖娆,连说话都吐气如兰。

她想,还真有些不认识菲菲了。

以前菲菲也喜欢漂亮衣服,但都是奇形怪状的,喜欢淘市面上极少有的款式,面料不求上乘,但是款式一定要新颖。

如今的她,走的是端庄高贵路线,跟她的气质不符合,就比如她跟周邵阳,明明不适合,明明可以预料到结局,而她,偏偏执拗地强求,饶是一次次撞得头破血流,也不肯回头。

季璃昕想起了出洗手间那么一刻,恍惚中听到菲菲那么自然而然的说了一句,“我并不是非等他不可,可是当等待变成了一种习惯,就等不了别人了。”

那个时候,她看到对面镜子里的自己,嘴角不禁弯了弯,仿佛是弓弦被拉紧了,笑意冰凉。

女人的幸福有好多种,可是女人的不幸却源于一份执着。

人,要是永远天真多好。可是现实总是这般的残酷,出了洗手间,他们又回到了现实,仿若刚才只是一段编织起来的回忆。

周邵阳并不是菲菲的救世主,菲菲也并非是周邵阳的天使。

季璃昕坚定地朝着闻人臻坐着的位置走去,其他人又围到麻将桌前了,分明不少醉态毕露了,但还逞强着。

有时候,男人倔强起来,真跟孩子没两样。

那个孙三,老是出错牌,还要打,那个老四,喋喋不休,说的都不知道哪门子的混话了。

三流女明星亲亲热热地缩在慕少臣怀中挑逗撩拨,慕少臣冰凉的指腹滑过三流女明星的下颌,又轻描淡写的划过,语气随意而亲昵,偏偏给人冷冽如霜的感觉,“我不想当众表演给人看,注意点分寸。”

女明星的脸色唰的白了,仿佛瞬间枯萎的花朵。

慕少臣看着这个被自己带出来的三流女明星,脑海中浮现的却是另外一张分明的精致轮廓,那个风情万种的女人。

他为什么不愿意醒一醒呢?明明是自己甩了她,明明是他抛弃了她,为何每次却狠不下心斩断纠葛,每次就算压倒另外的女人,都要闭着眼睛在女人的身体内进出。

为什么,为什么不是她就是不行呢?

他想,只要他愿意开口,一切,都会即将结束,都会落幕。

分手的时候,她也没哭,她或许提前看出了苗头,他说那该死的话的时候,她也没怨他,只是指着自己的心脏,淡淡地说,“少臣,你让它蒙上了一层灰,我一直都明白,爱情是需要天时地利人和。我们断了,不是你不爱我,而是你要不起。”

要不起,是啊,不是他不要她,而是他要不起,真正的要不起。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他家跟闻人家不一样,他也跟闻人臻不一样,绮罗跟季璃昕也不一样,这么多的不一样,注定了他跟绮罗难以走到一起。

季璃昕在闻人臻身边坐下,他似乎有些不舒服,碰了下他的额头,有些烫意。

大概意识到她过来了,他睁开了眼,那深邃的眸子中,沾染了一丝熏了酒意的迷离,她吓了一跳,他的吻……

其实,他的吻,压根就不算吻,蜻蜓点水般掠过,很轻的接触。

她还没来得及看清他的表情,他双手揽住她的纤腰,那张俊脸已经埋到了她的肩胛上,轻轻地蹭着,像是极不安分的小猫一样。

她听到了他的嗔喃,“老婆,啥时候带我回家,我难受。”

最后两个字从唇齿之间磨出来的,说不出的委屈,偏偏她听起来,却是极为动听。

这个时候,闻人臻觉得自己的世界只剩下自己跟怀中拥抱着的人,他屏住呼吸,觉得这一刻很安静,很安宁。

莫菲菲不知道怎的,忽然抬头,就看到了那么一幕画面,很唯美。

闻人臻一直是强势而冷酷的,那样的他,灯光打在他身上,却极其的柔和自然,仿若那两个人是天造地设的一对,没有人能够将他们拆散。

莫菲菲心想,也许当初小昕嫁给他是对的,不然也不会有了后来的牵扯,就算中间兜兜转转吃了些苦头,但是比起自己来,小昕着实幸福,害她这个旁观者就只看了那么一眼,就生出了几分嫉妒来。

她扭过头,看邵阳,他专心致志地打牌,她苦笑,这个人,永远是那般的冷静,周遭的人喝的都差不多了,就他清醒着。她想,自己是真的醉了,满屋子的人都醉了,就他清醒,一直他都清醒,就算有了九分的醉意,还是留了一分的清醒来面对任何的突发意外。

这样的男子,太难掌握,要是自己跟季璃昕一样聪明,也许有几分把握,可惜自己不是季璃昕,这样的男人,只能自己付出爱,无法强求他回报爱。

也许,是自己贪婪了,明明一直告诉自己,能够呆在他身边就足矣,却偏偏看到了别人幸福的一幕,又生出不甘来,想要更多。

季璃昕任由闻人臻抱着,也不挣脱,也不顾忌旁人怎样看,她其实不太习惯在众目睽睽下上演亲昵,但闻人臻的怀抱是如此的温暖,而且她觉得跟这个包厢格格不入,也许,只有他的怀抱,是最后的一方净土。

她想,明明出门前,跟他说了,要装酷,没让他装孩子的。看在他替自己挡了不少酒的面子上,就不说他了。

男人,偶尔还是要给点甜头的,不过也不能过分顺着,免得得寸进尺。

“很难受吗?”

她低低地问道,抬眼看了下四周,没人看向他们,各个忙着自己,神色各异,连她都似乎遗忘了自己参加这个宴会的目的是什么?

还有周邵阳,到底卖的是什么关子?

“嗯。”他的表现,跟个乖小孩无异。

“你什么时候才能恢复正常啊?”

她抱怨道,其实这样的他,也挺可爱的。

“嗯,我想找灏灏玩。”

鸡同鸭讲,她不能让他添乱了,免得被人瞧出苗头。

她不知道自己跟闻人臻这一副亲热的场景,被人看得真切,看的人面无表情,他指间的烟燃了很久,灰白枯槁的一截烟灰,或许是因为他的身形一动不动,烟灰并没有落下。

那一副场景,仿佛是一盆冷水,瞬间将自己淋得湿透。

他想,他到底还是不死心啊。

他真疯了,让周邵阳举办一个私人宴会,就是想要窥探下那两个人是怎样的生活。

小昕明明对闻人臻冷淡有加的,何时会有那般温柔的表情,就一个拥抱而已,他们是如此的默契。

天澈的退出,是因为希望渺茫吗?

她肯定不明白,为何无缘无故被邀请吧?

是啊,她一点也不会明白,这场宴会的举办,只是一个男人想要在她看不见的地方,想要多看她几眼罢了。

最近,打她电话,想要约她出来,她都拒绝了,推脱忙。

呵呵,参加宴会都有空,跟自己吃顿饭却推拒忙得不可开交。

她不着痕迹逐渐拉开两个人之间的距离,是因为,是因为她选了闻人臻吗?

所以,自己连看都不被看一眼就被遗弃掉吗?而那个人,而那个被她选上的男人,将会成为世间最幸福的男人吗?

即使那个人曾经伤害过她,她都可以忘却吗?

再多痛苦的等候,我以为我也能承受,都说错过了最好,因为还有更好,可是为何我比他好,你却选择擦肩而过呢?

昨日的种种回忆,是如此的刻骨铭心,我不想当你生命中的那一抹背影,就算是残缺,我也要真实的圆缺。

他的一条腿搁在地上,另一条腿弯曲着跪着,隔着的距离是如此的相近,屏幕是如此的冰凉,而他却逐渐贴近,唇与唇接触,他吻得一心一意,灼热的气息想要传递给她,呼出的气让屏幕逐渐模糊起来。

他分了心,一只手却擦,拭去那些朦胧。

唇齿缠绵了很久,他像是想要把她镶嵌进自己的灵魂深处,他白皙的脸颊上泛起了淡淡的红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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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呼吸变得粗重起来,心律微微失常。

季璃昕想站起来,闻人臻却像跟个孩子一般,拉住她的手臂,不让她离开。

明明他离得比较近,为何却抓不住她。

他的脸色,青青郁郁,他的唇,还贴着冰凉的屏幕,不想抽离,就算冰凉,那也是温度。

神智却是前所未有的清晰,他只想这么沉溺下去,自顾自的沉溺下去,只有这样心里才安定,才舒服。

他的目光是一条直线,投向斜上方。

那双点漆般的乌眸,衬着凝脂般的肌肤,在他眼里,在他心里,美得惊心动魄。

包厢的门,不经意间被推开了,这样一副场面,错入的人,明显受到了惊吓,有些不知所措的踉跄一步。

他的脸色已经微变,对上闯入这个年轻女孩的眼眸,竭力压抑着情绪,“滚。”

本就是意外,加上男人毫无预警的冷厉声,年轻的女孩吓了一跳,她本就是被保护在温室里的花朵。

她穿的是一件低领的礼服,胸前是雪白的肌肤,诱惑得足以让任何男人都心生遐想。

可是,眼前的男人,却能够做到视若无睹。

她惊吓过度,仓惶逃走,出了包厢门之后,大口大口的喘气,刚才所见的那一幕,是那样的惊悚,令她胆颤心惊。那个男人有着英俊的眉眼,却比她这辈子见过的任何男人都要来得可怕。

那个男人明明没有疯,却吻着屏幕中被其他男人抱着的一个女人,她几乎要将姣美的唇形咬得变形。若不是同伴在叫她,她以为刚才不过是一个梦境。

宴会散了之后,季璃昕还是没有摸透周邵阳举办这场宴会的目的。

她跟闻人臻都喝了不少的酒,慕少臣带了司机过来,提议送他们一道,于是季璃昕也没拒绝。

她倒是真有话要问慕少臣,他车上没有那个刚才在包厢里跟着的三流明星,那女人大概是先走了,显然慕二少不满意那女人了。他们这圈子里的人,女人如衣服,换得勤快着。

上了车,慕少臣坐在副驾驶座上,季璃昕扶着闻人臻坐在车后座,他的头,轻轻搁在她的肩膀上,他似乎对她的身体极为依赖,总是喜欢靠着她身体的一部分,宛若上了瘾一般。

她着实想不通自己的身体哪来这么大的魅力,不过人家智力有问题,就不跟他计较。

“你刚才为何叫我不要多喝?”这酒,应该问题不大。

季璃昕想了个通透,还是没有找到症结,但是觉得这话,慕少臣应该不会无缘无故地跟自己提,他怎么看都不像是那种吃饱了撑着没事干的人。

闻人臻锋锐的眉梢扬起,眸子明亮得仿佛是寒夜中的启明星,正好被慕少臣在后视镜中看了个正着。

“我怎么知道。”

慕少臣靠回了椅背,坐姿很舒展,有几分随意,连嘴角都带了懒散的笑,可目光却凌厉得不可思议。

季璃昕特意不去理会车内诡异的氛围,她微微低头,将耳边一缕长发拨回去,似乎在出神的想着什么,又极快的抬头看了一眼慕少臣,“我相信慕二少绝对不会那么的无聊。”

慕少臣一惊,神色复杂的看了她一眼,说不出话来。半晌之后,才慢慢的说:“其实我就是那么无聊。”

反复折腾,伤人伤己,却无法喊停。

慕少臣下意识又看向后视镜,闻人臻半侧着脸,半边隐在暗色中,叫人看不清表情。

“其实比我无聊的人,大有人在。”

大概意识到有人看自己,闻人臻有些恨恨地瞪了慕少臣一眼,后者总算轻轻笑了起来,目光蓦然多了暖意。

季璃昕有那么一刻的茫然,怔怔地看向慕少臣,有些不明白他为何有此一说,一时之间没有反应过来。

“你们进展不错。”

慕少臣抚了抚额角,眼神有些高深莫测。

接下来,一阵沉默,谁也没吭声,季璃昕知道他拐弯抹角,不打算告诉自己了,再问,也套不出话来。

下车的时候,她正要推门下去,关上门的时候,用只有慕少臣可以听得到的声音说道,“慕少臣,你把你自己给弄丢了,你若是想要找,就自己去找回来,要死不活的,没人会心疼你,你这是自作自受,作茧自缚。”

慕少臣浑身一震,隔了几秒,摇下了车窗,看见她纤薄如纸般的身影,被那个高大的身影牵着越走越远,忽然心里头生出几分淡淡的隐痛来。

有一个人陪在身边的感觉,真的很好,不至于像自己这样,一个人在孤寂的世界里迷路。

范菊花说灏灏今天很不安分,怎么哄,都不睡,还犯哭,季璃昕便丢下闻人臻,自个儿快步去灏灏的房间了。

闻人臻进厨房,倒了一杯热水,慢慢地喝完,觉得胃里舒坦了些。

见范菊花站在厨房门口,巍然不动地看着自己,不由纳闷,“你去睡吧。”

范菊花有略微的怔忪,在离开前又微微驻足,忍不住回头,她分明清晰地看到有一丝笑浮上了闻人臻的唇角,她想,闻人臻真的是脑子有问题,果真是个病人,还以为他是装的呢。性格起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喝口水还能笑出来,这绝对不会是自己所认识的闻人臻,那个冷峻而琢磨不透的男人。

范菊花走了,闻人臻在厨房里站了一小会儿,然后去婴儿房,婴儿房的门敞开着,他站在门口,看到她手里抱着灏灏,坐在椅子上,长发凌乱的落在肩头,双唇微微的张着,大概轻声哼着童谣。

那是一幅极为温馨生动的场景,他忽然有些控制不住的想念她的吻,想念她在自己怀里时温热的气息。

他觉得似乎有什么东西猛然攫住了自己的心,他的目光缱绻停留在那一张因为诱哄孩子而流露的自然而然的温柔五官当中,因为灯光的缘故,他的表情变得深邃而立体。

可是,在入内的那一刻,他克制住了,这些好不容易得来的温馨,断然不可以就这样被自己的一念之差给毁了。

季璃昕没有察觉到,她专心地哄着灏灏,小家伙今天哭得眼睛红红的,看得她心疼不已。

有一双有力的臂膀缓缓环住了她的腰身,连着她怀中的灏灏也给一并地拥住了,感受到他浓厚的气息痒痒的拂在面颊上,酒味还未散去,有些呛人但又不至于难以忍受。

她下意识偏过头去看他,他的目光落在她的身上,嘴角的笑浅浅泛着暖意,眉目亦俊朗得熠熠生辉。

“老婆。”

他低沉的嗓音宛若在她如玉的脸颊上滑过,令她带起一丝怔忡。

良久,她开了口,声音波澜微动,“怎么不去睡觉?”

他眼下有浅浅的阴影,睫毛轻轻的落下来,掩去了一切,微微动了动唇,“没有你,我睡不着。”

季璃昕倒没有被他的甜言蜜语给一下子收买了,她又侧目打量他,花的时间似乎更长一些,然后微微一笑:“真的假的?”

闻人臻微微愣了一下,轻轻颤抖了一下,尽量克制住自己的语调,重重地点了几下头。

心里头,却没由来兴起了几分慌乱,她是不是看出来了什么?自己是否露出了破绽,为何她会这么问?

他想,做贼果真是会心虚的,就像他骗了她,总是有那么一份心虚在适当的时候会隐隐浮现。

心脏微微一收缩,似乎有什么被刺痛了。他想,什么时候他们一家三口能够像普通的家庭一样生活,他们都放下了过往,她愿意接受自己,就像接受灏灏那样接受自己的存在,让自己融入她的生活中,不再抗拒。

那样的生活,应该很幸福,错,不是应该,而是一定会很幸福。如今只是想想,就让人徒生眷恋了。

“怎么不说话了?是不是不舒服?”她伸手触及他的额头,又很快放下,自言自语地道,“先回去洗个热水澡,等我哄完灏灏,再给你煮点醒酒茶。”

他点头,忙不迭地应道,“好。”

他巴不得离开,再呆下去真怕被她看出来,现在她不知道持怎样的怀疑,总之,她那么聪明,绝对不能再让她察觉出来。

他跟得了赦令一般,高高兴兴地离开了。目送那个高大的背影离去,季璃昕微微摇了摇头,刚才她差点以为他已经恢复正常了。

只是,她心里头明白,若是他恢复了正常,她跟他,肯定不会有如今相处的这般融洽。

她脑海中忽然冒出晚上慕少臣送他们回来的时候,他说的那一句,“你们进展不错。”

这哪里是不错了,只是选择了遗忘罢了,若是重新面对现实,哪有这般的经意。

她对智力低下的他,心总是多了几分柔软,但是对着正常的他,定不会心慈手软,这就是最明显的区别。

终于哄完了灏灏,小家伙抿着小嘴,发着小呼呼睡着了。

她起来,伸了个懒腰,往厨房而去,煮了醒酒茶,去主卧室的时候,发现他不在,回到自己原先待着的那间客房,他竟然跑到这来了。

床灯拧得暗了些,她走近,他睡着了,呼吸绵长,枕头深陷,半幅被子落在地上,睡得毫无知觉,半边脸侧着,孩子气的皱着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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