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摊牌

闻人臻发动引擎,冷着一张俊脸,皱着英挺的剑眉,“小初,以前你很乐观的。”还很活泼,以前的沈念初,比较惹人怜爱。

其实,闻人臻总是把沈念初的性格推回到他自己五六岁时,人长大了,性格多少有点改变。

沈念初回国之后,很多观念跟他更为不符,所以很多矛盾就这样逐渐彰显出来了,相处的时间越长,矛盾跟隔骇,越多。

“乐观?”

车厢内,充斥着浓浓的酒味,不甚好闻。

她呢喃道,声音微乎其微,然后直接陷入了沉寂。

闻人臻以为她睡着了,因为侧头睨了她一眼,她闭着双眸,右手盖在额头上,没有下一步动静,在他头转回原位的时候,听到她忽然出声,“臻哥哥,没有一个人总会跟小时候那般无忧无虑的。”

虽然她出身好,身为独女继承家业,但是她还有很多的不如意。

人长大了,肯定会长心计的,她开始在商场上打滚,怎会没有点心机呢?

臻哥哥喜欢女的待在家,不喜欢抛头露面,她知道。

现在还未结婚,若是两个人都步入婚姻的殿堂,自己不愿意做出牺牲,两个人都忙碌,家也不怎么回,那么这样的婚姻也维系不了多久。

她也并不是天生就想当女强人的,但是在商场上打滚了三年,她发现自己混得越来的如鱼得水了。

她享受商场上明争暗斗,尔虞我诈,喜欢将敌人踩在脚底,喜欢高高在上地睥睨失败者跪在脚下。

女王般的待遇,她喜欢并享受着这种感觉。而她,确实有这个资本,她是天之骄女。

“小初,其实你可以把沈氏交给童管理的。”

他不想两个人关系闹得很僵,订婚也不过几天,不管如何,他还希望两个人能够和睦相处。

童年,她对自己的好,他没有忘掉,所以,愿意在这个时候退让一步。

“臻哥哥,为什么?是不是我堂哥跟你说了什么?”

头上如同泼了一盆冷水,沈念初立刻清醒过来。

“童是你堂哥,为何你这般针对他?”

闻人臻有些不悦,沈童即便再怎样秉性不好,在闻人臻眼中,沈童对朋友有难,还会是义无反顾帮忙,绝无二话。

他跟沈童从小就认识,回来刚进SISIRA后,沈童暗中帮了自己不少忙。沈童的实力跟手段,比起沈念初不知道强了多少倍,可惜的是,沈老爷子把棒子交给了孙女,也不愿意交给沈童,对沈童也没有另眼相看,平日里少不了酸他几回。

沈童其实并不是浑然不在意的,他只是用纨绔的面具将自己给伪装起来,多年下来,把身边所有的人跟圈子里所有的人都迷惑得团团转,以为那是他的本性了。

“臻哥哥,你明知道他不是我亲堂哥。”

沈念初有些忿然。

“有血缘的又怎样?沈氏到了童的手中,只会越来越大,他也不是贪图你们家产的人。”

闻人臻眸中闪过一道阴鸷,他其实也极为反感沈家的那帮人,同时为沈童不平。

沈童有能力,在沈氏遭排挤,所以他出来单干,干得相当的出色。

他在沈家不受待见,原因是因为他是养子,跟沈老爷子没有四分之一的血缘关系。

其实,他跟沈童有共同的遭遇,只是他比沈童多了那么点点的血缘关系,私生子跟养子相比,其实不见得多少风光。

沈童嬉皮笑脸之下,有他自己的思量,闻人臻知道不该插手别人家的事情,但还是觉得沈家的人太过分。老一辈也就算了,冥顽不顾是他们那一代人的思想,可是,小初也被同化,他觉得不可思议。

她小时候,跟沈童关系挺好的,成天跟在沈童屁股后头“童哥哥”“童哥哥”的嘟嚷,被人欺负了,都是沈童挺身而出,为她打架,有一回还打得头破血流,被人家家长上门讨公道,沈童也没吭声,默默承受了沈老爷子对他的家法伺候。

沈家的家法极严,跪算盘,起码要跪上三小时,沈童那次跪了一星期走不了路。

血缘亲情?

在这个世界最不牢靠了,严可欣是他的亲生母亲,可是结局又怎样?

他嗤笑出声,眸中的深邃冷沉都换成了浓浓的嘲讽。

“臻哥哥,你这么说,真的很像是我堂哥派来说服我的。”

她按了一下额头,遮挡住了她的视线,眸中闪烁着不为人知的精光,顿了顿,继续道,“臻哥哥,沈氏,无论如何我都不会放手的。这是爷爷留给我的,我不会让它落到别人的手中的。既然你觉得我堂哥有本事,他无论在哪,都会干得相当出色的,何必让沈氏这个囚笼禁锢住他呢?”

“小初,你越来越让人心寒了。”

闻人臻听得出她语气中的认真,她很少在自己面前流露出这般的强势。

这一回,她是认真的,而且表明了她的决心。

“臻哥哥,你不也是?”

她忽然抬头,看向他,身边的男人,她每次以为他落入了她的囊中了,可是下一次见面,又发现他看不透了。

他永远是那么一副高深莫测,冷漠无情,刚回国的时候,还发现他会用宠溺跟温柔对自己,可是没多久,他对她的优惠,在不知不觉中取消了。

但好歹,他对自己,比对别的女人,多了几分耐性,她很想说服自己在这个男人心中自己是与众不同的,可是如今,她忽然发现自己失去了那个底气。

难道这个男人,真要溜出自己的掌心了吗?

绝不……

“臻哥哥,这不仅是爷爷的授命,我爸妈也是这个意思的,我这个做晚辈的,也不能违背,让他们失望,我知道你跟堂哥交情好,但是这是我们沈家的家务事,你还是别管了。你若真要管的话,那我们快点结婚。等你成了沈家的一份子,在爷爷面前,保证说话有份量。爷爷会听你的,也不一定。”

又是一阵静默过后,沈念初觉得自己应该服软,因为臻哥哥一点软化的迹象也没,他的薄唇抿得紧紧的,看得出来不太高兴。

她是个聪明的人,也知道要抓住这个男人,首先要用婚姻来拴住他,她不知道自己会不会为他退让改变,但是至少,她会去努力。

她在试探,闻人臻又岂会听不出来。

“小初,我认为订婚太仓促了,结婚没必要太赶。我都不确定我是否适合你,若是婚姻注定失败,何必重蹈覆辙呢?我已经是个二婚的了,我不希望我每段婚姻都跟走马观花一样。”

车子在沈家的宅子门前停了下来,闻人臻没看向她,而是看着黑色镂空花纹的铁门,声音较以往而言,来得沉了些。

“臻哥哥,订婚拖了三年,三年前,你说你要将你大哥二哥踩在脚底,成为SISIRA真正的掌权者,才会考虑给我幸福。三年,你还觉得太仓促了,我真无话可说,那么我想问你,结婚要等多久才不算仓促?五年?还是十年?”

她嘴角上扬,扯出一抹牵强的笑靥来。

“小初,你这是在逼我。”

他叹了口气。

“臻哥哥,我没有在逼你,我是在逼自己。我每次都说给你时间,但是只要我不提,你就永远不会主动提,我明知道我的主动,会引起你的反感,但是我还是做了,因为我怕失去你。跟失去你相比,我觉得无论什么,都不值一提了。”

她目光迥然,盯着他身上染过血的衬衣,“可是,可是我该怎么办呢?我越迫切想要抓住你,我发现你离我离得越来越远了?”

最后的话,近乎呢喃,还夹杂着压抑的痛苦。

搭配了一副楚楚可怜的神色,这样一个风情万种的大美女,一般男人都会心软,尤其是在美女说出如此一番感人肺腑的话来。

但是闻人臻的脸,却越来越沉,眯起眼睛,目光灼灼,淡淡地扯了下嘴角:“小初,我还是比较喜欢以前的那个你,现在的你,说出来的话,含金量明显要打好几个折扣。扪心自问,你对我的爱,到底到什么程度?你口口声声说爱我,但是这又是怎么回事?”

他从车里掏出一个土黄色的档案袋,从里头抽出几张照片,上头都是她跟同一个男人亲亲热热的场景。

连上床的,都有。

他原本不想拿这个让她难堪的,但是她开始逼他,只能拿出这个撒手锏了。

“臻哥哥,你这个到底是怎么来的?”

她被吓了一跳,艳照门,竟然发生到自己身上来了,当然还不忘狡辩,“臻哥哥,肯定有人陷害我,这照片,肯定是人工合成的。”

“这照片是今天傍晚有人送来的,我不认为这照片是合成的,拍摄的时间是昨晚,从老头子那边回来后的吧?这么晚了,不回家还去酒店,小初,你不满意我可以直接说,没必要偷偷摸摸的。刚订婚就解除婚约,对两家的影响都不好,过一个月你到时提吧,我提的话,对你名声不好。”

他念旧,童年至少与她相伴,是美好的,他不想否认过去她曾带给自己的欢声笑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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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臻哥哥,我今天喝多了,我们的事情,还是改日再谈比较好,这照片的事情,我一定会给你一个交代的。”

她手中还抓着一张照片,一对年轻的身体在床上打滚,一丝不挂,背景是在酒店的豪华套间。

她说完,便推开车门下了车。

闻人臻没有多话,他调转车头,很快消失在沈念初的眼中。

沈念初站在原地,站了良久,都不进门,吹了下风,觉得脑子清醒多了,而手中那张照片被她捏得都变了形。

她从裤袋里掏出手机,拨了个电话,声音宛若北极寒冰,“皓人,照片是不是你拍的?”

房间内肯定被安了针孔摄像头,昨晚她郁卒,找了他去诱惑酒吧买醉狂欢,没想到昨夜跟他酒后乱性了。

其实,她跟他又不是没做过,不过那个时候的背景是在国外,异地求学,人都是会寂寞的,尤其是沈念初这样漂亮的女孩子,追求者自然是前仆后继。

左皓人不是最好的,却是最贴心的,他总是在她需要的时候出现,她对他的了解并不多,只知道他是B市人,家境富裕,也是学艺术的,头发留得有些长,但是不显得颓废,反倒是看上去很有气质。

左皓人是个很好的情人,她也不知道自己是怎样跟他开始的,但是一开始后,便不可自拔,两个人确实在国外有一段共同的美好时光。

三年前,她说要回国,于是跟他分手,当时左皓人没跟着回来。

还是前阵子,他刚回来的,说要跟她复合。她死活不同意,态度冷然,还炫耀似地跟他说“自己要订婚了”。

左皓人不死心,还是每天一个电话。

她有时候想,他也许是真的爱自己,但是那又怎样?她是爱过他,但是这个程度还是不够,他不是适合自己的人,臻哥哥,比起左皓人来,强多了,优秀多了。

她是绝对不会为了左皓人舍弃自己的一切的,而且左皓人家境富裕又怎样,他在家不受宠,他出国,就是被兄弟排挤,他原先不是那个家的人,跟随着他妈嫁入左家的。

沈念初一直知道,她喜欢比自己更强势的男人,她喜欢有能力的男人,左皓人一个学艺术的,对商界的那些都不甚感兴趣,他甚至还跟她说他的梦想是当个画家,然后做个居家好男人。

她一直以为左皓人是个不瘟不火的人,没想到他也会做这样出人意料的事情来,针孔摄像头,真有他的。

昨天他打电话来,她刚从闻人家的老宅回来,因为闻人臻不在,她一个人前来,少不了被很多人冷嘲暗讽,心情不好,想找个倾述的人吐槽,她不想找自己身边的熟人,因为那些话,不能对她们说。

昨晚,她不知道自己喝了多少酒,他也被逼灌了很多。

她说“她不想回家”,他带她去了酒店,后来她的身体没有经受得住他的撩拨,两个人干柴烈火,欲火很旺,在床上像是两只打架的野兽,各自拼命撕裂对方的伤口。

左皓人是个异类,他平日里斯斯文文的,在床上,却是一个极为强势的人,当初两个人在国外维系的时间久,就是因为这一点,沈念初比较喜欢。

不过显然对她而言,床上的吸引力还不够,她要的男人,要各方面都强势,不能仅止于床第之间的欢爱。

“是我拍的。”

左皓人沉吟了半晌,在沈念初回忆了一遍两个人之间不少事情后才开口,他大方的承认了。

“为什么?你明知道我有未婚夫,还把照片送到他手上,你这分明是在想我死?”

沈念初心中窝了一团火,急欲发泄,她仅有的几分理智提醒着她,别像个泼妇一样破口大骂,那是解决不了问题的。

“初初,就算你离了闻人臻,也不会去死的,你是怎样的人,我岂会不知?我对你灵魂的熟悉就跟熟悉你的身体一样。你是一只有利爪的小猫,迟早有一天会归顺于我,只是这个等待的过程太漫长了,我这么做也是想要缩短过程,拿回属于我的权利而已。我对你,太过仁慈了,导致你对我越来越无法无天。”

左皓人的声音不咸不淡地传来,沈念初气炸了,那男人竟然没有一丝的悔意,做了这样龌龊的事情,还说对她好,还觉得理所当然,当他自己是救世主,当她是迷途中的待宰羔羊。

“初初,我会照顾你的,昨晚你的身体对我是多么诚实,我想你对我床上功夫是极为满意的,既然我们彼此契合,为何不好好地在一起呢?我比你那个朝三暮四的未婚夫,更适合你。”

左皓人语气一派诚挚,说着无比动听的话。

“朝三暮四,他再朝三暮四,我也喜欢,我就爱那样强势的男人,你左皓人还不配跟我并肩齐立。”

沈念初体内的那团火再也忍不住,蹭了上来,她有些口不择言了。

“初初,那是你还不知道他的为人,你知道昨晚我的人是怎样找到他的吗?他在医院里,他昨天把你一个人丢下,没去接机,都是为了另一个女人,那个女人生孩子,他在医院守了那女人一晚,你说一个男人,尤其是像他那样的男人,会为了一个莫不相干的女人守一晚吗?听说那女人去医院,也是他送过去的。护士说那个男人是那个女人的丈夫,他跟你订婚没几天,怎无缘无故又成了别人的丈夫了?你甘心跟这样的男人一辈子吗?我这不过是为了你好,让你早点看清他丑陋的面目,让你早点从中解脱出来。初初,我才是最适合你的人。”

“在哪个医院?”

沈念初脑子里嗡嗡嗡地响着,她想起了今天见到的那一幕,臻哥哥身上的衬衣染着血渍,看来左皓人说的并不假。

但是,她还是想要去亲自查证一番。

“机场医院,十四楼的高干病房,那个女人叫季璃昕。”

得到了自己想要的,沈念初啪嗒一声阖上了手机翻盖,挂断了电话。

她此刻满脑子都是臻哥哥跟另一个女人,不去追究左皓人拍的艳照了,艳照的事情既然已经发生了,迟早找左皓人算账都一样的。

季璃昕?

这名字怎么这么熟悉?

她想起来了,季璃昕不就是……不就是来参加过他们订婚宴的那个,对了,是冷天澈的妻子。

这女人,上回是挺着一个大肚子来的,冷天澈对她呵护有加,臻哥哥呢?

那个时候,臻哥哥看她的眼神也有些古怪,虽然不明显,但是自己还是隐约觉察出来了,当初因为那天是庆祝的日子,她没怎么放心上,再说人家都是已婚妇女了,自己那时当自己多心了。

如今看来,不尽然,这两个人或许,有不为人知的秘密。

明天,一定要去一趟机场医院。

沈念初往宅子内走去,今天她实在是太累了,需要养精蓄锐。

闻人臻将沈念初在门口放下之后,驱车回家。

今天给季璃昕找了个女护工陪夜,他要回家好好洗个澡,休息下,医院的味道,他着实不喜欢。

打了个电话到费氏酒店,前台查询了下,说杜哲远跟李玉梅已经入住了。

闻人臻挂断电话后,往浴室走去,脱掉身上染血的衬衣,开了莲蓬头,任冷水淋湿头发,洒在微烫的皮肤上。

十分钟后,他已经站在吧台前了。

液体沿着杯壁滑过一道浅浅的弧线,沉浸下来。

执起酒杯,闻了闻,细细啜了一口。

ChâteauLafiteRothschild,开瓶闻瓶塞时便显示出与众不同,黑醋栗香气从瓶塞底涌出,非常浓,是体会瓶塞香气的经典。

斟酒入杯,深浓的宝石红闪着紫光,非常年青的酒色,没有一丝水边,口感柔滑醇厚。

手里拿着一只酒杯,整个人走到客厅的沙发前坐了下来,睡袍腰间打着个结,健硕的胸膛若隐若现。

惬意地叹了口气,闻人臻懒懒地靠在沙发上,看着腕间手表的时间一分一分地转过,不知怎的忽而生出几分烦躁,闭上眼小憩了片刻,试图平稳下烦乱的心绪。

这两天,发生了太多的事情了,他还没好好想过。

黑暗中,那一双澄澈清冷的眸子又莫名在脑海中翻转,透着倔强跟固执,而非是一贯的冷然。

倏然睁开眼,他捡起茶几上的手机,按了个号码。

“你好,是季小姐吗?”

“默然她睡着了,你找她什么事?”

怒气冲冲的男声,还有粗重的喘息声传来,看来,他打电话的时机不对,打搅了人家的好事,欲求不满的男人,最难伺候。

“卫总,我是闻人臻。”

“闻人臻?”

听到人家诧异的声音传来,然后手机被人给抢走了,“闻人,我是季默然。”

闻人臻听到这句话的时候,不禁失笑,因为听到某人咬牙切齿的声音,还带着几分装出来的委屈,“默然,你竟然就这样把我踢下床。”

“你跟陈蕞陈医生听说交情不错,我有一件事情想要麻烦你,是这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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