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双子

 对于禅院双胞胎姐妹来说, 外面世界的生活比起从前在老宅简直有趣太多了。


 不对，现在该叫德雷斯家的双子姐妹了。


 在刚刚知道禅院家不仅把户籍给了莉莉娅，甚至连姓氏都一并给她们改成了德雷斯时, 姐妹俩是茫然和不安的，从前好像一眼就能看到头的人生戛然而止, 她们惶然间踏上了未知的道路。


 就像还没成年就被族群抛弃在冬季一望无际的雪原上的, 先天营养不良的两只小狼崽，还没有学会如何捕猎活下去, 不知道自己的未来在哪里。


 明明没有和自己的父亲沟通过，但是姐妹俩大概能猜到那个男人的想法, 不外乎于能侍奉在十影法身边是她们的福气一类的东西。


 但是这种不安很快就被驱散了——因为不管姐妹俩晚上如何忐忑地无法入睡，每天早上六点都必须要起床跑步。


 当每天都累得无暇思考的时候，人类通常会优先把精力用来适应目前的生活模式。


 在德雷斯家，除了一家之主的女主人, 和每天都忙忙碌碌的, 以阿织和阿斯为首的虫子们之外, 没有谁可以不参加晨练，就连名叫芥芥的垂耳兔早上都会被放在院子里跑跑。


 甚至于还有自费请甚尔当教练的看到人数增加之后, 脸色变得越发难看的云雀家小少爷，和被银忽悠来的沢田纲吉和吉野顺平。


 关于小纲吉和小顺平为什么也会参加德雷斯家的锻炼, 起因大概是因为内向害羞的顺平在幼稚园被性格霸道的小朋友欺负了。


 而和自家爸爸妈妈有样学样的，护短的银和惠在知道之后教训了欺负人的小胖子不说, 还在每周末孩子们的例行聚会轮到吉野家的时候告诉了顺平的妈妈吉野凪。


 “吉野阿姨, 银觉得顺平脾气太好了，”小姑娘表情严肃地说, “妈妈说脾气好不是错的, 但是要能够保护自己才行。”


 三头身的小海胆也在一边帮腔, “顺平的身体太弱了，他要锻炼。”


 吉野凪没有因为两个孩子的年纪小就忽视他们的意见，而是蹲下身来，认认真真地感谢了小朋友保护了顺平，以及愿意把这件事情告诉自己，做出想要交流的姿态，“我也担心顺平会被别人欺负，他性格确实比较软，谢谢小银和小惠保护他。”


 “因为顺平是我们的朋友呀！”


 小孩子的想法总是很简单，没有大人的那些瞻前顾后，怎么想的就怎么说，怎么想的便怎么做。


 “吉野阿姨，可以让顺平早上和我们一起锻炼！”芥川银的眼睛滴溜溜地转了一圈，露出小恶魔的笑容。


 以甚尔的眼力，轻易就能给小崽子们提出能跑完，但是完成之后大脑绝对只剩下一片空白的要求，就连出身禅院家，已经参加了一些训练的真希真依两姐妹都得花一周时间才能适应。


 关系好的小伙伴们都加入了晨练的队伍，根本起不来床的沢田纲吉头脑一热，表示也要参加 。


 所以现在惠在起床之后又多了一个任务，那就是把玉犬放出来，让它们去沢田家叫小纲吉起床。


 虽然沢田纲吉看不到玉犬，但可能是因为对狗狗的心理阴影吧，只要玉犬舔到他的脸，小纲吉立马就能从床上弹射起步。


 一开始甚尔是懒得除了自家崽子之外还要再多带俩娃的，为了让甚尔同意纲吉和顺平的加入，德雷斯家的孩子们只好提高了出门进行祓除咒灵的任务时给甚尔抽成的比例。


 双胞胎姐妹里，妹妹真依和银很快组成了跑步困难者联盟，每天早上都致力于如何在大魔王甚尔的眼皮子底下试图偷懒。


 一开始的时候真依是不敢的，但在好几次看到银偷懒被抓住了也不像族里一样，并没有什么严厉的惩罚之后，内心懒惰的小恶魔就开始蠢蠢欲动。


 只不过很可惜两个人的小联盟努力到现在的进度，也只能说一句毫无进展就是了。


 而姐姐真希在知道甚尔也是天与咒缚之后，就对锻炼和训练爆发出无与伦比的热情，认真程度直逼芥川龙之介。


 托天与咒缚的福，真希的身体强度比同龄人高出一截，所以明明双子姐妹的年纪比银要小一岁，但真希已经加入了每天下午的单人对战行列。


 目前真希可以和付费学员云雀恭弥打的有来有回，面对哥哥芥川龙之介和中原中也的时候就是单方面挨揍，但她性格极其要强，只要还能爬得起来就不会放弃，几乎每天莉莉娅放学回家都得先给这个四岁的小姑娘治疗才行。


 “我迟早会自己揍直哉那个白痴一顿的！”


 放下了这样的狠话，真希很快和以变强为己任的芥川龙之介关系好了起来，两个人每天放学回家都会凑在一起叽叽咕咕地讨论体术之类的问题，周末还会在道场加训。


 来到德雷斯家第一次和所有人同桌吃饭的时候，真希和真依姐妹俩就受到了极大的惊吓——基本上没人能在第一次看到德雷斯夫妻俩的饭量时保持稳定。


 姐妹俩原先还有些担心，真希的饭量比同龄人都要大，在禅院家很难放开肚子吃饱，本来做好了继续混个半饱的心理准备，妹妹真依还打算把自己的饭分给姐姐。


 但是在两位用盆干饭的家长面前，真希的饭量只能说是，惊不起一点水花。


 甚至于吃饱之后还会被蜘蛛管家用八只宝石一样的圆眼睛注视着，试图再给这只饭量有很大发展空间的幼崽再塞一点。


 [真的吃饱了吗？不够还有]


 [晚上饿了就和我说]


 在阿织的填鸭式投喂下，真希半年之内重了十斤，长高了五公分，和妹妹真依站在一起的时候看个头已经不太像是双胞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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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禅院家是没有幼稚园和保育园的，所有的孩子都被分为两种，有天赋的和没天赋的，这里的天赋单指咒力。


 [非禅院者非术师，非术师者非人]


 在这个传承千年的家族里，咒力成为评判人的唯一指标，其他所有的天赋与兴趣都是没用的东西。


 有天赋的孩子会被送到本家的学堂，由专门的老师教导，没有天赋的孩子会被早早分配给有天分的孩子们成为侍从，跟随年长的执事和侍女们学习如何侍奉主人以及打理各项事务。


 真依本来可以去学堂，但是她的咒力实在太少了，就算有术式能发挥的也实在有限，而她又是女孩子，还不愿意离开姐姐，就和真希一起被父亲禅院扇眼不见心不烦地丢进了家主继承人的院子。


 第一次进入幼稚园，真希和真依陷入了深深的迷惑。


 因为她们什么也不用干，就得到了无数的赞美与夸奖。


 自我介绍很清楚，被夸奖了；


 安静地坐在自己的椅子上，没有在上课的时候扭来扭去，被夸奖了；


 可以自己吃饭，而且把便当整个吃干净了没有挑食被夸奖了；


 午睡的时候睡得很香被夸奖了；


 甚至于连不需要用纸尿裤，上厕所不需要老师帮忙都得到了夸奖。


 一坐上放学的校车，芥川银和惠就从前排探过小脑袋，问真希和真依姐妹俩第一天上学的感觉怎么样。


 “没有人欺负你们吧？如果有人敢欺负我们家孩子我明天就去揍他。”银晃了晃自己的小拳头，语气跃跃欲试，一副唯恐天下不乱的样子。


 不是很明白为什么银姐姐每次都对搞事这么感兴趣，惠正了正表情，在哥哥们不在的时候努力让自己看起来可靠一些，“真希和真依姐姐还习惯吗？”


 脸上带着有些梦幻和害羞的笑容，向来缩在姐姐身后的真依破天荒地抢先开口，“老师一直在夸我们，在家...啊我的意思是在禅院本家的时候从来都没有人夸我们。”


 真希抱着胳膊做出酷酷的表情，可说出来的话却不是这样。“禅院家的那些大人永远只会挑毛病，什么对嫡子不够恭敬啦，笑得不够好看啦，走路的时候步子太大了啊之类的。”


 “那是他们有病。”已经被养出了充足安全感的银迅速下了结论，“我们才几岁啊，要是我们什么都能干得好还要那些大人干嘛。”


 “妈妈说小孩子重要的是好好长大，”惠也点点头表示认同，“学自己喜欢的东西，交几个好朋友，学会保护自己就可以了。”


 “莉莉娅大人，我是说莉莉，”不太习惯没有敬称的称呼方式，真依停顿了一下，“真是特别好的人呢。”


 “妈妈爱家里的每一个孩子，”银笑眯眯的，声音里是被爱充分浇灌后的轻快，“真希和真依也是我们家的孩子啦，莉莉也会爱你们的。”


 就这样，加入了德雷斯家的双子姐妹体验到了很多以前没有经历过的事情。


 上幼稚园，周末和小伙伴一起玩，去看水族馆，偶尔去祓除咒灵，万圣节向莉莉和甚尔索要糖果，换季的时候到繁华的商业街去购买换季的衣服。


 还有像现在这样的，坐在温暖的被炉里，一边吃寿喜锅一边看红白歌会，边剥桔子边等待新的一年。


 这些在古板的禅院老宅甚至遥远到，与大部分时间被限制在小小的院子自己无关的有趣的事情，点亮了两个曾经不知道前路何方的小姑娘的眼睛。


 吃掉阿织准备的小碗荞麦面，把厄运留在去年，德雷斯家的双子姐妹双手合十许愿，期待新的一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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