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拉面馆

 三天后，夜。


 东南省公安刑侦总队，禁闭室。


 时佳仪正翻看着“黄明成灭门案”的案卷及结案报告，以及关于黄明成及黄郎夫卧底期间搜集到的相关报告。时不时的，还拈起一枚绿豆糕放嘴里，嚼一嚼，再喝两口柠檬茶——这些都是冯霖送来的。


 说实话，对于时佳仪而言，这日子过得还蛮惬意。啥都不用管，一门心思扑在案子上，饿了就吃渴了就喝，困倦了往床上一躺睡一觉，就和度假似的。


 也就是手机什么的都被没收了，偶尔有些不自在。但，说实话，她那台手机上也就只有俄罗斯方块、推箱子和贪吃蛇三款游戏，实在没什么好玩的。


 至于QQ和电话……


 对她来说，不用和外界联系，简直不要太美妙，要没人放她出去的话，她至少乐意在里头待上一年。


 说起来，她多次犯禁违规，却屡教不改，惩戒对她而言毫无意义未尝不是个原因。


 当然，她从不曾真正触犯底线，否则早就进牢房里玩囚服py了。


 她多次动手，都是在嫌疑人伏法认罪，亦或者真相彻底明朗水落石出的之后，因此也并不构成刑讯逼供。她对个别枉称为人的家伙付之以暴力，因为对这些人来说，法律上的惩戒实在太轻，不爆锤一顿不足以泄愤。


 而真相未被查明之前，她不会动手，因为这一时期进入视线范围内，接受调查的嫌疑人未必是凶手。


 不是凶手，没干天怒人怨的事儿，她自然不会动手。对她而言，暴力在一定程度上可以算作对凶手的惩戒，但并非取得真相的手段，更别说，在暴力之下，取得的所谓真相，或许只是暴力者想要的答案而已。


 公安，刑侦系统，本就是执行单位、暴力机构，也因此抓捕嫌犯时，因嫌犯反抗或逃跑而导致其受伤，并不构成违规一样，暴力本就是赋予他们的，在允许条件下使用的神圣天职。


 也因此，非为逼供，而以暴力对嫌疑人付以有限的暴力，虽不在容忍范围内，但惩戒也并不严重——前提是不能真正伤了嫌疑人。


 而受身体硬素质所限，就时佳仪那几拳，根本不可能把嫌疑人打成轻伤及以上的程度。


 ……


 正翻看着案卷，禁闭室门忽然开了。


 冯霖站在门口，看了她良久，才叹口气，说：“收拾一下，出来吧，我送你回家。”


 “回家？”时佳仪脑袋一歪，奇怪的问道：“我这次紧闭，不是七天么？现在好像才过了三天吧？怎么，是赵队那边要我帮忙，还是有新案的大案？”


 “都不是。”冯霖摇头：“嫌疑人经鉴定，顶多算轻微伤，再加上，也不知道他是抖M还是怎么说，他被你揍了一顿之后，竟然想通了，大彻大悟，主动对我们说，不要为难你。”


 “他本来就没有投诉，对你的惩戒算是内部行政处罚，再加上他反过来替你求情，赵队认为，三天禁闭够了，再长也没有意义，所以，放你回家了。”


 “可我不想走……”时佳仪瞥他一眼，接着伸手又拈起一块绿豆糕，放到唇边，说：“住这儿，蛮舒服的。”


 “我说……”


 “别说，”时佳仪摇摇头：“你懂我的，我不是在怄气，是真喜欢这儿的环境和氛围。”


 “真是怪胎。”冯霖翻个白眼，说：“你想住赵队他们还不给你住呢。行了，走吧，没吃晚饭呢吧？走，带你吃烤肉去，有家店新开门，听说味道不错，二十四小时营业。”


 “不想吃。”时佳仪再次摇头，轻咬了一口绿豆糕后，说：“不如，去吃拉面吧，许久没吃了，怪想的。”


 冯霖撇撇嘴，说：“大晚上的，吃面食容易胖。”


 “胖不了。而且，吃烤肉就不会胖了？”


 “好吧。”冯霖扶额，只得说：“哪家？味千？一番？还是……”


 “兰州拉面，就总队门口那家。”时佳仪耸肩：“我不爱吃日式的，我记得，你也不爱。而且，这个点，除了那家，别的应该也都关门了。”


 “确实，软不拉几的，半点嚼劲都没有……先把东西大致收一下，放办公室吧。”


 “好。”


 ……


 小小的店面内。


 此刻，这家拉面馆已经临近打烊了，灯只开了一盏，昏昏暗暗，客人也只有一桌，就冯霖个时佳仪两人。


 老板和他俩也熟悉，虽然他们近两个月都没来了。


 而且，这家店之所以营业到现在，也是为了等他们俩——老板知道，他俩办完案子，可能就会来这吃一顿，当宵夜，偶尔还会领一帮同事来。


 因此，只要他俩在，老板就一直不关门。如果他俩没来，他就会等到凌晨三点。为此，他甚至放弃了早餐生意。因为，早餐多的是门店，刑警不愁吃不到早点，而宵夜坚持到深夜的却不多，毕竟出门吃宵夜的刑警也少。


 他这么做，是为了感恩——四年前，他妻子遇害，是冯霖和时佳仪，带着侦查组和几名辅警，不眠不休持续侦查了五十多个小时，最终将凶手抓获。


 而那一次，冯霖和时佳仪俩经验并不像现在那么丰富，冲在最前头，各自中了一刀，冯霖险些被削掉三根手指，时佳仪脖子上还有一刀三厘米长的疤。


 对此，老板一直心怀感恩。得知他们时常工作到深夜后，他就每天都将面馆开到深夜；他们不愿意吃白食，甚至不愿意少给钱，他就悄悄的加大拉面的分量，多给几片肉。


 他也从来不会问“怎么许久没来啦”或者“怎么今天这么晚”之类的话，因为不想给他们负担，只说自己睡不着，所以面馆开的比较晚。


 几年如一日下来，每天都是凌晨三点才收摊，心大的冯霖和时佳仪，也就渐渐不疑有他了。


 何况，可能真的是因为好人有好报吧，因为这家面馆开在总队边上，而不少刑警工作到很晚，因此，他们家很受刑警欢迎，收入方面，也勉强和其他几家做常规早、午、晚三餐的饭点差不多，至少没什么损失。


 此刻，他便蹲在一旁，一边静悄悄的抽烟，一边往这瞥几眼，时不时的笑笑。


 直到时佳仪和冯霖将面汤都给喝完了，结完账，他才默默站起身，关门，打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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