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8章 姿态

 姿态


 时佳仪颦眉，问道：“网吧附近的交通监控呢？还有周围店面的摄像头，这些都查过了么？”


 “这个倒还没有。”应立海说：“不过，这些监控视频，咱们也都拷回来了。大领导亲自督案的好处就在这，虽然压力难免大些，但取证这块，效率是真高，没人敢卡着。”


 “那就请图侦方面的同事再好好研究下这些视频吧。”冯霖接过话头，说道：“他能遮挡住自己的面容一时，还能一直这么挡下去不成？”


 “咱们也不需要多的，只要能得到一帧可用的画面，就有了方向，进而锁定嫌疑人的确切身份。”


 “知道。”应立海说道：“那我回头再去督促督促他们。”


 “嗯。”冯霖应一声，接着又问：“医院那边，都有什么发现？”


 “今天没什么太大的收获了，基本都是对昨天调查结果的补充，算不上什么进展。”应立海说道。


 听到这儿，冯霖忍不住问：“对了，有个问题，在我心里纠结了很久，你们帮我拿拿主意吧？”


 应立海挑眉：“怎么说？”


 “咱会不会把这桩案子想的太过复杂了？”


 “噢？”


 “咱们暂且刨除纵火这一犯罪行为，”冯霖便直接抛出了自己的看法，说道：“排除这个干扰项之后，光看宋宏亮、包敏华遇害案，说白了，估计就是一桩报复杀人案而已。”


 “只不过，这场大火，将整个汽修厂付之一炬，直接和间接损失初步估算就得以亿为单位，且还带走了除宋宏亮和包敏华之外的整整十条生命，引起省厅动荡，领导重视，给咱们施加了巨大的压力。”


 “确实，站在领导的角度来看，破获纵火案的优先级肯定是要远高于凶杀案的，但对我们来将，或许盯


 着凶杀案本身，才是正途，而不是将警力耗费在目前并没有太多头绪的纵火案上。”


 “毕竟，纵火的牵扯面看上去，要来的更广阔一些，需要的警力也不少。别的不说，光是统计遇害者名单，以及确定可能具备纵火的动机的嫌疑人，就耗费掉咱们多少人手了？整个专案组，有超过八成的人力都投在了这上边。”


 “但凶杀案不一样。既然凶手的动机大概率是报复杀人，那么，咱们就盯准宋宏亮和包敏华这两名受害者，其实也就够了。按照过往的经验，需要的一线侦查警力不超过二十人。一般讲，七八人的小组就完全够用。”


 “更关键的在于，杀人、放火这两起案件，完全满足并案调查的条件，两案的犯罪人很可能为同一伙人，破了杀人案，自然也就侦破了纵火案，你们说是不是这个理？”


 听到这儿，应立海已经完全明白了冯霖的意思，不


 由轻叹口气，说：“这件事儿，其实我也想过，相信佳仪应该也有这方面的想法，但问题是，并不可行。”


 “嗯哼？”冯霖若有所思。


 应立海再次提示道：“当这把火被点燃之后，咱们的任务，就已经不再是单纯的破案了。你刚刚自己也提到，这起纵火案，引起了省厅震动，领导高度重视。”


 “好吧，我明白了。”冯霖恍然大悟，也跟着叹了口气，说：“确实，咱们的任务已经不仅仅只是破案了，还得表明咱们的态度，甚至，破案都得为此让步。”


 “是啊。”应立海不自觉的压低了声音，说：“上头的人也很清楚，想要侦破这桩案子，重心应该放在哪一方面。甚至，他们还给咱充分放权，一切资源都任咱们自由调动。”


 “可，他们需要给更上边的大佬一个交代，而我们


 ，也需要给社会群众一个交代。暂时来说，咱们能最快拿出的相对完美的答卷，就是咱们的态度。”


 冯霖不自觉的攥了攥拳，用同样低沉的声音说：“投入大量的刑警，不惜人力物力展开调查，就是他们想看到的，我们的态度，也是咱们不得不做出的姿态，对吗？”


 “没错。”应立海拍了拍他的肩膀，说：“所以，不是咱们没抓住重点，把案子想的太复杂，而是不得不这么做，没有选择，也没有办法。我们掌握公权，代表的就不再是自己了，而是公信，很多时候，自然得做出妥协。”


 “而且，这种妥协，某种程度上也已经融入了咱们的本能当中。就像你，先前安排任务的时候，也不自觉的将重心往‘侦查纵火案’上倾斜，这就是证明。”


 “可我不乐意。”冯霖深吸口气，忽然下定决心，说：“立刻调整调查重点，将有限的人力，统统投入


 到宋宏亮、包敏华遇害案本身上去！”


 应立海浓眉拧起，呵斥道：“小冯！不要犟！现在不是任性的时候。”


 “我知道。”冯霖抬起手，紧握的拳头缓缓松开。


 他盯着自己发白的掌心，看着它缓缓充血，逐渐红润，过了良久才继续说道：


 “可我觉得，不仅咱们的天职，要求咱们将破案本身放在第一位。就是上头的领导，社会上的群众，他们真正想要咱们交出的答卷，也并非是看似紧张负责，实则毫无意义的姿态，而是…真相！”


 “他们需要咱们尽快拿出真相，将犯罪人绳之于法，而不是看着咱们到处忙碌、奔波。”


 “如果，案情真的复杂异常，凶手狡猾到没边，就像个隐藏的极深的犯罪集团一样，短时间内根本不可能将之捣毁，只能徐徐图之，那也罢了，咱们做足姿态，至少能让老百姓们安心。”


 “可这桩案子，如果只看做寻常的报复杀人案，常


 理说，侦破难度委实大不到哪儿去。既然如此，咱们就该全力破案，以最快的速度，将凶手抓获，然后将真相公开，交出一份真正完美，而非相对合适的答卷！”


 应立海听完他的话，沉默半晌，缓缓吐出口浊气，问道：“如果，短时间内破不了案呢？”


 “既然，这桩案子由我负责，又是我提出的调整重心，”冯霖嘴角微微扬起，露出一丝微笑，洒脱的说：“那么，出了事，责任自然由我承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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