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迷茫

 “有所保留？”应立海想了想后，点头说：“本来也没奢望一次审讯就能彻底撬开他的嘴，先前我也和小冯说了，他铁定会多留的一份心眼的，类似为自己脱罪并给其余同伙泼脏水的行为肯定有……”


 “不，”时佳仪摇摇头，打断他说：“我的意思是，关于黄明成的事儿，他肯定有所保留。”


 这下，别说应立海了，就连与她颇有默契的冯霖都有些懵。


 片刻后，冯霖才纳闷的问道：“为啥这么说？有什么根据么？”


 “矛盾。”时佳仪道：“他谈及黄明成的话，有矛盾。”


 三人皱眉，若有所思。


 冯霖咽口唾沫，问道：“能说清楚点么？”


 “嗯，”时佳仪颔首，略略组织了下语言后，说：“主要是关于他经济方便的讲述。”


 “噢？”冯霖想了想，以不确定的语气问道：“你的意思是，他一方面，说黄明成没有……或者说不知道他有什么大额稳定收入，另一方面，却又一直在说他出手多么阔绰，一个月至少得烧掉多少多少钱？”


 时佳仪再度颔首，说：“别的都好理解，关键在于，他们坑起黄明成来，一点都没有压力。”


 “是了，”筱晓贝也接话说：“倘若不知道黄明成有钱，他们怎么会这么坑他呢？万一人到了，结果付不起账，岂不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了。”


 应立海皱眉：“可仅凭此，不算什么太矛盾的事儿吧？知道他有钱，但不知道他钱是从哪来的，不奇怪呀，咱们会不会太敏感了些？”


 “不，”冯霖摆摆手，说：“既然有疑虑，自然就该好好再审一审，哪怕可能性不大，但可能毕竟存在不是？”


 “也是这个理。”筱晓贝想了想，也赞同冯霖的话，但他还有疑问，便问道：“但话又说回来了，动机呢？隐瞒的动机是什么？”


 “你说他要隐瞒自己的犯罪事实还比较好理解，想方设法的脱罪嘛，就算脱不了也得避重就轻，算是这帮家伙的通病了，不到万不得已罕见乖乖的老老实实的交代的。”


 “但……瞒着黄明成的事儿，对他没好处啊，他为什么……”


 冯霖轻声笑了笑，说：“晓贝，没必要去想这么多，咱们破案的，也不可能事事都知道的一清二楚，一切掌握在心，有疑点，有想不通的东西，都是很正常的。”


 “因此，咱们不可能，也没必要发现一个问题就得第一时间想明白。就比如你说的这个‘动机’，回头再次提审赖华，好好问一问，不就清楚了吗？”


 “再说了，你这个问题，弄清楚弄不清楚，对破案而言影响都相当有限，没必要非得在这个时候想明白，退一万步说，咱们也不是能掐会算的神仙，不可能在这方面给你个确切的答案，你说对不对？”


 筱晓贝皱眉，冯霖说的，与她这些年来的办案风格并不相符，有些难以接受。


 在她看来，办案，无非就是发现问题、解决问题，再将一个个问题的答案串联起来，也就摸清了案件脉络，进而查明真相，锁定凶手，将之缉拿抓获，最终结案。


 可转念一想，冯霖说的也不无道理。赖华为什么在说道黄明成的时候有所保留，有所隐瞒，这个问题重不重要先不说，能不能搞明白，给个确切的定论就是个事儿。


 再者，问题源自于赖华，也应该在赖华身上解决，回头再审审他就是，没必要在这儿如无头苍蝇一般瞎猜。


 习惯、经验和理念，与冯霖话语间的冲突，让她忽然有点儿茫然，就仿佛回到了尚未从警校毕业，在刑侦支队实习时，面对一桩杀人案那般手足无措，不知道该怎么办，不知道怎么将脑袋里的东西串起来，灵活应用。


 或者说，她真正迷茫的是，当她面前出现几个方向，出现几个问题的时候，她不知道该怎么抉择，从哪方面突破，什么问题该重点攻克，而什么问题则应该暂时先放一放。


 目前摆在她面前的路，就有三条：


 要么，暂时先放下黄明成等聚众吸毒人员这条线，毕竟现在看来黄明成作案嫌疑并不如何大，他们应该将精力重点放在这桩特大杀人案上，该好好走访下群众，询问黄郎夫一家到底有没有什么仇家，昨晚有没有看见可疑人员；


 要么，黄明成这条线，依旧跟下去，但重点应该放在赖华身上，搞清楚他到底隐瞒、保留了什么，又为什么这么做；


 再不然，暂时将赖华的问题放下，提审黄明成，搞清楚他与这桩杀人案到底有没有关系，若有，继续跟进，如果没有，则勒令缉毒队接手本案。


 理智告诉她，最好的选择，是第三条路。


 但，时佳仪的话，却又让她觉得，或许黄明成等人并没有他们想的那么简单，她之所以提出问题，非但不是质疑时佳仪，相反，她相当看重时佳仪这一判断。


 换句话说，她想选择第二条路，作为侦办的方向。但显然，调查组的方向问题，她说了不算，因此才想往上增添一些砝码，让天平往之倾斜。


 冯霖，也不知道他想的有没有她这么深，想来估计是没有了，这桩案子，他采用的方法明显是简单粗暴的一步步往下推，因而误解了她的意思。但他的做法与说法似乎也没有错，相反，倒是最贴合本案的实际情况。


 在黄明成作案嫌疑不大的情况下，继续跟这条线，倒不是不行，毕竟冯霖自己也说了，但凡还有疑点，就应该搞清楚——但，跟是一回事儿，花多大力气跟，又是另一个概念了。


 在她看来，赖华有所保留，便以为着还有秘密，也意味着黄明成，或者说他们这帮子人，嫌疑又大了几分，但究竟能有多大，还不好说，得搞清楚他们隐瞒的秘密到底是什么。


 这意味着，若选第二条路，相当于一场赌博，赌对了，便能离真相大大的迈进了一步，若错了，则意味着耗费了大量的时间与精力做了无用功，甚至可能因此错失破案最为宝贵的黄金七十二小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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