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4、153 黑暗的靠近
桑若伸手碰到了镜面, 他的手指在镜面倒影的卫生间方门方向轻扣了几下，扣动的声响，似乎渐渐和镜子里传来的敲门声融为了一体, 形成了古怪的共振。
【当】下一刻, 桑若轻敲镜面的手指，扣在了木质的门板上, 只是那声音仿佛被挤压过一般, 听着很是古怪。
回头看了眼身后, 桑若已经走进了镜像世界里。
这个世界有一股让人不适的挤压感，就仿佛要将人从一个立体的生物碾压成一张纸般，不过很快这种挤压感就适应消失了，周围似乎又有了某种虚幻的立体空间。
不过仔细感觉的话, 这种空间感只是假象而已，是在一个平面上延伸出的阴影，制造出了空间幻觉。
桑若打开了卫生间的门进入镜中倒影的卧室。
这里一切都和原来相反，原本是右开的门，如今都变成了左开，但是一切都和原来完美对称，甚至连人在其中也颠倒了左右，不仔细还真感觉不出和镜子外有什么不同。
敲门声还在从卧室门外不停传来。
【砰。】
【砰砰砰。】
桑若蓦地拉开了卧室门。
“吱呀——”瞬间，无数个门倒影一般出现在桑若面前。
一层套着一层，一扇门接着一扇门, 在桑若眼前一直延伸下去, 仿佛多米诺骨牌一样无尽重叠, 没有开始和结束的通道。
就像是被卡在了两个镜子中间，形成的无限镜现象。
桑若打开了一扇门的同时，就像是打开了无数道门一样。
门开后, 那砰砰的敲门声就消失不见了。
桑若仔细地观察着这些层层相套的门，在第395扇门后终于发现了一只在缓缓爬动的手。
“唰——”
桑若脚下的影子蓦地扑了上去。
就像是满弓的箭噌地射中了猎物。
“啪！”
就在桑若的影子抓住那只手时，猛地传来哗啦碎裂的声音，仿佛桑若抓到的不是一只手，而是一面镜子，那脆弱的镜子直接被桑若打碎，眼前那第395扇门直接消失，也没了刚刚那道身影。
【#】这时，隐约间又有什么声音传来。
似乎是笑声，又或者是说话声。
桑若这次没有再贸然出手，而是跟着声音慢慢向前走去，穿越过眼前无限虚像般一扇又套着一扇的门，就在桑若感觉到那笑声和说话声越来越清晰的时候，忽然，眼前的世界仿佛被打翻了的墨汁瓶一般，被无数的黑色灌满。
桑若停了下来。
所有的声音和景象都消失了，周围的一切都陷入了无尽的黑暗之中。
星空之外，一片漆黑的区域离蓝色的星球很近。
这片黑暗似乎是活的，但是它没有眼睛，也没有嗅觉，在失去了神眷者的感应后，祂就停滞在了宇宙之中，不再移动，不再向前，静止在那里。
虽然不再移动，但是这片区域却似乎在始终不停地吸纳着周围的黑暗，并不断扩大着。
壳世界外，一些异能者绕开壳世界七层，悄然靠近那片黑暗区域。
各个势力的人都有。
一位不明来历的黑暗邪神，甚至可能比恐惧邪神还要强大的怪物，虽然它暂时安静下来了，却也让众人芒刺在背。
祂像是一个生物，又像是一滩不成形的阴影，庞大的根本没有自己的形体，祂的身周弥漫着很多喃喃的呓语。
靠近黑暗的地方，光线都发生了扭曲，来到祂身边的人，也都因为因为光线的扭曲而看起来歪歪斜斜。
“祂不动了，似乎没办法自行感应方向。”靠近的异能者们，观察着那片黑暗。
这个怪物一般的黑暗邪神感知力似乎很弱，但是真的非常庞大，虽然从地球上看去，祂只是星星旁边的一块布幔大的污渍，但是到了壳世界就仿佛被放大镜放大十倍，到壳世界7层的时候，就会发现那黑暗竟然庞大地如同一个小型的星系。
“不能再靠近了。”
从壳世界7层往上，那黑暗周围的呓语就已经隐隐可闻。
意念体状态下的异能者们靠近这种存在时，哪怕离得距离还非常遥远，也难免会感觉头晕目眩，已经有了被污染的征兆。
神化对这种神性的抗性比普通异能者强，喊停了底下的人，一名黑暗属性的神化继续向前，被他喊停的人中，两个接近晋升的s级异能者还有些不甘，但却也不敢不听。
灾厄物品的污染很危险，但是对异能者来说，却是促进他们能力进阶最佳方式；
邪神的污染更加危险，但是对于同属性的神化以及接近神化的异能者来说，却是刺激他们变强的捷径。
这也是总有一些异能者违背禁令去接近邪神的原因。
越靠近那黑暗，遍布在虚空中的呓语就越是弥漫，声音好像无处不在，如无数细小的蚂蝗一般，时时刻刻地要往人的脑子里钻，连这名执意要去一探的神化也有些难以承受。
但是同时，黑暗属性的能量，仿佛源源不断地在涌上来。
那股强大的力量感让人迷醉，让人有了无所不能的感觉，让人无法停止住靠近的欲望。
这名神化眼神变得迷茫，眼睛里仿佛被某种黑暗遮住了光。
“叮咚”就在这时，这名神化在满是呓语的虚空中，忽然听到了一道清脆的竖琴声，仿佛是从壳世界七层那边传来，这让这名神化神色一怔，瞬间清醒了过来。
那悦耳的音符让周围如蚂蝗般的呓语散去了很多。
那是……厄难之主的竖琴声？
怎么会传到这里来？
神化感觉到了一丝危险的味道，谨慎地向后退了几步。
然而他退的还是有些迟了！
琴弦的震动传递到虚空中，似乎也传递到眼前的黑暗区域里，这仿佛生物体一般庞大安静的黑暗物质，那些能扭曲光线的边缘，忽然因为这些声波，沸腾了起来。
“不好，快跑！”神化大喝着掉头就跑。
……
没有眼睛，没有耳朵，没有口鼻，没有皮肤。
这片黑暗的区域，没有任何感知器官。
不，祂以前是有的，只是被夺走了。
现在祂看不到听不到闻不到也感觉不到，在失去了目标的指引后，就又在黑暗中迷失了方向。
在哪里呢？
黑暗的区域中不停传出寻找的呓语，吞噬黑暗，吞噬周围的一切化为黑暗，当黑暗的身躯扩散到足够大的范围，将所有的一切存在都吸纳进身体中来，祂就能找到自己丢失的东西。
就在这时，空无一物的黑暗中，忽然出现了一股震荡，这震荡似乎直接传递到意念中，竟然让祂也感觉到了……音乐？
黑暗邪神试图碰触那股震动，从这股震动中，祂感觉出了熟悉的味道，也想起了记忆中的几句熟悉的话语。
【神的一生，需要参演一出盛大的戏剧，才能够完整。】
【你准备好参演一场吗？】
——是那个东西！
是那个欺骗了祂的东西！
静止的黑暗似乎忽然暴怒起来，整片黑暗的区域都像是燃烧的开水般沸腾着，并急速地扩散开。
凝视深渊的异能者们，忽然就直面了这可怖的黑暗暴动。
神化反应极快地掉头逃亡，然而他的意念体刚要解散，周围的黑暗就仿佛液体一般，哗啦蔓延了上来。
无尽地蔓延了上来。
这要将世界淹没的污水，一刹那就漫过远处的碎星带，瞬间染黑了两颗巨大的行星，也将来不及逃走的神化意识所包裹。
“特雷大人！”
远处的人惊恐地看着神化特雷被黑暗所困。
特雷奋力开始挣扎，却根本没用。
“啊啊啊！”特雷快速地被黑暗磁场污染着，惊恐地感受着自己的能量提升，那强大到无法自控的力量，使他控制不住地变成了神化化像的状态，并像是填鸭一般快速地被周围的黑暗能量冲涨到十倍大。
然而十倍大的神化化像在这无尽的深渊黑暗中，仍然如几滴水落进了大海。
“扑哧”
特雷的神化化像瞬间溃散，散落成黑暗的一员，失去了存在，就像是几滴水被大海打碎成浪花，已经分不清哪朵是他。
这可怕的一幕，直接震慑了后面的异能者，再无人有侥幸心理，恨不得多生几条腿跑得更快一些。
“快跑！！”
【嗞啦——】
虚空中的喃喃呓语，瞬间变成了刺耳的鸣响，仿佛是一种尖锐的叫声，就像是指甲长长地划过夜幕做成的黑板。
逃跑的异能者们顿时七窍流血，眼神变得迷茫，原本向前跑去的他们，这会儿竟带着笑容投入黑暗。
“噗！”对神明呓语有所准备的两人头皮都快炸了。
跑跑跑跑跑！
无尽黑暗如末日的洪水般四周蔓延着，吞没了天空，吞没了星辰，愤怒的黑暗再次有了方向，朝着壳世界的方向降落。
琴弦仿佛织在云层间，在云端上随着星辰闪烁，日夜自行地演奏，只是此时，被污染的琴弦声音似乎沉重暗哑了起来，原本轻快的乐曲变得阴森可怖。
“来了。”
“祂好生气。”厄尔抬头看着天空笼罩下来的黑暗，本来眼底还带着几丝笑意，很快笑意散去，变得不太友好起来。
“都要弄脏我的地方了。”他道。
整个壳世界七层，就像是厄尔的游乐园，厄尔弹奏竖琴的地方，有大量仿佛扭曲的童话生物，最多的就是各种鸟类，大树的枝头上落着如仙女教母般的独脚鹦鹉，山洞里蹲着奇怪的绿色双头杜鹃，以及浑身是血的荆棘鸟……
厄尔仿佛仙女教母一般拿着竖琴被围绕其中。
这些古怪的鸟类，都散发着浓浓黑暗气息，竟都是由灾厄物品或者壳世界的怪物变成的。
此刻看着天空中庞大的黑暗污染不断地靠近，树上的独脚鹦鹉忽然嘎嘎两声，仿佛念戏剧旁白一般，在天空中的音乐配合下开嗓：
“嘎，黑暗的脚步靠近了，末日的阴影已经笼罩在人类的头顶。”
“这是战争的号角。”左侧的鸟类，合唱一般喳喳地附和着如念旁白。
“这是宣战。”右侧的鸟类，也和声一般罐罐地附和旁白。
厄尔在这众多叽叽喳喳的鸟语声中，仿佛故事猪脚一般从旁白中站了起来。
“嘎，在这末日的阴影之下，一个人出现了。”
“他是厄难之主。”
“他是乐园之王。”
一众鸟类继续给站立起来的厄尔配音。
厄尔满意地听着旁白，这时，他不知从哪里摸出了一张银灰色的金属半脸面具。
“做坏事，要戴面具。”厄尔笑着给自己戴上了面具。
众多旁白鸟儿：“嘎，他戴着面具准备迎接危险。”
“无人知道面具下是多么俊美的容颜。”
鸟儿们一阵嘎嘎乱叫，如果是个正常人在这里，估计脚趾都要抠出一座城堡来，然而这位厄尔显然不是个正常人，他适应得极好，且听得非常开心。
戴好面具的厄尔看着云层上如血液般流淌下来的大量黑暗，似乎在可惜，自己的舞台竟然暂时无观众观看。
“忘记说，这次我演的是个反派。”厄尔笑道。
旁白鸟再次为他配音：“嘎，他是这幕剧的反派。”
从地球上看向天空，仿佛只是几颗星星突然黯淡，夜幕中多出了一片特别黑的地方。
然而从壳世界看，这一幕却异常的惊悚。
黑暗如同液体一般疯狂流淌，大量的异能者都在此刻抬起了头，看着上空似乎被一只遮天的巨口乌贼包裹住，喷出漆黑的墨汁要将整个世界吞下。
正在壳世界上层开会的灾厄处理部神化，都被突如其来的变化惊动了。
所有人骇然而起。
太庞大了，全部铺展开来，简直能一口气淹没整个太阳系。
这样恐怖的东西。
“白泽主脑，快开启虚无防护！”天皓呼唤主脑。
【虚无防护开启中。】
壳世界六层基地里，大量屏幕都在这一时间出现了雪花屏，雪花中有四蹄生物出现，看向天空，似乎是那名神化呼唤的白泽主脑本体。
白泽主脑正试图调动壳世界的虚无防护，这种调动需要更多势力的权限和同意，情况紧急，白泽主脑收到信息后第一时间攻击了其他势力的主脑，试图获取所有权限。
只是这需要时间。
黑暗冲破了壳世界外层的极光带，光线顿时被扭曲吞噬；
黑暗流淌进云层，一根根跃动的琴弦很快被染黑，音乐声仿佛加入了地狱的和弦。
黑暗不断朝壳世界坠落，不断向下流淌，不断向壳世界第七层的某个方向接近。
“轰——”
终于，虚无防护在黑暗邪神即将接近到壳世界表面的时候开启了。
这一瞬间，整个壳世界外，似乎忽然变得虚幻了起来。
黑暗太庞大了。
这庞大的黑暗潮，仿佛和整个世界路过，在一息之下，穿透了这个变得虚幻的壳世界，就像是穿过了一层虚假的投影。
《我有一卷鬼神图录》
呼——
不少异能者冷汗淋淋地看着黑暗分流到世界两边，沸腾的黑暗似乎再次变得安静了起来，似乎又一次失去了方向般茫然静止下来，顺着世界外壳被分流，滚滚而去。
还没来得及擦去冷汗，众人蓦地听到了明显的竖琴声。
这时天皓想起来，黑暗的异动，似乎就是从七层的竖琴声忽然明显起来而开始的。
天皓刚要张口提醒，却已经迟了，众人脑海里都听到了黑暗中传来的呓语。
【找到了……】
【找到……】
不好！
“哗”被虚无防护挡住的黑暗，似乎再次被指引了方向，一个瞬间就将壳世界包裹了起来。
整个世界再次黑了下来。
无数的喃喃呓语仿佛病毒一样地向着壳世界扩散过来，壳世界七层荒野的一些小怪物，几乎是在一瞬间就被黑暗能量异化了。
它们化为黑暗的一份子，也开始了不停地寻找。
虚无防护挡住了黑暗邪神的降临，黑暗摸索不到虚化的壳世界，更摸索不到被壳世界隐藏起来的地球，但是被震动声指引着，祂知道要找的地方就在这里。
庞大的黑暗不折不挠地将自己所能包裹的一切都包裹起来，将所能吞噬的一切都吞下去。
“厄难之主的琴声在指引祂！”
众人脸色发青，之前就觉得厄难之主的小动作诡异，却没想到危机来得如此迅速。
“白泽主脑，必须尽快屏蔽掉厄难之主的琴声。”
【尝试屏蔽中……】
【屏蔽0.1%……0.2%……】
这尼玛得屏蔽到哪年啊！
暴躁一些的神化差点粗口都出来了。
就在众人焦灼之际，“嗞啦——”一声锐利的脆响贯彻天地。
壳世界外层被大量包裹的黑暗，忽然像是被长刀竖切，从上到下，瞬间切分成两半。
一根细长的透明琴弦，赫如分海一般将天空的黑暗分开。
重见光明地众人愕然望去，包裹整个壳世界的黑暗，正仿佛两块被划破的布，沿着壳世界两边滑落下去，打开了世界的灯。
壳世界里被扭曲吞噬的光线重新恢复正常。
诧异抬头的众人，就看到戴着半脸面具的厄尔，走向虚空中的黑暗。
这时，竖琴声又大了起来，白泽系统的提醒适时传入周围人耳中。
【屏蔽-376%……屏蔽失败。】
竖琴声更加明显地遍布整个壳世界，甚至似乎穿透了壳世界，传到了宇宙虚空，传到了地球和地球的阴影镜像中。
桑若抬起头看向上方，忽然将镜像世界吞没的黑暗被不明的线划破。
隐约之间，桑若听到了一些竖琴声。
“哗啦！”周围的镜像世界似乎也随着黑暗一起被切开，哗啦哗啦地在桑若周身碎落。
桑若重新回到了自己的身体中，只是此时他已经不在卫生间里，而是站在了卧室门边。
镜像世界中颠倒的左右重新恢复过来。
桑若回到了现实中。
然而刚刚在镜像世界中听到的竖琴声，似乎也随着桑若的回归跟来，若隐若现地传递到桑若耳中。
这是……厄尔的琴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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