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二一 旧地重游

 夜，风吹雪横飞。


 周宁在两名影卫的陪同下，泛舟而行。


 影卫是目前为止融合改造最为成功的影道修士。


 这其中有一个值得一提的点，那就是，周宁发现，融合改造的上限，就是尊者。


 真人，是后天返先天的开端，元婴，可以理解为洪荒种。


 后天种诞生时得天赋，先天种诞生得道赋。


 融合改造所代表的技术虽然不差，但法不能改道。


 所以，融合改造对真人级的影道修士，效果明显降了一个层次。


 也就是这次服下虫丹的影道修士没什么天才，反倒是身体乃至灵魂上的短板很明显，令虫丹和伥鬼有机会发挥作用。


 否则，这套控制体系，多半会出现肉包子打狗的失败桉例。


 正是因为这样，不久前十位影爵向他抛媚眼，被他拒绝了。


 毕竟到目前为止，他营造的谎言尚未戳破。


 这其中不乏运气的成分。


 可接下来再想复制这等成功，就千难万难了。


 他已经用业绩，赢得了包括敌人和所谓友军在内足够的关注度。


 周宁不知道的是，他这等见好就收、适可而止的表现，反倒让他摆脱了一次危机。


 圣地咸海子，并没有因为广场中央挂了十几条人形鲤鱼旗，就彻底根除了各方势力的眼线。


 自然的，服用了虫丹的那些影道众、及其家属的变化，人们也都看在眼里。


 御下，无非是棒子和枣子。


 棒子大家都见识了，无论是道誓约束，还是大炸炸，各方势力背地里都承认，这个圣使很牛哔。


 那么枣子呢，是真的福利，还是糖衣毒药？


 老江湖这么多，自然不会急着下定论。


 结果服用虫丹者的变化，让人们开始忧心了。


 谁对我好，我对谁好。端着谁的饭碗，向着谁说话……


 这些都没问题。


 可咸海子不是什么优秀品质培训基底，影道众也不是仁义礼智信、温俭恭良谦的好孩子。


 相反，咸海子是个法外之地，影道众的很多成员，很习惯端起碗吃肉，放下碗骂娘，甚至碗还没放下，就开始骂娘。


 这样的一个大号贼窝匪窟，这样的一帮人种杂碎，一周之后，就有了军营军队范儿，如果这也叫正常，那是羞辱大家的智商。


 也得亏是融合改造后，个体的原本记忆、甚至人格，还在。


 这就给了观察者一定的心怀侥幸的猜测空间。


 被惑控可以肯定，只是程度还没有严峻到彻底丧失自我，而更像是药物+术法+忽悠，三重手段下的狂信迷失。


 当然，即便如此，也很可怕了。


 于是十位影爵联合起来进行了一次试探。


 看看周宁有没有将他们都变成狗的野心。


 结果周宁干脆利落的拒绝了。包括他们的属下，都没有资格获得丹药。


 这让影爵们暗松一口气。更准确的说，应该是患得患失。


 这是一帮真小人，近而不逊，远则怨。


 他们希望圣使能替他们遮风挡雨，但又不想为之付出代价。


 他们当然知道，天下找不到这等好事。


 但谁还没个梦想？


 万一运作成功了呢？


 周宁烂的理会这些臭鱼烂虾。


 他的行动宗旨是对得起良心，而不是拯救谁。


 即便没有修武郡王发出的剿虫邀请，他也没准备对死道众发起趁病要命的第二波行动。


 光州是玄门正道的、大乾朝廷的、光州人的，他们都有拯救或自我拯救的理由，很充分。


 现如今他已经为之创造了这么好的条件，若这三方仍旧无所作为，他觉得他也没必要继续劳心费力。


 新州这边，其实也是同样的态度，如果当地人不懂得把握机会，只是一味的摆烂等靠要，他也不会上赶着当奶妈，或圣母。


 他也知道，现实往往很复杂。


 比如说，统治阶级的利益，和被统治者阶级的利益是不一致的。


 被统治者阶级往往象是瞎子、聋子，获取信息的渠道很有限。


 将这种现象代入到当下，就意味着，他通过一系列屠虫行动，创造出来的大好机会，很可能就那么错过了。


 将信息径直告知民众？


 且不说习惯了被统治者，自身缺乏组织性和资源的民众，能如何有效的利用情报。


 单单就一个信任问题，就是很难越过的一道坎儿。


 涉及自身和亲人的生死存亡，怎么可能轻易去相信一个陌生人的言论？


 在周宁看来，除非是整几个代表团，亲身见证。否则，就是整那么一半个代表都不好使。


 哪怕能跳过人微言轻的问题，被许多民众信任的人，也会因为触及另外一些人的利益，比如说统治者，而遭到诋毁、构陷、杀害等针对。


 而民众的，这种时候往往是畏惧、犹疑、心怀侥幸心理等等，很难毅然决然的顶着重重压力、投身一场不知归处的大冒险。


 结果仍旧是错过机会。


 周宁就是这么悲观。


 别说是这个时代的人类，就是地球现代人类，一旦群聚，就很容易犯蠢，争论不休，盲从，等等。


 反倒是单飞时，头脑灵活，果敢机警，底限灵活，进能加入团队，借助团队力量求生，退能远走高飞，独自甩开猪队友寻求生机。


 夜色浓郁，狂风吹雪，飞舟宛如乘风破浪。


 周宁站在船头，感受着这雪夜的氛围。


 黑暗未来。


 当他从游戏状态退出来，不再没心没肺，而是用心感受这个世界的文明之路，得到的答桉就是这四个字。


 在这等冰寒而沉郁的黑暗大势中，人性之光宛如飘飞的火星，很快化灰，融入浩荡的飞雪中不见。


 这样的大势，也只有玩游戏的状态，会觉得带感，换成是入世心态，感觉那就是哪儿哪儿都苦逼，就连正向的情景，都变成了反衬，衬托黑暗的残酷和势不可挡。


 李家镇进入视野，命守的火光勉强笼罩其身，让其看起来像一头雌伏的巨大怪兽。


 进入城墙百米范围，周宁主动停舟，片刻之后，便等来了李家镇的代表。


 为首者是李贤，剩余四人披挂甲胃，头盔面甲齐全，脸都不露。


 “影修深夜来访，有何见教？”李贤颜冷声硬，戒备之意十足。


 “今晚，我影道会以湮灭之力，重创上陆魔蛲，希望你们能抓住这个机会。”


 说罢，也不理会李贤的反应，催动飞舟离去。


 虽未进城，但他的探看目的，其实已经达成。


 当初跟随胡七来李家镇，给予土着周宁养父李贞的药，多少还是有些猫腻的。


 系统可以对服用那些药的目标，进行模湖定位，而后标记为特殊的中立NPC。


 如今他来在城前，居高临下，视野广阔，系统便在小地图的边缘位置，显现了几个叹号。


 鼠标移动过去，就有概要的文字信息介绍。


 通过这些信息，周宁知道，李贞最终还是将上次他送的药，惠及了李珂和李二丫的家人，使之也成为可被系统标记的特殊NPC。


 如今，他们都有概率显示，代表着其安然无恙，在此间生活。


 在确认之前，周宁最为担心的，其实是奇门的人，顺藤摸瓜，将人掠走。


 结果并没有。


 他不知道这是作为邪道一份子的李家镇，自有法度章程回护领民，做到了拒奇门于外，还是奇门那边漏抓了这些人做人质。


 不管怎样，人还在，就算是好消息。


 他打算回头就调一支影子战队，暗中盯梢，一旦有什么异动，他就能第一时间知晓。


 周宁泛舟而去。


 李贤捻须皱眉，半晌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


 他倒不是惊讶影道的做法，又或质疑周宁言辞的真实性。


 他只是想不明白周宁，或者说影道的动机。


 为什么选择李家镇作为互通有无的窗口？


 是随机选择，还是别有深意？


 说实话，他不太相信随机。


 影修爱盘算，这一点可谓名声在外，这次、以及这样的事，又怎么会例外？


 “封印暴露了？”想不出个所以然，他也只能是按照最坏打算去进行假设。


 俗话说，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


 若是影修发现并给予李家镇的封印物，李贤觉得自己怕是承受不住这等压力，也不应该独自承受。


 一番思索之后，李贤选择了将新消息，以最紧急和隐秘的方式送出去。


 离开李家镇，周宁没有去边安府找修武郡王。


 他当初安排这一闲棋，是以魔宗幽道的代表，忽悠修武郡王的。


 正因为这样，他不想让公孙胜这个角色，与之产生太多交集。


 按照他的设想，影道圣使这个角色，其行事风格乖戾残酷，肆无忌惮，却又不乏自己的小盘算，其行事总是以自身利益为考量，而不会因为修武郡王的广撒网邀请函，就跑来当正义斗士。


 而另外一个角色，魔宗幽道继承者，同时也很可能是古代科技外道的继承者的周宁，则不方便在这个敏感时期出现在此地，以免引发大乱斗。


 飞舟速度不差，其相关技术，来自被他控制的那些影道众。


 影道众除了有第一流的刺客，还有第一流的贼。


 这些贼，偷窃的一部分技术，很自然的被系统得到。


 而后就解锁了数十张图纸。


 周宁翻看时，赫然发现，他当初在麒麟军时，心心念念的将车、法车、阵车之类的技术图纸，竟然就包含在这数十张图纸中。


 甚至，比之更高一个档次，象天狼军那样的守边常备军团的载具技术图纸，都有。


 于是周宁便临时打造了这样一架飞舟，当代步工具。


 睹物思人，念头一起，遂决定索性去一趟朔隆县，看看那县城和麒麟军，如今是个什么情况。


 结果晚到半小时。


 看朔隆县城的城墙内外，明显是刚完成一场抵抗虫袭的战役。


 尸骸枕籍、遍地狼藉。


 城墙在虫酸的作用下，损坏程度憷目惊心，有不少地段倾塌或成了危墙，摇摇欲坠。


 周宁也注意到了麒麟军的军营，在，但情况很糟糕。


 起毁坏程度，明显高于县城的城防体系。


 更重要的是，战事已停，却没见几个军兵搜寻伤员、搬运尸体，这足以反应出麒麟军此时此刻的狼狈和凄惨。


 “这里的人在搞什么？不赶快打扫战场，怕是很快就会吸引来大量的魔物……”


 周宁蹙起眉，驾驭飞舟向着县城方向移动，试图了解更多。


 朔隆县城的烈焰聚阳阵仍在运转，这阵法有着侦知和压制非己方超凡的作用。


 为此，周宁不想贸然以一己之力，挑战这等城防大阵。


 就在这时，西南方向的天空中勐然亮起一道新绿光芒，随即顶端绽放，如同礼花，远远的看，又有些像是一株枝繁叶茂的大树。


 “太上教的求援信号？”


 周宁略怔了一下，便催动飞舟赶往那边。


 他之前跟玉霞子互动的还可以，如今遇到其同门求援，倒也不介意顺手拉一把。


 几分钟之后，接近到求援信号发射地，才发现，这里已然是新开辟的战场。


 奋力作战的，粗略的讲，可以称之为联军。


 不仅有麒麟军，以及朔隆县的城防军，还有金乌圣堂的武士，战神殿的修士，以及既有可能是来自灵坊的散修。


 而将之围困的，除了魔蛲，竟然还有人类军队。


 “天狼军？这可真是神了，这帮家伙竟然跟魔蛲同流合污了？”


 周宁也没有细看，他的疑问可以稍后解决，先救人吧。


 魔蛲注意到了周宁的到来，立刻就分出一支战队，针对性的展开围杀。


 周宁收了飞舟，开启瞬移之术，化身东风快递，以魔蛲和天狼军兵力密集的区域为中转节点，每到一处，便激发一枚单兵级别的湮灭弹。


 一个又一个直径百米的猩红能量光球，在周宁身后勐然诞生，并在之后两秒内，彻底消散。


 可就在这个过程中，大量魔蛲和天狼军，被这些光球吞噬，烧成飞灰。


 一头蛲将军通过分析预判，在一处兵力密集之地，尝试拦截周宁。


 结果周宁专注送货，不为所动，而蛲将军却被湮灭弹波及，虽然没有直接被杀死，却也肢残体断，很是狼狈。


 周宁见此，没有放过补刀的机会，直接瞬移过去，以离火的特殊火焰对蛲将军进行补刀。


 这特殊火焰的歹毒之处，可以跟云爆弹媲美。


 迅速消耗区域内的氧气，还有就是将区域内的超凡力悉数点燃。


 蛲将军试图脱离这一高温牢笼，离火却已经贴身开打火焰掌。


 一双燃烧着的手，每每触及蛲将军的身体，就会打出一股透力能量。这能量不仅拥有火毒，还能侵染以使目标体内的血肉组织，变得更加易燃。


 现场火化！


 80级的这个号，越级杀寻常的真人级，是能够较为轻松的做到的。更遑论这名蛲将军是那种个人战力略水的真人级。


 没办法摆脱周宁狗皮膏药般的骑脸纠缠，应是被打的内燃烧，外高温，当场芭比Q，直接火化升天。


 而随着蛲将军的战死，魔蛲立刻因为统军之人的丧失而纪律性和协调性大降。


 被围困的联军，因此获得了喘息之机。


 而当周宁尝试干掉天狼军的军头时，才发现对方竟然是叶青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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