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理解

 2018年10月30日，金大侠与世长辞。


 许多人从小都有一个武侠梦，豪情万丈，仗剑走天涯，立志要做令狐冲、杨过、张无忌那般人物。


 可到头来许多人却都活成了岳不群。


 金大侠的去世让许多人都说：


 一个人带走了一个江湖。


 程臣是经历过那个时代的，也曾对金大侠的去世黯然神伤。


 如今金大侠就站在自己的面前，程臣顿时有些唏嘘感慨，倘若没有重活一世，他连金大侠一面都见不到。


 “金老好。”


 “金老多在内地待段时间啊。”


 “欢迎金老。”


 剧组里的人喜气洋洋的欢迎着金大侠，不少人都曾是金大侠的书迷。


 没有像后世那些私生饭一样疯狂的扑过去，已经算是他们这些影视从业人员的克制了，但还是难免激动。


 就连杨涛都收起板着的脸，喜笑颜开的迎上去：


 “欢迎金老莅临《倚天》剧组指导工作，您这舟车劳顿的，晚上还请赏脸吃个便饭。”


 金大侠笑着和众人打着招呼，对杨涛道：


 “感谢杨导的邀请，不过我晚上就要飞港省了，改日你到港省咱们再约，哈哈哈，不耽误杨导你工作了，我就是随便看看，你们继续。”


 金大侠这普通话的水平可比某些人要好的多了。


 “好的，那金老您自便，我先忙我的，咱们待会再聊，我可是您的书迷啊。”


 “好说好说。”


 杨涛走到监视器旁带上耳麦继续导戏。


 “好，各机位准备，开始……”


 这可急坏了一旁的高园园，本来她还想着赖导出场能帮程臣一把。


 毕竟赖导和程臣关系比一般演员要亲近的多，可现在看来，赖导只顾着跟金大侠寒暄。


 而程臣呢站在旁边一副任由处置的模样，急的高园园直跺脚。


 程臣就这样被换掉了？


 不行，一定要留住程臣。


 就在高园园刚要张嘴再次替程臣求情的时候，却听见一道声音：


 “打扰一下杨导，我能冒昧的讲几句话么？”


 “啊？咔！可以，当然可以，欢迎金老对我们《倚天》剧组提出建议，哈哈哈。”


 杨涛愣了一下，然后突然反应过来笑呵呵的说道。


 金大侠笑着点了点头，道：


 “占用大家一点时间，大家包容一下，好不容易来一趟大陆，不说点什么总感觉跟没来一样。”


 听到金大侠幽默的讲话，众人哈哈一笑，纷纷欢迎。


 只见金老在片场缓缓踱步，最后停在程臣的身前，笑着道：


 “你是饰演宋青书的演员吧，能谈谈你对宋青书的理解么？”


 看着金老和蔼的脸庞，程臣虽然很激动，但人活两世，很快他就平复了心情，道：


 “金大侠您好，这场戏重点在于宋青书对亲情和爱情……”


 金大侠皱了皱眉头，道：“不对，我是说你对宋青书这个角色的理解，而不是这一场戏。”


 程臣调整一下，歉意一笑道：


 “宋青书这个角色简单概括就是，迷恋女神，做出跌破道德底线的事，终于弑杀师长成为师门叛徒。


 其中“迷恋女神”是上述链条中最初的主观诱因。


 “迷恋女神”的行为本来也正常，张无忌小时候也曾迷恋朱九真，几乎就把谢逊给卖了。


 而您在《倚天》原著中第十六回也曾解释这种行为在“少年”中具有普遍性：


 世间少年男女，大都有过如此糊里糊涂的一段初恋，当时为了一个异性废寝忘食，生死以之。


 可是这段热情来得快，去得也快，日后头脑清醒，对自己旧日的沉迷，往往不禁为之哑然失笑。


 您的这段话其实就是对宋青书最好的注解，其实宋青书这个人物具有很强烈的悲观色彩……”


 偌大的片场，只有程臣一个人的声音在侃侃而谈，而他的面前正站着该剧的作者，武侠小说的泰斗人物。


 普通人面对这种阵仗恐怕早就紧张的失声，但程臣不同，他仿佛社交牛逼症般为自己的角色注解。


 偏偏他的记忆力还超强，就连金大侠在原著中写过的话都能一字不差的背诵出来。


 这说明什么？这说明人家是把正本《倚天》都记得滚瓜烂熟，最不济也是把宋青书相关记载和描写都背下来了。


 敬业！


 有这份胆识和记忆，着实是令人望而却步。


 金大侠静静的听着，偶尔笑着点头表示赞同和赞赏，偶尔又陷入沉思。


 “以上就是我对宋青书这个角色全部理解，如有不对还请金大侠指正。”


 最后程臣居然朝着金大侠行了一个抱拳礼，全然是沉浸到角色之中。


 “好说好说，少侠好口才。”


 金大侠爽朗一笑，居然还拱了拱手回应程臣。


 这一老一小的行为和言语顿时让整个片场充满欢笑。


 有人看了看周围的布景和演员们的着装，突然就感觉自己已经置身于金大侠浓墨重彩描绘的那个江湖之中。


 “迷恋女神，做出跌破道德底线的事，呵呵你的用词倒是颇为新颖，听说你还是从底层群演被赖导选拔上来的？不错！”


 金大侠环顾四周，在苏友朋、贾静玟、高园园三人停留一会，朝赖水青道：“你选的演员也很符合我的想法。”


 说完金大侠仰头爽朗一笑，向着出口的方向走去，边走边用着刚好旁人能听到的话喃喃自语道：


 “看来这次回去又得重新修订《倚天》了。”


 修订《倚天》？


 什么意思？众人有些摸不着头脑，但却明白，这次修订肯定是跟程臣有关。


 有些脑子转的快的人却早已经反应过来。


 所谓修订，不就意味着并不是什么东西都不能修改。


 已经出版畅销多年的《倚天》可以修改，那他们正在拍的《倚天》就不能改戏了？


 金老这是在用他的方式帮程臣站台呢。


 他们能想到这些，身为讲师的杨涛当然也能，只见他满脸土色，恍若呆住般站在监视器前。


 程臣并未因为自己被金大侠站台而沾沾自喜，他若有所思的看向送金大侠出片场的赖水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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