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7章 被选者

 魔鼠帝国的子民们不仅智慧在增长，就连源自野兽的性情也在向高等生物蜕变，他们能够提供的信仰之力，浓度在缓缓地变厚，质量在慢慢地提升。


 王座之上，黑暗的支配者尤里?西斯收回观注眷属的目光，单手支额思索着未来的出路，即便掌握几个城市群落地底深处的网道，魔鼠帝国的实力还是稍嫌单薄，根本不能与人类正面抗衡。


 “局部区域营造优势，从来都是以多打少，接二连三地摧毁那些金字塔式的超高建筑，制造一场场的动荡和混乱，以无尽的鲜血和死亡作为支点，通过接连不断的袭击，来撼动人类世界的秩序。”


 藏在尤里?西斯体内的荒芜之子盖博对此却有别的想法，断然回应道：“堡垒从来都是内部被攻破的！魔鼠帝国掀起的暴乱再多，对于人类这个种族的整体而言并不会造成毁灭性的打击，反倒是会转移、纾解人类社会因阶级壁垒固化引起的内部矛盾和根本冲突。”


 黑暗支配者沉吟片刻，欣悦地询问：“我猜测，你已经有了不错的想法，不妨说出来，我们共同参详一番。”


 荒芜之子盖博应声道：“相较于被高昂的学费和快乐教育困锁在底层的平民而言，哪怕是其中基因自然突变的天才儿，也只有心甘情愿地给上层公民当狗，才有机会跻身前往中层地带。而中层地带的居民的地位也并不稳妥，并没有掌握基本生产资料和工具人本质的他们时刻都在担心没有利用价值而被侍奉的公民随手抛弃掉。通常来说，一场小规模的金融危机，期货风暴，都能彻底摧毁掉中产阶层白领精英人士的生活。至于通过血脉筑起堡垒防止下等人进入的上层公民，我不曾具体接触过，不过想想也知道，公民们必然也有着他们的烦恼，可以说掌握权利和财富的顶层精英只会索要的更多还不满足。傲慢虽然是公民的面具，不过面具以下，很大概率是……傲慢！”


 尤里?西斯轻轻叹了口气：“傲慢！这是我最喜欢的恶行！”话音未落，这位黑暗支配者在地底冷辉投下拉长的影子顿时扭曲蠕动着，一时间幻化成由无数混沌蝠翅组成的羽毛蛇，片刻过后蜕变成千首千臂的撑天魔神，倏忽之间成了一头身躯伟岸的九头鸟，每一颗头都是燃烧着仇恨之火的太阳金乌……


 荒芜之子盖博终于找到了一丝破绽，毫不犹豫地将自然界黑暗面的天灾、浩劫、造物权柄一并撕裂下来，带着自己能够掌握的权能，一记手刀掀开尤里?西斯的头盖骨，全副武装地跳了出来。


 黑暗支配者体内互相冲突，逐渐暴走的原力更加疯狂地想要噬主，直到尤里?西斯恶狠狠地瞪了荒芜之子盖博一眼，不得不化身为原初的黑暗，一条静静流淌的长河，恢复漠然如天道意识的本灵才平静下来。


 盖博此时的状态大好，可以说前所未有的好，如今的他随意会动手脚，都有一种震碎大地，切割天空的沛然大力，由于从黑暗支配者手里夺来造物的权柄，他甚至能耗费一定的代价修改现实。


 “譬如这样……”


 盖博上前伸手轻轻一点，掌心闪烁着一粒粒璀璨如星光的光辉，随即将这条永暗之河“点化”成一个硕大无比的光球。


 “你被魔鼠帝国的信仰之力里蕴藏的嗜杀兽性和原始血腥从高高在上的神坛拉下来了，这在东方玄学体系被称作道染，在西方神秘学体系被称作堕化，要不是我抓住机会将所有污染的部分切割下来带走，你会变得越来越有人味，也就是离神越远。好在我及时阻止了这一切！”


 大光球此时已经没有拥有人形躯壳尤里?西斯时高高在上的威严，只有金属色般的机械本灵，看上去就像是一台无比巨大的光子智脑。


 就在这时，存在于盖博体内的被污染的信仰之力也在蠢蠢欲动，荒芜之子毫不犹豫地将其作为毒瘤切割下来，并赋予这个信仰之源一个拉毕须鼠人的躯壳，这完全得益于其掌握的造物权柄。


 不幸的是，这个盖博亲手生下来的孩子就像他的父亲，离开的时候也狡猾地带走了一些东西，譬如腐烂是自然界生命周期循环的一环，万事万物必须腐烂变质才能回归环境本身。


 除此以外，瘟疫、疾病也是这个逆子带走的权职，甚至三者构成了一个稳固的三角，金绿色的邪徽有如天授之印，深深地烙在这头犄角有如杂草丛生的大鼠人额头上。


 盖博满意地点点头，再次伸手一指，以尤里?西斯化作永暗之河点化的大光球为分界线，施展了一个超大规模的“圣居术”，淡金色的灵气有如漩涡向周围扩展出去，四条水桶粗的旋臂将一切都囊括进去，构造成直径五百米的球形空间。


 这是一个近乎完美的中立阵营圣居，理论上来说，可以容纳混乱的魔鼠帝国，也可以包容秩序阵营，未来必定前来此地的被选者们。


 “在此地底极深处，宛如归墟深渊的所在，的确是建立并安放主神空间的最佳场所，接下来就是挑选足够资格的人，给予他们考验，赋予他们额外的力量，激起不甘现状的野心，到那时……哼哼，星星之火，几可一夜之间掀翻棋盘。”


 没过多久，盖博借助主神空间背后的世界，魔鼠帝国到处搭线偷电的工程兵，将伪装后的电脑病毒，偷偷摸摸地输进指定的被选者个人电脑里。


 ……


 中层地带，A市区，环城路十环东三出口


 白氏进出口贸易公司水产部四级管理人员，郑札在毕业后进入职场，仅仅是两年时间，蓬勃的朝气就被现实消磨殆尽，一直觉得自己在枯燥乏味的生活里逐渐腐烂，正在缓慢地死去。


 他偶尔在百忙之中会抽出一点时间发发呆，眼神透过冰冷的玻璃窗穿梭在高架桥林立的缝隙之间，追寻时隐时现出没于桥头的人，那些没有勇气和信心面对生活而选择自尽结束自己短暂一生的懦夫。


 “或许下一个纵身一跃的人就是绝望的我……”


 就在这时，郑札还未收起自己跳脱去往远方的遐想时，主管看他无所事事就主动帮了一下忙，一键激活了四级管理人员所有的办公电脑。


 水产部的白领有的还在工位吃早餐，有的还在对镜化妆，听到电脑启动的声音，不由地降低了声音，加快了手里的动作，偏偏郑札被惊扰回醒过来，却发现开机界面上并没有出现熟悉的由上层公民开发的星环操作系统，而是一片漆黑的背景。


 初时，郑札还以为电脑宕机了，心里不仅没有痛惜，反而有一种如释重负的丝丝窃喜，认为自己可以找到机会合法偷懒了。


 不料漆黑的电脑显示屏界面却突然跳出一句话：“想明白生命的意义吗？想真正的活着吗？”


 郑札看到这句话的下面，有“是”和“否”两个按键，他初初以为是哪个同事开的玩笑，毕竟这是公司内部的局域网，与外面的万物万联万维网可是有物理隔断的。


 这时候，郑札伸出右手食指，准备朝“否”的按键处点上一下，不料他的手指中途拐了个弯，迳自点在“是”的上面。


 “简直就是莫名其妙……”


 这个念头还在郑札脑子里回荡，他整个人就像是灵魂出窍，软软地趴在面前的办公桌上，瞳孔放大，双眼无神地就像一条死去的咸鱼。


 可是，在附近走过、走动的外人看来，四级管理人员郑札在忙着处理手头上的工作，勤勤恳恳地努力为公司赚钱，连打招呼都没有回应，冷酷地就像在小润发杀鱼杀了五年的卖鱼仔。


 ……


 稍晚些，在有如祭坛般的主神空间里，被电脑病毒化的传送阵捕捉灵魂信号，通过摄魂术远道召来的几条灵魂，进入草创没多久的主神空间根据目标人物的脱氧核糖核酸制造出的复制人躯体里。


 克隆体技术对于拥有孵化池和培养室的魔鼠帝国来说，这仅仅是他们掌握的科技树以及武库的一部分，也就是拉毕须鼠人底蕴的冰山一角。


 通常只有人类社会的上层公民才会拥有，且只能被少数顶级精英视作禁脔而藏在天网监控摄像系统都看不到的阴影深处。


 话说回来，这几个被选者来自中层的居民和底层的平民，随着灵魂被转移到生物波完全契合的克隆体体内后，在血管里缓缓流淌的血液拥有了非同一般的生命力，五脏六腑等器官大幅度活跃起来。


 这场面就像是酣睡一夜的人，在早晨缓缓醒来，盖博作为整个计划的幕后总策划、总导演、项目负责人，为了能够顺利进行下去，不得不额外担任“引导者”的任务，出现在设计好的场景里。


 郑札是最早醒来的人，猛地坐起身，低头看着自己的双手，再看看周围的环境，竟然很快就适应了过来，松了口大气似的，竟然没有产生任何怀疑，就像是一切本该如此的样子。


 盖博暗暗惊讶：“啊，生物波契合度98.77%……99.82%……99.99%……只差一点……100%！他仅仅只用了三秒时间！不错不错，随遇而安的性格，我必须修改此人评价，适应力极高！”


 这不是体质的缘故，在盖博的角度看来，这个被选者的意志一般般，精神力也是马马虎虎，就是灵魂深处还有未被现实社会消磨的年轻人的朝气，这就让他的灵魂相对来说比较青春。


 盖博看着一身白衬衫、直筒裤，白领人士常用工作套装的被选者还背对自己，冷着脸：“不错！你是这次来的人里面，身体素质最好的一个。”


 郑札听到有人说话，猛地转头看过去，发现角落里一个黑发青年朝自己扔来冷嘲的眼神，于是狠狠地瞪了回去作为回敬。


 他发现对方年龄约莫十七八岁的样子，流露出的眼神和脸上的神态却至少二十四五岁，一张普通人的面容，扔进人堆里就分别不出来。


 郑札目光往下移动，发现这个人穿着军绿色的作战衣，根据半个军事迷的郑札仔细辨认后，隐隐察觉这是塔里兰公司出产的军用装备的阉割版。


 可以防弹的高分子纤维内衬，改成了普通的复合塑料板，哪怕有夹层增加防御，也是薄薄的0.5毫米级。


 这个人左腿往外打开放在地上，右脚翘起，膝盖撑着右手，一副很随意悠闲的样子，浑然不像自己刚才惊醒过来，手足无措的窘迫。


 “这是个老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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