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逃离

从泪岛升起的白『色』灵气弹，在空中炸成了红『色』的火花。不详的红光笼罩整个平津城，正在值守的玄天巡查队员，敲响了警报的钟声。这是已经在玄天堺流传数代的警示系统，当看到这样的灵气光弹，所有的人都知道，雾魇来袭了，已知级数上限，红阶。

巡查队员们迅速反应，留下三成驻守平津城，七成集结在码头，迅速登船驰援泪岛。

御灵师协会也快速燃起自家信号塔上集结火令，城内高过其他任何建筑的这座火塔可以让身处城中每个角落的人都看到，加入了特殊材料的火堆，此刻显示出不正常的红『色』。

泪岛北侧的月之岛上，驻守的那些已经进入了退感期的被放逐者，开始慌忙的和玄天塔联络，请求附近城埠驻守的支援。他们这些人，或许在灵能的巅峰期，都没有真正和红阶的雾魇对阵过。

平津城一幢普通的民居里，看到窗外的信号、火光，听到耳中不断叩响的铃声，一头白发，形容枯槁似久病缠身的男子，收回了自己淡漠的眼神。和他那张刻板乏味的中年男人的面容相比，白皙又骨节分明，让人一眼就会觉得这是难得好看的手，此刻手指在桌上一只绘有数个符文的玻璃罐的罐口划着圈。

瓶罐被一个同样画着符文的盖子塞住，里面有一只比泥鳅大不了多少的黑『色』小蛇。这小蛇形态怪异，头部的两侧有两个肉瘤一样的凸起，蛇头上有一个小小的尖角，整条蛇身是半透明的，此刻正恹恹的趴在瓶罐的底部，闭着眼睛，像是死去了一样。只有在摆弄这个瓶子的男子知道，它还“活着”。

这正是前两日，他从那个叫卢克斯的男孩身上，拔除的属于那个男孩的琈灵。

“主人。”房间里，烛火照不到的黑暗处，一个声音响了起来。

“查清楚了？”

“是。卡库斯的那个管家，是‘笼’的人。他们说是能帮助那孩子控制‘饵’的体质，实际上目的很可能是控制雾魇的能力。”

“‘笼’？真是如雷贯耳的名字啊。”男子笑起来，“不愧是肮脏的邪御灵师的做派。”

“泪岛突然出现雾『潮』，也很有可能是那个人搞的鬼。”角落中的人把今天天黑前发生的事情汇报给了眼前的男人，只是此人离开泪岛，潜回平津本城的时候，西辰和季白『露』还没有深入地下洞『穴』探索，所以这人也只说到了，西辰为卢克斯铺设法阵和准备入住灯塔就近看护的事。也不知道这人用了什么手段，西辰和季白『露』在灯塔里说的话也转述给了眼前的男人。

“真会给我惹麻烦。”男人百无聊赖划弄瓶口的手指顿了一下，嘴角噙着一抹冷笑，“那两个人恐怕接触到还是意外。但是‘笼’的人……就凭他们，也想要得到冥蛇之种？那可不是随便哪里的小角『色』都能觊觎的东西，做的过了，怕是自身都难保。”

男子站起身，把桌上的瓶罐收入斗篷里，拉上了兜帽。

“走吧，时候也差不多到了。去解决这件事。”

“主人……”黑暗中的人影似乎欲言又止，“那位西辰公子，还在岛上。”

“我当然知道。”男子冰冷的视线扫了过去，“我以为你已经有教训了，红叶。”

角落里瞬间收了声息。

“西辰的事，我自有主张。圣裁者想要的是什么，我比你清楚，不要多问，这对你和你的族人都好。”男子兜帽下的脸孔『露』出了残忍的笑意，“有时候，知道太多的人，往往看不到故事的结局，懂吗？”

房间了静了数息，角落里，红叶低低的应了一声“是”，而男子，已经先一步离开了房间，只有关门的声音，回应了红叶的回答。

在甬道里快速奔跑着的西辰，跑出了大约半小时的路程，仍然没有找到出口，同调化模式的效果开始逐渐褪去。被他提在手里的科林还是一副昏『迷』不醒的样子，脑袋一路在洞壁和地面上来回碰撞，已经是一副鼻青脸肿的样子了，好在防护的阵纹效果还在，虽然看上去凄惨，但不至于造成什么致命损伤。

在跑动中，他发现出现了很多单向分支岔道，可以想见这些岔道最终都会通向之间冥蛇所在的大厅。

西辰他们从几乎一条直线的三首门后的通道进入的时候，包括停下来看壁画的时间，西辰预估有半个时辰左右，如今要走这些外围弯曲又有众多分叉的管道，想必会花更多的时间。同调化模式不能维持太长时间，以西辰现在的等阶，同步率越高维持时间越短，如果强行延长同步时间就会和上次半路狙杀雾魇的战斗一样，之后会陷入一段时间的昏『迷』。

“现在可不是半路昏倒的时候。”

虽然刻意只把同调程度控制在五成，但是在一段长时间的逃命中，同调时间已经消耗殆尽，西辰已经感受到了来自身体肌肉的痛苦叫嚣，以及牵扯着大脑神经的刺痛感。在几分钟前，他就已经强制对自己的身体使用了加速阵纹，并且用净化阵纹强行提升头脑的清明度。

“真是……再找不到出口，没被那大蛇吃掉，也要累死了。”

西辰苦笑着。好在这种甬道，除了作为通气孔，平时大概只有那只之前被西辰和季白『露』合力斩杀的黑蛇在使用，内部空间并不算宽松，这样让身体直径超过一米的大蛇在其中游走也显得不是那么有余裕，为西辰的逃离争取了微小的有利条件。

另一边的季白『露』，已经跑到了甬道的尽头。虽然整条甬道都有横七竖八的分岔支路，但甬道结构似乎并不是为了为难什么人，沿着地上水流的方向逆流而上，季白『露』也很快到了一座有三四米高的墙下。

在高墙之下，两侧有之前西辰所说，骸骨团堆砌起来的小山，中间一道水流直直砸下，像一道瀑布一样，发出了震耳欲聋的轰鸣。季白『露』很查看了地形，回想了之前黑蛇的体型，如果是它，沿着这样骸骨堆成的小山或许真能从这样的地方出去。可是作为一个心智正常的人，让季白『露』踩着别人的骸骨逃命，这严重的触及了她名门的道德底线。

“已经逃出很久了，应该……没问题吧。”

季白『露』凝神感受自己体内灵力的运转和与涂山妤的连接。连接还在，灵力的运转也不像直面冥蛇的时候那样滞涩。

季白『露』送了一口气，拔剑：“四象剑诀，剑舞·疾风！”

几道带着她灵力的青『色』风刃，随着剑招击打在眼前的岩壁上，水流被风旋切断了一瞬，继而继续砸落，但季白『露』知道，这小瀑布后的岩壁上，已经被她的风旋切出了几道可供攀爬的裂口。

以灵力护住周身，季白『露』来到瀑布之下，落下的水流没有丝毫沾湿她的衣物，更重要的是没有阻碍她的视线。她灵巧的借着自己开辟出来的攀爬处，灵活的三两下翻上了断壁。再向下看了一眼，在她的灵光球微弱的光下，那些堆叠在一起显得凄惨的骸骨。

季白『露』皱了皱眉，喃喃自语了一句：“抱歉，不能带你们出去了。”

手一抬，剑指向下：“剑舞·狱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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包含灵气的火焰自剑尖吞吐而出，点燃了断壁下的骸骨，很快骸骨的山被火焰焚灼坍塌。因为她这一举动，甬道里的空气变的稀薄，她甚至感到流过脚面的水流水位都变的更高了一些。

“真是……似乎不太应该在这里放火啊。”

季白『露』咳嗽了两声，压低了身体，继续向前走去。

原本以为还会有很长的一段路，但是沿着一条明显上升的坡道走了十几分钟，灵光球就照见了有些眼熟的拱门形状。

季白『露』紧跑几步，一步跨出了那道拱门，左右一看，正是之前下船的位置。她的左手边是一叠靠在岩壁边的骸骨，右手边正是之前的沙渚。季白『露』的鞋子和裤管已经被水浸湿，但是此刻她的心里却是欢喜的。

“总算跑出来了。”

踏上沙渚的那一刻，季白『露』深深的吸了口气，感到了一丝安心的放松。

等待西辰的时间是漫长的，两个人想要从这里逃到外面，还需要经过来时的那个水道。进来的时候是顺水而下还算容易，此刻要回去，虽然来时水道并没有分叉，大概是刻意模仿蛇类体内的形态所以选择了这样的地方，但是逆流回去还需要费一番功夫。

来的时候帮助二人进行船只驱动的是涂山妤，此刻受到了冥蛇的影响，完全不能显形。考虑到西辰和那怪物周旋，如果顺利脱逃，肯定也会造成相当大的损耗，季白『露』觉得驱动船只这种事，肯定是自己的任务了。在刚刚的战斗中，自己并没有帮上多少忙，是西辰处处掩护了自己，是时候由自己做些什么了，不然，五大家族出身的脸面都要被自己丢尽了。

“一定要顺利逃出来啊。”

季白『露』心中喃喃的念着，从行旅囊里拿出一个小瓷瓶，倒出一颗指甲盖大小的黄『色』晶石。这是已经炼化过的黄阶的雾魇魂晶，没有丝毫犹豫，季白『露』直接捏碎，双足不丁不八的站立在原地，体内灵气迅速流转开始恢复起之前的消耗。

西辰简直要在甬道里跑到失去意识。

虽然平时每天也进行体能的锻炼，但是人可以全速冲刺较短的距离，或者匀速的进行长时间奔跑，如果全速奔跑的话，超过了一定的时间，那就是对自身肉体的折磨。他已经完全感觉不到自己的四肢，抓住科林衣服的手本能的像钳子一样钳住那些衣物，但是每个手指之前还有麻涨的感觉，现在也已经什么都感觉不到了。呼吸进肺里的每一口空气，都让他感觉到刺痛的撕裂感，也只有这样，他才能觉得自己还在呼吸，自己还是活着的。

眼前早就阵阵发黑了，只有脚还没有停，西辰再一次握紧了手里的白『色』骰子，这是他的骰子，每一面是什么『性』能的阵纹他用『摸』都能『摸』出来。他早在失去触觉之前，就把加速的阵纹朝向了手心的位置。

“疾！”他口中说出了咒令微弱的他都不确定是否发出了声音，但是骰子上的阵纹还是忠实的触发了。

已经开始下降的速度再次提了上来。

西辰一路的奔跑，好在他这条通路并不像季白『露』的那一条，有垂直的断壁阻隔，只是不知道什么原因，越向外，甬道里的水流反而变的越深，原本还没不过脚面的水流如今有膝盖高，让西辰都不知道自己现在是一路向上还是一路向下。

在沙渚上恢复灵力的季白『露』敏锐的感受到从右侧的那道石门里，传来了哗哗的水声。

是人，还是……

季白『露』提剑戒备，走到了拱门一侧，微微探头进去。

伴随水声隐隐传来的，还有呼吸声，听上去不像是某种兽类，呼吸急促疲惫。

季白『露』手里的剑紧了紧，用带着灵力，被放大了的声音问：“西辰，是你吗？”

黑暗的甬道里没有回答，过了一阵，才有一点微弱的火光在甬道里亮起，幅度及其微小的晃了晃，又灭了。

看到了火光，季白『露』知道是西辰在回应自己。只是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疑『惑』于对方为什么不说话的季白『露』，心下一急，干脆冲进了黑洞洞的甬道里。

大约跑进去二三百米，灵气光直接就映到了西辰的脸。见到季白『露』，西辰有一瞬的放心，结果就是脚下一软，差点直接扑进水里。

还好季白『露』反应迅速，三步并作两步冲到西辰面前，撑起了他的身体。见他手里还提着一个人，季白『露』吃了一惊，但是很快就从头发的颜『色』和服装认出了是科林。

“你怎么还把他带出来了，他还活着？你不会是杀了那个怪物吧。”

季白『露』觉得这个想法简直荒谬。她架起了西辰空着的那只胳膊，连拖带拽的把他往出口的位置带，一边问道。

“伤了而已。”西辰一边喘息一边气若游丝的说着，“快走，那家伙还在后面。”

听西辰这么一说，季白『露』才察觉到，被两人走动时带起的水声掩盖之下，还有一些窸窸窣窣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你不早说！”季白『露』悚然一惊，脚下走的更快了。

西辰脸上只有苦笑的份了，这事情，你一开始也没问啊。只是他现在只能一味的往前走，多说一句都要消耗体力这种事，能免则免。

把西辰和科林拖出拱门的下一刻，季白『露』就焦急的催促西辰把小船取出来。

西辰话都说不出口，只是在行旅囊上拍了拍。小船出现在三人面前，季白『露』先是劈手从西辰已经僵硬的手中扯过科林，把他像破布袋一样丢在靠近船头的位置，又扶着西辰上了船，然后推着船下了水，立刻跳上了船尾的位置。

“出发了，可要小心抓稳。”

季白『露』吆喝了一声，脸上『露』出了和她平时不同，有些张狂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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