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有魔在那里
“可恶！”
一声怒喝，夹杂着深厚内力，自大殿内爆发出来，诸多身穿麻色衣袍之人皆是噤若寒蝉，低头不语。
“我擎天宗到底是没落了，四百余名门中弟子，不到半月，死伤大半……”
“鹰老邪已经断了一条手臂，而且还拖着重伤之躯，有那么难抓吗？”
一个留着山羊胡子的老者端坐在大殿上首之处，面前的石制案台从中间一分为二，裂成了两截。
他原本就十分苍白的面颊变得淡如金纸，透着一股子死气。
宋刚，擎天宗当代宗主，真玄境六品武者，平日里在宗内便极有威严，此刻勃然大怒，大殿之中数十名宗门高层，竟无一人敢回答他的问题。
目光自人群中掠过，宋刚忽然叹了口气，扭头说道：
“门下弟子办事不力，乃是我这做宗主的无能，让何兄看笑话了。”
在其左手之处，一名中年男子双手交叠，置于腹前，整个人半躺在座椅上。
听到宋刚对自己说的话，中年男子先是摇了摇头，然后微笑道：
“宋兄哪里的话，这件事说起来还要怪我，当日我们数人在九华山石窟发现了魔宗旧址，天魔圣典为我侥幸所得……”
“魔窟枯木长老，鹰老邪，天剑门王盛希以及铁掌帮余师同联合追杀于我，从西凉九华山辗转数千里，至中原，南下北上，我受伤颇重，无奈之下，将天魔圣典一分为二！”
“一共九页的经书，如今你我身上各有一页，王盛希以及铁掌帮余师同各有一页，剩下五页，却是被鹰老邪与枯木得去！”
宋刚点了点头，接着说道：
“不错，据悉，枯木身上的两张天魔圣典残页，已经上交给了魔窟，而作为魔窟长老的鹰老邪，却妄想独吞三张圣典残页，此事，不但魔窟内部容他不得，武林正派也绝不能眼睁睁的看着这样的事情发生……”
两人的对话，毫无掩饰，诸多辛秘就这样赤裸裸的暴露在擎天宗众多长老以及弟子面前。
一时之间，殿内哗然声四起，有一男子张望片刻，终究是忍耐不住，向前踏了一步，拱手道：
“师尊，弟子有一事不解，既然天魔圣典乃是传说中的魔宗遗物，那必然是邪魔外祟之法门。”
“如今它已化为九份，散于人手，想必无法再被魔教中人利用，为祸武林，既然如此，我们为什么还要源源不断的派出门中弟子大肆搜山，近日来宗门之内弄得人心惶惶，弟子怕长此以往，得不偿失，还请师尊明察……”
“说完了吗？”
宋刚瞥了男子一眼，淡淡问道。
那是他的首徒，刘亦博，十二岁拜师入山，至今已二十年有余，修为臻致真玄境二品，乃是三代弟子当中的执牛耳者。
同时也是宗门里最受欢迎的弟子，连诸多长老也对其赞誉有加，将来很有可能继承掌门之位。
听到师尊发问，刘亦博点了点头，恭声道：
“说完了！”
“既然说完了，就自行去思过崖面壁受罚吧！”
哗……
殿内突然爆发出一阵喧闹之声，众人交头接耳，乱做一团，有人窃窃私语道：
“亦博师侄何错之有？宗主此举，似乎不妥！”
“是啊，刘师侄也是为了宗门考虑，于情于理，都不应当受罚。”
就连刘亦博自己，也不明白自己何错之有，他正犹豫着要不要离开大殿，却忽然听到宋刚冷冷的声音响起。
“是不是我闭关太久，你们都忘了我这个宗主的存在？”
“怎么？我还没死呢，就急着巴结我这徒儿？”
“刘亦博啊，刘亦博，为师倒是没看出来，你竟有如此能耐，都敢质疑我的决定了！”
刘亦博冷汗连连，神色一变，扑通一声跪了下去，额头触着冰凉的地面。
“弟子知错，请师尊责罚！”
这下，殿中再无人敢求情。
当初擎天宗越渐没落，若非宋刚一路崛起，生生从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弟子成为宗门内最耀眼的新星。
三十几岁便破境真玄，生生将周围众多觊觎宗门势力者打服，为擎天宗争取到了求生养息的机会。
否则的话，恐怕如今的擎天宗，早已经沦为了末流宗派，连二流的实力都保存不住。
至于与其同辈的弟子，包括一些现任长老，执事，几乎都是些臭鱼烂虾，难堪大任，能够与他抗衡之人可以说一个没有。
当宋刚发怒，人们这才记起，宗主还是原来那个宗主，虽然因为年纪大了，身上戾气不再凶猛，但当其怒目而视之时，仍旧是无人敢攫其锋芒。
“不过是小辈的无心之言而已，宋兄何以如此动怒？”
何明阳笑呵呵的说道：
“天魔圣典，并不是你们以为的邪恶功法，相反，它几乎可以称得上是天下之间少有的，至强绝学。”
此言一出，满堂皆惊！
“什么？”
“天魔圣典乃是天下至强绝学？”
“什么意思？难道是我等先入为主，便以为天魔圣典乃是邪功，事实却并不是那样！”
“那如此说来，我先前听到的那些谣言，都是真的？”
“什么谣言？”
“有人说天书现世，人间将乱，整个天下的江湖势力都会因此搅动起来，无人能够幸免！”
“荒谬，区区一本功法，能有这样的诱惑力？凡是一流门派，哪家没有个两三本镇派法典？当初咱们擎天宗的擎天决遗失江湖，也不见得掀起了多大风雨……”
提起擎天决，众人皆是变得沉默起来，心知说错了话的那人，也是叹了口气，缩进人群，不再言语。
何明阳瞥了一眼宋刚，见其面无表情，又接着说道：
“没错，天魔圣典，在很久很久以前，的确叫天书，三百年前的魔宗宗主乃是它的最后一位主人。”
“为了掩人耳目，所以将其改名为天魔圣典，但实际上，人们寻找天书的脚步，从来没有停止过！”
…
“那是一本很神奇的功法，分为了九页，每一页，都有单独的心法与招式，传说当中，若是能够将九种心法，九种招式合而为一，融会贯通。”
“便能够追寻到先天之后的境界！”
“先天之后，还有境界？”
“当然，只不过从来没有人能够将那九种功法学全，所以先天之后的境界，并没有武者达到过！”
“哼，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东西？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利用我，你所谓的机缘，不过是想一步步将我引入深渊而已……”
一处山洞之中，一老一小两人互相瞪着双眼，那老者披头散发，精神虽然不错，但已经是瘦得皮包骨头，看起来甚是骇人。
“小子，你是个虚伪至极的人，不用在我老头子面前装啦，人肉你也吃了，人血你也喝了，为了生存，做什么都是可以的……”
“我说过会送你一场机缘造化，现在它就摆在你面前，爱要不要！”
说罢，老者伸出仅有的一臂裹了裹身上的衣袍，望了一眼同样瘦骨嶙峋的少年，自顾自的倚在了石壁上。
过了这么久，擎天宗的弟子已经很少有单独行动的了，上次抓了一个活口，听说如今整个烟云山的武林势力已经联合起来，准备封山，进行地毯式的搜索。
到了那个时候，一旦被人围住，恐怕就算是全盛时期的他，也无法逃出生天。
鹰老邪明白，自己已经没几天好活了，那么就在临死之前，送这天下一份大礼吧！
“嘿嘿嘿嘿……”
惊悚至极的干笑声，让缩在另外一边的游小刀，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他的模样，和当初的清秀少年再也没有一丝相似之处。
披头散发便不说了，脸上胸口甚至头发之上，满是漆黑发红的血污。
整个人形如骷髅，消瘦到了极点，只有那一双眸子，依旧明亮，只是目光中已经看不出当初的茫然与惧怕。
“机缘，造化……”
“你觉得我会信你吗？”
“呼……噗……”
回应游小刀的，只有鹰老邪绵长的呼噜声。
山洞里是看不见阳光的，只能从石壁间的缝隙里看到外面的亮光。
这么久以来，山洞换了一个又一个，但每至一处，鹰老邪都会想办法凿开一丝缝隙，好让亮光透进洞中。
用他的话说，是因为杀死的人太多，害怕一片漆黑的环境，这样做，至少心安一些。
游小刀觉得，这句话同样适用于自己。
在那亮光之下，洞中能看清的事物不多，离他最近的，是随意摆在石块上的三张书页。
那书页也不知道是何材质，反正极其坚韧，水火不侵，触感，有些像羊皮，但肯定不是。
据说原本就是分开的，只是被放在同一个盒子当中。
而这，就是鹰老邪送给他的机缘，天魔圣典残页。
“说得那般厉害，就是不知道真假……当初招有志觊觎的，恐怕也就是这天魔圣典，可惜他太自不量力……”
游小刀胡思乱想着，一方面他信不过鹰老邪，一方面，又有些好奇这天魔圣典到底是什么样的功法。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反正鹰老邪已经翻了四五个身，游小刀忽然像是癫了一样，麻木的伸出手，拿起了其中一张残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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