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零六章 善后事宜

 当傅青海再一次醒来时。


 他已身处一片陌生之地。


 傅青海茫然地睁开眼睛看向四周，发现自己躺在一片弥漫着雾气的洁白空间之中，身下则是一种坚硬而朦胧的材质。


 傅青海屈起一根手指轻轻敲击这片神秘地板材质，爪尖发出“叩叩叩”的声音，让他想起之前曾经进入过的那个地方。


 网道。


 傅青海当然认得这个地方。


 我现在在网道里面？


 我什么时候进入了网道？


 傅青海脑子里正一头雾水。


 “瓦拉克，伽椰子，帕祖祖……”


 傅青海逐一呼唤每个恶魔：


 “我昏迷的这段时间发生了什么事？”


 他最后的记忆还停留在复仇之魂号的亚空间引擎爆炸产生亚空间裂隙，把自己吸进了亚空间，后面的事一概没有印象。


 “青山，你可算是醒了。”


 瓦拉克连忙开口说道：


 “那座水晶雕像变成了一个天使。”


 “青山哥哥，伦家害怕。”


 美美子带着哭腔说道：


 “那只金色的鬼好吓人啊。”


 几只恶魔七嘴八舌解释起来。


 “圣……圣吉列斯！？”


 听完恶魔们的解释，傅青海顿时目瞪口呆：水晶雕像竟然复活了？那是否意味着圣吉列斯也复活了？他现在在哪呢？


 “把你送到这里他就走了。”


 瓦拉克解答了他的疑惑：


 “转身消失在了亚空间里。”


 “这又是何意呀？”


 傅青海皱眉沉思喃喃自语。


 搞不懂圣吉列斯想要干什么。


 “先不管了，看看这是什么地方。”


 傅青海从白色手提箱里掏出《无间网道地图》，然后翻开这本厚实人皮大书。但很可惜，《无间网道地图》只有导航功能没有定位功能，傅青海依然不知道自己目前身处何方，但他的目的地是很明确的。


 “我们去哪，青山？”


 瓦拉克开口询问道。


 “回家。”


 傅青海毫不犹豫地说道。


 “我们的目的已经达成了，氤氲·克里亚斯死了，亚空间风暴也该消散了，我们返回马尔克斯·王星区，返回家园世界。”


 傅青海头也不抬地翻阅着《无间网道地图》，看着那些利用毛细血管勾勒出的复杂路线，只看一遍就记住了这些没有任何记忆点的蛛网般的脉络。“啪”地一声阖上书本，傅青海深深吸了一口气准备出发。


 然后突然意识到了一个问题：


 那么交通工具在哪里呢？


 “操，老子的青之隼！”


 傅青海忽然间想起来，自己那辆精工喷气摩托还在永恒远征号上，这可真是日了格洛克斯兽了。青之隼可不是量产货，那辆喷气摩托意义非凡，它不仅是基因原体增送给自己的一套礼物：喷气摩托和动力关刀，后期改装还增加了三克反重力金属鎓。


 损失了一辆心爱的大摩托。


 青山·可汗的心都在滴血。


 “哗啦，呼呼——”


 傅青海扇动蝠翼悬浮到了半空中。


 鬼怪战甲飞行速度也不算慢，只是相比喷气摩托还是有些差距。金属蝠翼并非采用扑翼模式飞行，而是利用一种超自然的灵能力量推进，飞行速度不取决于动力背包输出功率而取决于盔甲里的八只恶魔。


 “我们能飞多久。”


 傅青海开口询问道。


 “很久很久。”


 瓦拉克邪笑着回答道：


 “如果你能抓到一些恶魔，战甲还能飞得更快，一切取决于伱，青山。”


 “那就好。”


 傅青海点点头振翅离去。


 网道之中刮起一圈白雾。


 ……


 隧道曲折而又狭窄，仅能容纳一人通行。网道的分支在突然的蠕动中抽搐，傅青海不由得停止飞行，低头看着脚下这段非物质的中间领域因为某些未知原因颠簸起伏——他看到了一条隐藏在浓雾中的闪闪发光的细小裂缝，顺着狭窄隧道一直延伸下去。


 显而易见，这段网道被破坏了。


 傅青海缓缓降低高度落向了这段狭长裂缝，下降过程之中他的耳边渐渐响起一阵悄声呓语，就像羽毛一样轻轻挠动耳廓。他可以感觉到，一只混沌大魔将自己的身体压在了墙壁外，低声呼唤着毁灭自我的喃喃细语，引诱着每一个路过这段网道的旅者。


 傅青海就像着了魔那样。


 僵硬漂浮半空直直往下落去。


 呓语的声音变得越来越明晰。


 直到傅青海靠近到足够的距离。


 喃喃细语忽然变成惊恐尖叫：


 “是你！”


 是我？什么意思？


 傅青海心里这样想着，背后蝠翼却是猛地开始剧烈扇动，推动着他快速飞向那道裂缝。然而已经来不及了，耳中那声惊声尖叫正在飞速远离，还伴随着骂骂咧咧：


 “滚啊，滚开，离我远点！”


 傅青海撞在网道内壁上面，歪着身子头盔贴在裂缝旁边，整条胳膊没入这道闪光裂隙，用力够着张开指爪去掏。然而裂缝里面空空如也，掏了半天啥也没有掏着。


 那只混沌大魔跑了。


 “唉……”


 傅青海遗憾地叹了口气收回胳膊。


 果真还是人怕出名猪怕壮啊。


 只能继续沿着隧道振翅飞行。


 ……


 终于，历经漫长旅途。


 傅青海抵达了目的地。


 在一阵明亮的剪影之中，傅青海离开了网道，他将手中的微微发烫的灵骨护符珍而重之地装进了手提箱里——沙拉曼德送给他的灵骨护符，这是他能开启网道之门的关键。然后，傅青海才抬起头看向四周。


 第一眼他就愣住了。


 这里不是什未林巢都世界。


 这和记忆中的场景全然不同，想象中的巢都底层，高耸擎天的石垩立柱，四通八达的排污管道，还有一直驻扎在这里的星际战士以及战团仆从……都不见了踪影。若非眼前的这个大厅和底巢并不一致，傅青海甚至怀疑什未林巢都是不是被敌人占领了。


 “这是哪里？”


 傅青海皱起眉头自语道。


 他从一座高台中央缓缓走下，眼前的这座空旷的大厅，是由毫无生气的石头和青铜浇筑的镶板组成的，天花板附近的雕像上布满了灰尘，看起来已经废弃了很久。


 傅青海走下阶梯环顾四周，黑色铁靴激起大蓬灰尘。头顶上悬挂着三四个昏暗的铁灯笼，高耸而开裂的圣人雕像在黑暗中若隐若现，脸上是痛苦或者高傲的表情。


 “这是哪里？”


 傅青海再一次询问道。


 然而没人能够回答他的问题。


 盔甲里的八只恶魔同样没有答案。


 《无间网道地图》出错了吗？


 这就是傅青海的第一反应。


 把他导航到了这个陌生地方。


 原来《无间网道地图》也会出错？


 傅青海来到了一扇锈得像血一样红的沉重铁门面前——无论这是哪里，应该已经废弃许久。他抬起了一只手掌略微发力就推开了这扇陈朽不堪、吱吱作响的铁门，走进另外一个大厅：木制的桌椅沿着阶梯一路向下排成陡峭的梯队，铁架子上摆满了燃烧着的白蜡烛，还有一连串白炽灯悬挂在头顶。


 一种哥特宗教式的严肃与腐朽。


 傅青海看着这个场景略感眼熟。


 “青山，我闻到了。”


 帕祖祖忽然开口道。


 “你闻到了什么？”


 傅青海俯瞰着这座大厅问道。


 “很强烈的人的气味。”


 帕祖祖贪婪地吮吸着：


 “这里曾经有很多很多人，麻木，痴愚，就像一群行尸走肉，依靠所谓信仰而活……你知道吗，青山，我曾被闪米特愚民们称之为‘基督之敌’，我厌恶我破坏一切单一神明宗教信仰。这里，让我感到熟悉。”


 傅青海没有理会帕祖祖这个远古亚述恶魔的碎碎念。这个地方一片混乱，羊皮纸碎片、老旧数据块和生物塑化标本散落各处，掩埋在灰尘中。他蹲下身子拾起了一张纸片将之翻转过来，看到纸张背面写着：


 “神圣泰拉…内政部…等级……”


 后面字迹内容已经模糊不清。


 神圣泰拉？难道这里是神圣泰拉？


 傅青海心中惊疑交加，心想《无间网道地图》怎么把我引到首都来了，我的目的地是什未林巢都啊，简直错得离谱。


 傅青海知道泰拉有一座网道之门，而且这座网道之门距离皇宫很近很近，据说就在巢都里的某个废弃区域。野兽战争期间，一群丑角灵族正是通过这扇网道之门来到泰拉潜入皇宫，他们杀害多名禁军失手被擒之后，宣称自己此次前来只是为了传递一个善意提醒：提醒人类永远不要忘了混沌威胁。


 突出一个莫名其妙。


 总之，无论那群丑角灵族到底想要干嘛，泰拉皇宫附近有个网道之门，这是确定了的事实，而现在傅青海怀疑自己很有可能就是提前启用这扇网道之门，通过网道穿梭跨越了大半个银河系抵达了神圣泰拉。


 可问题是，来泰拉干嘛呢？


 看着面前这座阶梯状的大厅，傅青海联想到了帕祖祖刚才说的“人味”，思忖片刻之后，他并没有继续前行而是返身穿过那道锈烂铁门，回到废弃积灰大厅里面。


 傅青海脱下了鬼怪战甲，然后打开白色手提箱取出青之壳动力战甲。铁灰色的涓涓颗粒细流顺着他的脚踝缠绕蔓延全身，勾勒出坚硬的形状。目镜光芒亮起，黑金配色的熟悉甲胄，再次覆盖他的全身上下。


 傅青海抬起了右臂，臂铠上的纳米金属汇聚堆积形成一个隆起来的方形装置——隐形小子，萨特法兰同款。傅青海另一只手指轻点隐形小子，一阵光学迷彩闪烁覆盖他的全身上下，身形逐渐透明淡化消失。


 傅青海只启动了隐形小子的光学隐身，没有涂抹克鲁特人的屏蔽热辐射的油脂分泌物——那个东西味道太大，靠得近了就会闻到。然后转身对着鬼怪战甲说道：


 “看好这个地方。”


 鬼怪战甲站在原地点了点头。


 吩咐鬼怪战甲守卫网道之门，傅青海这才重新走出了锈红铁门，沿着阶梯一路向下终于看到人——几十个人一起蜷缩在木制书桌的后面，他们留着中世纪修道士那种地中海环圈状发型，呆滞的眼睛盯着面前的生化羊皮纸手里攥着机械羽毛笔，正在埋头不停抄写，时不时地抬头看了一眼头顶上方彩色复合玻璃穹顶，然后继续埋头苦写。


 内政部的抄写员。


 傅青海认出了他们的身份。


 傅青海慢悠悠地从他们身边经过，一阵微风搅动着他们散乱的纸张，这群机械而麻木的抄写员们依然没有丝毫察觉——光学隐身靠近了看会有光影模糊效果，然而他们仍在埋头书写就像一群码字机仆一样。


 一个抄写员写似乎累了。


 又抬头看了一眼天花板。


 傅青海顺着他的目光向上看过去。


 彩色玻璃拼凑出了帝皇圣像。


 国教信仰似乎已经大行其道。


 傅青海低头看向抄写员面前文件。


 接着他的瞳孔猛地缩紧。


 “工业世界卡明斯基……”


 “什一税征收情况汇总……”


 都是些平平无奇的冗杂信息。


 但是最后一行落款那里写着：


 “时间：1.017.31。”


 这是七百年前！


 自己又回到了七百年前！


 傅青海愣愣看着这个抄写员。


 脑子一下有些转不过弯来了。


 目光从这个抄写员身上挪开，他又悄悄看了其他几个抄写员的文件，确认这个日期不是指代过去而就是目前的时间戳。


 这是怎么回事？


 傅青海几乎是神魂颠倒地回到了那座废弃灰尘大厅，他站在网道之门的面前，重新拿出《无间网道地图》打开翻看。可惜这里不是网道，没有那种神秘辐射能量滋养，《无间网道地图》就是一本无字天书。


 “青山，你的网道地图没错。”


 鬼怪战甲忽然开口提醒道。


 傅青海听出是楚人美的声音。


 “你有执念，青山。”


 这个妖艳女伶恶鬼幽幽说道：


 “《无间网道地图》映射的是你内心里最真实的渴望，你嘴巴上说着你要回家，但是你心里很清楚，马尔克斯·王星区已经脱离了险境，没有必要担心。你对过去依然存有羁绊牵挂，你还没有放下。你或许骗得了你自己，但是你骗不了《无间网道地图》，它反映的就是你内心里最想去的地方。”


 “我内心里最真实的渴望……”


 傅青海呆呆地喃喃自语。


 这和神圣泰拉有何关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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