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如果这不是梦

 黑龙甩了甩尾巴,道：“你跳章了，快补下。”


 半夏盘腿坐在木筏上，放出枚电子眼,让它飞在木筏上空，随着木筏行驶而绘制路线图。


 天空渐暗,地平线下升起朵城墙似的乌云,笼罩住了即将下落的恒星。


 今晚怕是会下雨,半夏看着昏暗的天色,有些后悔没在木筏上装个篷，或者自制把伞也行啊。


 现在身边就根长篙，真要下雨了,就是被淋透的份。


 两天下来，半夏是感觉身体比从逃生舱里出来时恢复了不少，但也禁不起夜暴雨的折腾。


 半夏站起身，视线扫过两岸的丛林,准备找个地方先上岸。


 现在这段河道比他出发时那段宽了许多,河流两岸相隔百米,如湖面般宽敞。


 半夏考虑着从哪边上岸,就听声震耳欲聋的吼声从远处传来，如响雷从头顶滚过。


 “吼——”


 听到熟悉的吼声，半夏握着长篙的手颤。


 他回头看去,就见远处的天空上有个小黑点在移动，那黑点越来越大，离他越来越近,逐渐显出条黑龙的轮廓。


 黑龙从高空俯冲而下，最后几乎平贴着河面，顺着河流朝半夏所在滑翔而来。


 这过程黑龙带起的气流，让它身体下的河水炸开，拖出长长条白色水浪。


 半夏看得眼皮直跳，犹豫要不要跳河。


 如果不跳，以黑龙现在飞行的高度和速度，他会连着木筏起被气浪掀翻。


 半夏走到木筏侧，正准备往水里跃，就见黑龙拔高了飞行高度，从木筏上空飞过。


 嘭——


 个银白色的物体从黑龙身上落下来，刚好砸在木筏上，木筏被震得摇晃，半夏忙蹲下身降低重心，这才稳住了身体。


 “吼——”


 千米高空上，黑龙绕着圈飞行，雷鸣般的吼声震得半夏发晕。


 担心，焦急，愤怒，委屈，惊喜，后怕……


 半夏也不知道自己怎么能从几声咆哮听出这么多情绪，他在渐渐平稳下来的木筏上坐下，抬起手里的长篙，戳了戳黑龙丢下来的圆形物体。


 那似乎是条鱼，身上覆盖着银白的鳞片，外形如张饼样又薄又圆。


 这圆饼鱼不知道死了多久了，动不动，身上的鳞片也干巴巴的。


 头顶的黑龙还在吼，半夏心口闷得厉害。


 半夏抬头看了眼周围，木筏被那鱼砸，已经偏了方向，前端正对着侧的河岸。


 半夏站起身，将长篙插入水，用力往后拨，将木筏转了回来，继续顺流而下。


 木筏顺着河流行驶，黑龙也转着圈跟了上，咆哮声逐渐减弱，最后成了压在喉如呜咽般的低吼。


 半夏全程沉默撑着木筏，他不知该怎么面对黑龙，语言不通，他没法跟对方解释自己只是去找人类聚居地，还会回来的。


 天空已经彻底暗了下来，黑龙的吼声也消失了，仿若已经离去。


 但半夏只要看河面，就能从湖水倒映出的满天群星，看到对硕大的亮橙色竖瞳。


 这样恐怖的场景，如果让其他人看到，怕是会吓得心跳骤停。


 哪怕是两天前的半夏自己，也不可能对此面部改色。


 但现在的他，确实没有任何害怕的情绪，反而像是感觉有个能保护他的长辈在为他保驾护航。


 如果他在这之前，没有对这位“长辈”不告而别，他们之间气氛说不定会更温馨融洽。


 滴冰凉的液体落到半夏额前，半夏愣然抬手擦了擦，又有接二连三的水滴落了下来，原本平静的河面也出现了个个扩散开的涟漪。


 下雨了……


 半夏看向头顶，就见黑龙似乎飞得低了些。


 雨声越来越大，落在半夏身上的雨水却在变少。


 咔——


 天际猛地炸开道闪电，周围瞬间亮了起来，半夏看清了上空黑龙的身影，那遍布鳞片的庞大身影，在闪电的映衬下显得格外狰狞恐怖。


 但就是这样个狰狞恐怖的怪物，用自己的身体充当把伞，为他遮挡住了雨水。


 闪电消失，光也暗了下去，世界重归暗色。


 “轰隆隆——”


 雷声隔了几秒才响起，半夏瞳孔猛地缩，这才惊醒过来。


 这可是雷雨啊！


 他乘着木筏在水面上已经很危险了，黑龙还飞在天上，周边就它最高，不劈它劈谁？


 半夏忙撑着长篙，拨动木筏转向，朝就近侧的河岸滑去。


 里河岸约有二十米，在水的阻力下，要划过去并不容易。


 天边又次亮起白光，看着周边的切因闪电的光而变得明亮，半夏的心脏都快跳了出来。


 他抬起头，对空依旧飞在他头顶上的黑龙喊道：“你快下来！上岸！”


 上空的黑龙低下脑袋，对明亮的黄金看向了半夏。


 半夏不确定对方能不能听到自己的声音，但他知道黑龙的夜视能力非常好，半夏咬牙，冒着被劈的风险，抬起抓着长篙的手，朝黑龙挥了挥。


 黑龙俯冲了下来，却不是朝着河岸，而是朝着半夏。


 那对巨大的黄金竖瞳离他越来越近，半夏仿佛听到了自己心脏重重跳动的声音，随即半夏感觉自己的腰被什么缠了住，下刻，他被扯向了黑龙。


 长篙从半夏手脱离，砸在木筏上发出清脆的撞击声。


 黑龙朝半夏伸出了爪子，半夏被牵扯着飞入黑龙爪。


 宽大的翅翼猛地震，黑龙小心护着半夏落到河岸。


 轰——


 黑龙伏低身体，爪子贴上地面，背后的翅翼并未收拢，而是抬起了侧，遮盖在它的爪子上方。


 感觉着缠在腰上的黑龙触须缓缓松开，半夏调整呼吸平复着自己的心跳，黑龙的脑袋凑了过来。


 夜色下，那双黄金竖瞳亮得让人移不开眼。


 半夏抬手抚上黑龙的脸颊，黑龙的鳞片全是湿的，还有雨水从鳞片上滑落。


 半夏心口堆积着杂乱的情绪，他还没来得及将它们理清，现在看着黑龙，根本不知该说些什么。


 终究只用手抚过黑龙脸颊，听到了黑龙喉发出低低的轻吼。


 雷鸣声再起，半夏回头看了眼河面。


 那张小小的木筏顺着水流而下，连带着黑龙给他带来的那条银色圆饼鱼，逐渐远去。


 半夏微抿了下唇，他收回视线，看向因他的抚摸而微眯起眼的黑龙，道：“走吧，我们得先找个能避雨过夜的地方。”


 “吼——”


 黑龙跟上半夏，始终伸展着侧的翅翼，为半夏遮挡住雨。


 它的雄兽本来就有总蜕皮的怪病，要是淋了雨又蜕皮，可就不好了。


 黑龙小心护着雄兽在林穿行，雨声，它隐约听到雄兽低低说了句什么。


 黑龙回过头，疑惑地看向翅翼下“皮毛”微湿的雄兽。


 它看到雄兽微扬起嘴角，对它吐出个有些熟悉的音节。


 “谢谢。”


 胸腔有热流在涌动，半夏按了下心口，感受到平稳而有力的心跳。


 奇怪的安心感。


 似乎只要待在黑龙翅翼下，就不会有任何危险，不用为任何事苦恼。


 任何事……哪怕是回不了联盟吗？


 身后传来鳞片摩擦过沙粒的声音，半夏转过身，看到黑龙的脑袋伸了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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