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 优伶

 乐舞讲究“诗中有乐，乐中有舞，舞中有诗”，诗词、音乐、舞蹈三者一体，三者融合在一起，统称为“乐”，或称“乐舞”。


 优伶所唱乐辞中的大意是：


 “早晨露珠重又浓，太阳不出不蒸发。如此盛大的晚宴，不喝一醉不回家……”


 “早晨露珠重又浓，挂在丰茂草丛中。如此盛大的晚宴，设在宗庙真隆重……”


 “早晨露珠重又浓，洒在枸杞酸枣丛。光明磊落的君子，个个都有好名声……”


 “高大椅树和梧桐，结的果实一重重。和乐宽厚的君子，处处表现好仪容……”


 乐辞中所写，是贵族们在举行宴会，通宵达旦，尽情饮乐，互相赞扬的情景，用在这里待客，倒也颇为应景。


 尤其是由于前面因入城绕路和城西处驻扎扎营时，着实花去不少时间去安排，因此入宴时，已是来到入夜时分，此时歌以“晨露”乐舞，正有通宵达旦宴客的美意，充分表达出主人待客的热情。


 灯光之下，优伶歌姬的声音婉转清彻如凤啼，她的腰身柔若无骨，她的肌肤美如白玉、滑如凝脂，牙如瓠籽白而齐，额头方正而光洁，眉毛弯弯。


 她有着明艳大气的五官，尤其是一对黑白分明大眼睛，当真动人善睐。


 巧笑倩兮，美目盼兮。


 歌美，声美，舞美，人也美，便是曹州侯父子，也看得目不转睛，敛生屏气。


 这是上好的奴隶，过去显然一直为北伯侯所珍藏，不曾拿出飨客。


 一曲舞罢，北伯侯又拍了拍手，于是优伶舞女齐齐一礼，又自鱼贯退出。


 “这是从鬼方抓来的玉人、训练而成的乐奴，不知可堪入将军之目否？”


 上首的北伯侯侧头微笑看向余文及，举爵劝酒，不动声色地观察着他的神情。


 乐师自然而然的根据宴席的气氛转换着的调子和音量，配合着谈话的推进。


 这些乐师也都是奴隶，在这个时代，身为乐师是一种不幸，有些贵族为了附庸先王帝喾的风雅，甚至会下令剜去乐师的双目。


 余文及应邀举樽，仰首而饮。


 北伯侯也饮下酒爵中清凉的酒水，口中继续介绍说道：“为首一奴，是这批乐奴中最好的一个，此奴是家生的第二代，自小挑出培养，因此精善乐舞，又兼容仪姣好，性情温顺，时下方自成年……”


 余文及执樽回敬，口中道：


 “既是方伯挑选，自然是极好。”


 北伯侯一笑，连连举樽邀饮，余文及也连连回敬，一时主客其乐而融融。


 ……


 ……


 夜阑酒罢，余文及带着一身的酒气来到北伯侯安排的落榻处歇下，同行的王虎则被领去另外一处休息。


 这是很明显的差别对待，但看王虎的样子似乎习以为常，丝毫不觉有什么不妥。


 或者应该说，周围的所有人对此，都丝毫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妥，而是自然而然就这样做了，仿佛天经地义理所当然的事。


 “噗……”


 余文及手划过水面，掬起一捧水，又任由水从指缝间流下发出声响，在水面上溅起一圈圈细小的涟漪。


 在周围火焰不算明亮的光线照射下，从手指缝中留下的水流如同闪光的珠帘。


 当周围都觉得没有不正常的时候，或者觉得不正常的人，才是不正常的……余文及想到刚才的事，在心中对自己如是说道。……

 


 当周围都觉得没有不正常的时候，或者觉得不正常的人，才是不正常的……余文及想到刚才的事，在心中对自己如是说道。


 此时的他正温热的泉汤中洗浴着。


 这是一口挖在室内的天然热汤，整体并不大，大约十几平方大的池子，里头是流动的活水，应该是天然的，带着一股淡淡的硫磺味，水温稍显滚烫，水汽化作乳白色的烟气袅袅缭绕在周围，如梦似幻。


 余文及坐在池边，周围是一个个侍浴的侍女，或者说女性奴隶，青葱少艾。


 其中一个跪坐在池沿上，扶着他的脑海枕在自己的腿上，双手轻轻为他按压着头部的穴道，她的手指很柔软，按压的力道也很适中、很舒服。


 身后的一个，则轻轻解开他的发冠，以掬水为他濯发，轻柔的手指十分仔细地为他清洗着每根发丝，从发根到尾端。


 最后还有两个女奴在他身前，一左一右各一个，以手执布为他擦洗着身子。


 她们身上都仅着着十分清凉的衣物，少女稚嫩的肌肤在黑暗中仿佛发着光。


 余文及瞑目养着神，周围只有清脆如珠落、轻柔得像梦一样的水流抟动声响，有那么一瞬间，他觉得自己似乎要睡过去了。


 也不知过了多久，身上的酒气都几乎泡没了，余文及起身从浴池中走出，抬起手臂张开，周围早有捧着干布等候在一旁的女奴上来为他擦净身体的水份，接着又是两位捧着宽松衣袍的少女奴隶上来为他穿衣。


 接着，一旁又有几个女奴簇拥着他来到梳妆台前坐下，其中两个执起梳子轻轻为他梳着头发，梳理顺直并梳干水份；两个则轻轻捧起他的手，蹲下身子为他修甲和清理去手部的死皮；最后还有两个为他修脚。


 至于前面的那些个女奴，早在余文及走出汤池后，便无声地收拾好布料和木盆、小桶等物，无声一礼后贯次退下——她们身上沾着水，自然不适宜再上前服务，免得再把水沾到客人身上，弄湿客人。


 负责擦身的女奴、和负责穿衣的女奴也同样如此，专门的人负责专门的事，如此奢靡的人力使用，也算是给了余文及一点点来自大商的震撼，小小地开了一次眼界。


 不过转念一想，这样又好像才合理，毕竟已经给了奴隶口粮，不用白不用，让奴隶闲着，对主人可没有半点好处。


 每个时代，有每个时代的生态。


 ……


 ……


 梳发和修理指甲的女奴在完成了自己的工作后，很快同样无声行礼后退下，留下余文及一人在房中，坐在椅上瞑目养着神。


 不过他并不寂寞。


 因为很快房门又被轻轻敲响，一个声音在屋外轻声说道：“月奴奉方伯之命，前来侍奉将军……”


 其声清越。


 如二八之女。


 如雏凤之清鸣。


 是那个领舞的优伶歌姬？！


 “吱……”


 很快房门被轻轻推开。


 又被轻轻阖上。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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