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 古朗月行

 “司马首辅，你辅佐朕多年，劳苦功高，今日又有此佳作，那三杯酒理应赏赐给你，但朕有言在先，你再等一等。”东方尚光显得态度很随和，只是这场面话说得也太不走心了。要是真想赏赐司马昊就用不着这样了，将司马昊放在第二个还不是陛下您定的么？


 所有人的心思都已经开始思索，皇帝所挑选的第三个人将会是谁。大家都坚信陛下不会毫无缘由的随机挑人，只要是挑出来的人必有用意。至于为什么是司马昊，究竟是个什么信号，那就各人各想法了。


 “西山郡主，你也来给朕献上贺辞如何呀？”东方尚光一脸微笑，宛若一位慈祥的长辈。


 众臣被皇帝搞得措手不及，说实在的，几乎没有人认为汐醉会成为第三个人。


 司马昊请旨迎娶西山郡主为妾的事天下皆知，皇帝如今让司马昊与慕容汐醉打擂台，怎么看都是故意挑事儿，或许这就是皇帝的恶趣味？


 另外，玉岚帝国对女子歧视严重，田仲葵虽说身份地位不及司马昊，但两个大男人比一比没什么问题，现在陛下让西山郡主一个二八年华的女子掺和进来，不少人有了不协调之感。汐醉虽颇有才名，但依然极少有人看好她。


 汐醉似乎早有所料一般，优雅的站起身向皇帝行礼，她今天是以公主规制做的打扮，雍容华贵，行的也不是第一次面圣时的修士礼，而是正常的贵族女子礼。即双手虚扶左膝，右腿微微弯曲下蹲，然后再站起。这是玉岚帝国除了跪礼外贵族女子的通用礼，每个贵族女子从小就要练习，动作虽然简单，但做起来人跟人还是有差别的，汐醉不仅做得标准，而且将女子的优雅完美展现，光这个动作和仪态就已让不少人觉得她是娶妻佳选。


 “陛下，汐醉的确作了一首诗献给陛下，只是生怕群臣不喜欢。”汐醉此时摆出一副皇帝晚辈的模样，十六岁的外形加上的确称得上是皇帝的表侄女，如果不是有司马昊的那档子事在先的话，必定成为王侯公卿眼中的最佳儿媳候选人。


 “既是你为朕作的诗，管他们作甚？你说了便是！”东方尚光看了一眼大臣们，“你们会不喜欢西山郡主的诗么？”


 “不会！”大臣们登时齐声回答。


 说来也是冤枉，这关他们什么事啊！众大臣均有种躺枪的感觉。


 汐醉微微点头表示满意，随即开口吟诵。


 小时不识月，呼作白玉盘。


 又疑瑶台镜，飞在青云端。


 仙人垂两足，桂树何团团。


 白兔捣药成，问言与谁餐？


 蟾蜍蚀圆影，大明夜已残。


 羿昔落九乌，天人清且安。


 阴精此沦惑，去去不足观。


 忧来其如何？凄怆摧心肝。


 汐醉吟诵到一半的时候就已经有人皱起了眉头，直到将整首诗读完，整个大厅里鸦雀无声，就是东方尚光本人，也是处于一种隐而不发的状态。他的表情略带不悦，双眼中透着一丝凶光。


 “大胆！西山郡主，你在陛下寿宴之时作这样的诗是何用意？”老太监冯元大喝一声。他看得懂皇帝的表情，如果他不出声，等到皇帝开口的话，场面就难收拾了。


 这首诗当然不是汐醉作的，而是诗仙李白，如果没有古白草的帮忙，她原本的记忆也就记得前面两句而已。对于今天这场寿宴，她做了充足的准备，不管是否能用上，她都将这首诗给背了下来。


 “不知道冯公公为何如此动怒呢？”汐醉明知故问。……

 


 “不知道冯公公为何如此动怒呢？”汐醉明知故问。


 包括皇帝在内的所有人都沉默不语，冯元看了一眼自己的主子，然后继续说道：“今天是天子诞辰，是举国欢庆的日子，老奴不懂诗文，大多都没听明白，但又忧又残，还‘凄怆摧心肝’的，就一定不宜作为贺辞献于陛下。”


 冯元这是在给汐醉解释的机会，别人怎么理解是别人的事，最终解释权还是在汐醉这里，只要她能把方的解释成圆的，一场大祸也就能化险为夷。


 这首诗是李白面对当时的朝政黑暗有感而发，汐醉用在当下，蟾蜍指的便是司马昊，被蟾蜍啃食的圆月指的是玉岚朝廷，诗中那种无奈想一走了之却又不愿看着事态发展得更加恶劣的情感表达与朝中正直官员这些年来的心情相契合。


 乾元大陆也有嫦娥奔月与羿射九日的传说，所以这些典故用在这里是没有问题的。殿内基本都是饱学之士，大体意思也能理解个七七八八。


 “汐醉不才，未能即兴作诗，此诗实为家师所作。”


 老神仙作的诗？


 这句话就如一颗炸弹在众人心中掀起了惊涛骇浪，对于东方尚光来说更是如此。


 不老山不问政事，无论谁当皇帝朝廷如何管理国家从来都不会涉足，这也是各帝国皇权与不老山之间的默契，否则两者之间也难以相安无事这么多年。但这首诗在朝堂上说出来，就有着明显的指向，甚至可以说是在指责皇帝不作为，使得大权落在奸邪之手，导致世间一片乌烟瘴气。


 难道，老神仙是想借西山郡主来向皇帝进言，表达不老山不满的态度？老神仙这是要插手玉岚帝国的政务？这是不少大臣心中的想法，也是东方尚光思虑的重点。如果是别人如此指责自己，东方尚光早已勃然大怒，但事关不老山，他没有随着自己的性子，而是隐而不发，看清楚汐醉究竟是什么意思再做决断。


 一个席位排得还比较靠前的老官员向皇帝那边行礼，显然是想说话。


 冯元望向东方尚光，然后说道：“裴尚书有什么话要说么？”


 裴庆，是户部的老尚书，也是整个大殿中年龄最大的。玉岚帝国的高级官员没有明确的退休年龄，只要身体状况允许可以一直干，除非自己想回家养老。裴庆虽然已经七十三岁，但健康状况还不错，他打算再干几年。


 “敢问郡主，此诗是否是尊师让郡主转述于陛下？”


 “那是我幼时做的一个梦，梦到了月亮污浊不清，说与师父听了之后，他便作了此诗，并无他意。陛下让汐醉作贺辞，汐醉便想到了这首诗，或有不当之处，还请陛下见谅。”


 裴庆问题的意思很明确，如果是老神仙有意让汐醉来把这首诗转述给皇帝听的，那问题就大多了。但如果只是他们师徒私下聊天，可以看做是关起门来发牢骚而已。虽然这个发牢骚的人身份不简单，也确有不满的情绪，但毕竟没有对皇帝指手画脚，也更谈不上干预朝政。


 裴庆这个时候冒头来问汐醉这个问题，为皇帝和汐醉两边都给出了台阶，而汐醉的回答也没有辜负裴庆，让紧张的气氛得到了缓解。


 东方尚光的神情一直阴晴不定，心中虽然恼怒，只是不好发作。他根本不相信汐醉是随意拿一首诗敷衍自己的。仅凭之前与汐醉见过的那一面他就能断定，这个女子不是那种说话不经大脑的普通妇人。这首诗无论是否是老神仙委托汐醉来警醒自己的，现在她当着百官的面说出来，想来就是在离间自己与司马昊。


 反观司马昊本人，却是全场最淡定的一个。他了解这个皇帝，一首隐喻诗根本不可能对他的地位构成任何影响，即便是老神仙的意思也没用。西山郡主这么做只能是自己挖坑往里跳，陛下的度量可是很狭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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