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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此时的镜双殿内。

仙门百家之首还在为圣火之果被夺一事烦着,坐在金漆雕龙纹椅上,手撑着太阳穴轻轻地按着。

南枝门主和几名仙门门主正在给他出谋划策,讨论声此起彼伏。

忽然,一弟子神色匆匆地快步踏入殿里,差点连行礼也顾不上,言辞急促道:“仙首,神石有异样。”

仙门百家之首眼睛骤然睁大,撑着太阳穴的手也微微地颤动着,颇有几分不可置信,“你、你说什么,神石有异样?”

专门守着神石的弟子抬起头,确定道:“回仙首,神石刚刚的确出现了异样。”

南枝门主似乎比仙门百家之首还要着急,没等他再说话便越过那跪在地上行礼的弟子跑出镜双殿往放着神石的地方去。

其他几位仙门门主才堪堪回过神来,面面相觑。

这都多少年了,百年来都没一丝动静的神石今晚怎么就突然出现了异样。

这……

仙门百家之首脸上的表情复杂多变,从椅子下来,紧跟着南枝门主的步伐,待看到本黯淡无光的神石泛起光泽时,迈不动脚了。

他紧紧地望着神石,“南枝,我没看错吧,神石它亮了。”

其他仙门门主头一回见神石亮。

南枝门主也凝视着神石,心情跌宕起伏,一贯挂在脸上的不羁笑容荡然无存,神色凝重,“嗯,神石——它亮了。”

仙门百家之首渐渐恢复冷静,嘱咐道:“今日之事不可外传,若是让魔族或妖族知道,他们必定会有所动作。”

神石的光芒璀璨夺目,有一瞬间,南枝门主看花了眼。

居然亮了。

这天下,怕是要乱了。

他抬头望出去,外面的皎白明月被乌云遮了一大半。

*

月光变得薄弱,冰霜阁的房间里又没点灯,看人兴许会有些模糊。

可时柒能清晰地看清沈拂尘的五官,他们靠得太近了。

时柒心下猛跳,最后还是侧开了头,沈拂尘温热的薄唇落到她耳垂,两人靠得很近,所有触感都很是明显。

她见他没回答自己如何才能一次灭了心魔的问题,以为是暂时没有彻底消灭心魔的办法,缓了缓呼吸,尽量稳住声线。

“除此之外别无法子可压制?”

百年前他们也不是没有亲昵过,但以前归以前,时柒完全把那件事当做是任务去完成。

而且能免则免,真刀实|枪地来也没几回,再说了,她也没那么如饥似渴,对这档子事没太大兴趣。

回应时柒的是沈拂尘的沉默,他抬了抬下颌,喉结因吞咽上下滚动着,再次用唇齿细细密密地碰着她。

不知过了多久,才稍微离开,那张如精雕细琢过的脸靠到时柒耳垂旁,轻喘绕耳,温热带着清香的气息洒到她侧颈上。

房间里的温度貌似越来越高。

时柒衣衫微乱,这才发现自己半边身子被压到了梳妆桌上,握了握拳,找回点儿力气,“我定会找出法子灭了你的心魔。”

看来沈拂尘不禀明仙门她的身份的真实原因是这个。

并不是已经对百年前发生的事心无芥蒂,而是心魔因为她而生,需要她才能压制,不然他也许一早就动手杀自己了。

这件事得从长计议。

时柒想了想,算盘敲得噼啪作响,试着商量道:“然后,你我之间的恩怨到时便一笔勾销可好?”

说真的,她真是受不住一个可能想杀自己的人经常跟自己做亲昵之事,瘆得慌之余,还可能留下阴影。

白天里的诛心草,时柒可没忘,沈拂尘确实生过杀心。

她好歹当过魔族人,也活了不少年头,坐着的位置又高,除了白叶,她差不多就是头儿,对人对事大都会时刻保持着警惕之心。

否则被人出卖、暗|杀,恐怕连怎么死都不知道。

在知道有沈拂尘在旁边的情况下,时柒怎么可能会没有任何防备心地睡着,不打起八百个心眼儿也是客气的了。

所以她问完这个问题后安静地等待着对方的回答。

沈拂尘眉眼生出的潮红渐褪,默看了她半晌,那皙白的面容竟露出一个古怪的表情。

时柒看不懂,但也不妨碍她生戒心,不动声色地拉开了些距离。

他缠磨过后潋滟红润的唇张合,语气也淡淡地重复一遍,叫人无从得知真实想法,“你想办法灭了我的心魔,一笔勾销?”

时柒点头如捣蒜:“没错。”

沈拂尘却是笑了,唇角漾出一道弧度虽小却极悦目的笑痕,“好,我答应你,若心魔灭了,以往便一笔勾销。”……

 

沈拂尘却是笑了,唇角漾出一道弧度虽小却极悦目的笑痕,“好,我答应你,若心魔灭了,以往便一笔勾销。”

只不过那弧度似昙花一现般地消失了,仿佛从来没出现过。

他的骨相上佳,平日里没太多的表情,也没怎么笑,却还是好看的,如今似微微笑起,尽管笑意不达眼底,还是能轻易地夺魂。

时柒不由得微怔愣住了。

但并不是因为好看,而是因为她奇怪他为什么突然会露出浅笑,那也不像是正常的笑,更像是嘲讽……

嘲讽什么呢,嘲讽她不自量力?

奇怪的感觉窜上心头,时柒却说不出个所以然来,一把推开了沈拂尘,站起来,“时辰不早了,你先回去吧。”

今晚的一切过于突然,比较难以接受,时柒需要点儿时间来消化。

沈拂尘也慢条斯理地站起来。

时柒随意一瞥,发现那根长长的细针居然被他拿着不知不觉地嵌入大半到指肉之中,也不吭一声。

他没有半点儿转身离开的样子,视线落到她锁骨。

时柒活这么多年都活成人精了,岂会看不出沈拂尘还不走的原因。

也不知道他为什么揪着蝴蝶胎记不放,重生后不见了,还非得要纹个一模一样的上去,好看是好看,但实属没必要。

难道这也跟心魔有关?烦死了!

时柒快步地往床榻上一躺,两眼一闭,手扒拉着衣襟往下一扯,一副视死如归的模样,“来吧,快点儿。”

没一会儿,房间里便传出一道耐人寻味的声音,有时又是疼得哼哼唧唧地叫,直到快天亮了才慢慢地停下来。

*

早上的阳光越过窗台洒进来,样子变回来的时柒睫毛颤抖了好几下才睁开眼,锁骨麻麻的,现在没什么知觉了。

淡蓝色的衣裙勾勒着她柔软的身子,上面的领口特地松开了,半敞着,露出藕白锁骨上的一只还渗着些红色的蝴蝶。

蝴蝶栩栩如生,仿佛下一秒便要振翅而飞,落入那万花丛中。

时柒瞄了一下,没太大感觉,一夜未睡导致眼下方有淡淡的青影,抬手合拢衣襟,洗漱完再趴到窗台上看外面。

鹦鹉本来是要飞出去玩的,经过此处见到她,那细小的眼睛似乎亮了一下,马上转了个弯,飞到窗台旁。

屋檐的风铃被它撞得响个不停。

好像是想讨时柒开心一般,鹦鹉用毛绒绒的脑袋轻轻地蹭了蹭她的手指,见对方没反应,又用翅膀挠了挠。

时柒耷拉着眼皮瞧它,没心情搭理,锁骨又麻,肚子又饿。

感觉自己失宠了的鹦鹉似还撅了撅嘴,也垂下小脑袋瓜,时柒这才用手指勾了下它的毛,“去,给我摘一颗果子。”

鹦鹉二话不说便飞去了,回来时嘴巴叼着一小串的青果子。

时柒先是摸摸它,再用另一只手把青果子拿下来,放到衣服蹭几下,放到嘴巴里啃。

清甜多汁,还算可口。

吃完一颗又一颗,吃到最后一颗,她趴着有些累了,稍微抬了抬头,看到了站在不远处的沈拂尘。

他只是看着她和鹦鹉相处的画面,眼神清明又淡漠。

冰霜阁别的不多,多的是花花草草和树木,绿树成荫,树影斑驳陆离,沈拂尘还是穿了一身白,立于树下。

他腰间的玉佩每天都戴着,上面系着的红穗子被风吹得晃动,与衣衫的白产生颜色冲撞,却衬得十分漂亮。

时柒的目光不受控制地转移到沈拂尘细长的手指上。

昨晚他便是用这一双手拿着一根细针在她的锁骨一针一针地纹下了一只蝴蝶,落针稳当,不曾出现一丝差错,仿佛在脑海里描绘过不知道多少次。

鹦鹉没察觉到他们之间的暗潮涌动,倚着时柒别提有多腻歪了。

她正想开口打破沉寂,仍然不习惯过于安静的对视,却见沈拂尘转身离开了,鹦鹉似受到什么召唤一般,也跟着飞走了。

如此瞧来,倒像是他来寻鹦鹉。

时柒又啃了一口手上的青果子,突然顿住,不对,这鹦鹉本来是她的啊,为什么更听沈拂尘的话?

旧主人永远比不上新主人。

*

接下来这两天,时柒没有再见过沈拂尘,分明同住在冰霜阁,但就是没碰上面,而李怜雪也分开给他们送饭了。

也不知道是沈拂尘吩咐下来的,还是她自己决定的。

今天,李怜雪偷偷地留下陪时柒用饭,还给她说最近仙门都发生了什么事,说起重月派弟子夜晚被打一事特别来劲儿。……

 

今天,李怜雪偷偷地留下陪时柒用饭,还给她说最近仙门都发生了什么事,说起重月派弟子夜晚被打一事特别来劲儿。

时柒夹着一只鸡腿咬,吐字不清:“那找出是谁打的了么?”

重月派门主倒是大发雷霆地说要揪出那个人,但死活找不出来,对方连一点儿线索都没留下,无从查起。

只知道是一个术法高深的女子。

说到这里的时候,李怜雪笑得尤其欢,冷哼道:“平日里还说重月派的弟子有多厉害,还不是给一个女子打得满地找牙。”

她说着眼含疑惑,“不过我也好奇是谁干的。”

时柒八风不动地吃着菜刨着饭,转移话题道:“今天的红烧排骨比前天的好吃,食堂是不是换了一个厨子?”

李怜雪坐在旁边点头,赞她厉害,这都吃得出来,随后又说起了其他事,问时柒还记不记得她们在仙门脚下小镇看过的溃烂之术。

忽然提到这个,时柒瞬间打起十二分精神,暗感不简单。

见她感兴趣,李怜雪便面带忧愁地讲述自己听来的消息。

仙门百家之首之前便说过让沈拂尘和南枝门主去查上古鸟兽夺走聚魂珠的事,最近仙门感应到上古鸟兽的气息在云城出没。

可怪异的是,云城已经不太平一段时间了。

只不过被驻守在那里的散派压着,这几日才报上来,说是不少人因全身溃烂死了。

时柒听到此处皱了皱眉,认为散派不该压着这件事不上报仙门的。

散派之所以称之为散派,是因为他们还没有纳入仙门的正派之中,还是江湖上排不上名号的小门小派。

如果想被纳入仙门正派,必须得搞出点成就来方可。

看样子他们本来想自己揪出施展溃烂之术的幕后之人,谁知窟窿越来越大,因身体溃烂而死的人越来越多,到无法控制地步了。

最重要的是,上古鸟兽还出现在了被溃烂之术笼罩着的云城。

令人不得不联想这上古鸟兽夺聚魂珠一事与云城施展溃烂之术的幕后之人有关,背后有多大的阴谋。

时柒听得认真,咬着鸡腿骨头陷入沉思,魔族中会溃烂之术的多如牛毛,但能同时令多人身体溃烂的少之又少。

一般来说施展溃烂之术的人需要分一缕魂魄到别人身体里。

她对此术法不精通,以前只是随便地修习了一下,暂不能做到如此,也不是说没人能修习到这个境界,毕竟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魔族先祖写下的古籍记载,溃烂之术修习到一定境界,可以隔空操纵,不用再分一缕魂魄到别人身体里。

到底是谁把溃烂之术修炼到这般出神入化的地步了呢?

时柒拿开咬着的鸡腿骨头放到旁边,眉头就没松开过,在云城施溃烂之术的人也是魔族派去的?

倘若坐实这个罪名,仙门此次可不就能逮住借口把魔族人全灭了?

她脑海里冷不防地浮现了在魔域里给自己送花的魔族孩童。

他们笑得天真烂漫,手上也没沾过鲜血,跟民间孩童并无不同。

魔域长夜无明,他们终日生活在黑暗之中,当初奶声奶气地跟时柒说过想到民间看看太阳,住上几日。

她还答应了他们,可惜却在完成系统颁布的任务时给他们带来横祸,百年前给仙门找到借口围剿了魔族一次。

遍地都是尸体。

难道他们也该死么?

如今,魔域不再有魔族人,侥幸逃出生天的魔族人大多隐藏身份、跑到民间扮作寻常百姓生存了。

这是时柒在夜雪城抓了几个魔族人打听回来的消息。

想到这里,她觉得面前的饭菜都不香了,一点儿滋味也没。

李怜雪给时柒递了一碗甜水汤,“时柒,来喝碗甜水汤,听别人说大热天的喝这个会很舒服。”

她接过甜水汤,心不在焉地抿了一口,似随口问:“那你师尊和南枝门主打算什么时候出发去云城?”

桌上的菜被吃得七七八八了。

李怜雪掏出帕子给她擦了下嘴,“等明天放你出去,向仙门证明了你的清白,南枝门主便会同我师尊出发去云城。”

末了,她补上一句:“我和师兄跟师尊一起去。”说到一半,目露厌恶,“还有那个赵夕之也去。”

时柒有些惊讶地挑了挑眉,问:“为什么赵夕之也会去?”

李怜雪叹了口气道:“仙门比武中,师兄是魁首,我是第二,她是第三,仙首说让前三名跟着一起去云城帮忙查此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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