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我甘之如饴

 “呵, ”瑟西尔低声笑了一下，语气中带着满满的自嘲：“真没意思。”


 这种殖入骨髓的、被命运被谱写好的无力感跨越时空再次将瑟西尔牢牢扼在掌心。短短十几秒内他想了很多，他原本想着这不过是来星际中体验一遭, 毕竟他的身份他的学业都在生活了十九年的地球上，毕竟他还没来得及将费心经营了一年的顶尖账号卖出去一夜暴富。


 喂，命运吗？我甚至还没拿到毕业证和学位证欸。


 他乱糟糟地绕了一大圈, 又想到正与自己一门之隔的mega。


 我是以什么身份在这里等候呢？


 他在苍云沉难忍溢出的嘶哑声中剖析着自己血淋淋的内心, 我是谁呢？我是使用公元历年出身孤儿院的普通人奚洱，还是被苍云沉带至中央星准备参加机甲大战的蓝星人鱼？


 我与苍云沉是什么关系呢？他是我完成任务后拜拜再也不见的任务对象, 还是我一朝穿过次元壁想要攻略的温柔强大星际老婆？


 喂, 奚洱吗？撩了喜欢的人后跑路是渣男行径欸。


 瑟西尔摸着怀中019暖黄色的毛毛, 系统周身散发着柔和的光，让人无端烦躁的心平静下来。他尝试用人鱼的天赋技能轻轻哼了几句记忆深处的摇篮曲，他认真使用着已经恢复到记忆中那般好听的嗓音，在听见屋内闷哼渐渐微弱后才舒了一口气。


 “商城中有没有能让我产生alpha信息素的道具。”瑟西尔戳了戳怀中安静的系统：“多少积分都可以。”


 “有的，”019答道，从角落翻出了头发丝一样薄的任务手册：“但理论上人鱼自身可以产生信息素。”


 由于原著与衍生文产生的设定碰撞影响这此方世界的本源, 所以019只能看着任务手册说得模棱两可：“虽然是沉睡在蓝星的古老种, 但也经历了宇宙核变改造。”


 “稀有的人鱼种族凌驾于人类之上。”


 瑟西尔正要开口询问如何才能产生信息素, 门内原本已经安睡的mega骤然发出咬紧牙关的痛苦声音。瑟西尔一惊, 他将手贴在雕花木门上，焦急之下的人鱼竟然无师自通地释放了信息素, 凝聚了精力的无形气息通进厚厚的门板, 给予溺于昏迷中的苍云沉最有力的抚慰。


 地球上的海风终于吹进了中央星。


 他明显感受到了屋内mega自内向外的滚烫温度，瑟西尔释放出更多的信息素，浅蓝色的海洋与深红色的玫瑰交融，合力将mega体内汹涌的热潮释放而出。


 第一次使用便提供如此高浓度的信息素让身体强悍的人鱼都有些头晕, 他靠在椅背上垂头缓了半晌，再次将不知从哪里生产出来的信息素尽数挤压释放，直至面前紧闭的房门被人从里面打开。


 听见开门声的瑟西尔缓缓抬头，僵硬的脖子发出咯嘣咯嘣的酸痛声音。只见苍云沉站在紧闭着窗帘的昏暗书房内，他的唇色苍白，却在与人鱼对视的第一眼勾起了嘴角。


 一光一暗，两人中间隔着世界上最明显的分界线。


 此时天光乍亮，孤儿院隔壁的玫瑰花园混着湿润的海风绽放在他面前。


 “还好吗？”


 瑟西尔艰涩开口，声音沙哑地不成样子。


 苍云沉笑笑，他跨过光影走到瑟西尔面前，抬起根本没有什么力气的手臂摸了摸人鱼已经干顺的头发：“还不错。”


 他眼前一黑，支撑不住地倒下去。


 再次醒来时已经是中午，卧室光屏上的蓝色数字兢兢业业地变幻报时，而原本简洁到几乎是精装样板间的别墅内此时充满了烟火与食物香气，暖融融的热气从厨房顺着走廊飘进二楼卧室。


 瑟西尔不会做饭，但傻瓜式的白米粥还是会煮的，智能厨具说白了也与地球上的大差不差，感谢星际时代丰富的物产以及元帅的有钱程度，产自粮食星的特级大米只需要加上清水就能煮的香喷喷。


 而床上的小桌板终于为自己主人所用了一次，瑟西尔舀了一勺白粥送到苍云沉嘴边，盯着人通红着耳尖将勺子内的米粥吞下。


 “我自己来吧。”他感受到落在面上的直勾勾眼神，想要做些什么来掩饰自己的失态。


 瑟西尔避过他的手，再次舀了一勺粥放到自己嘴边吹凉。他掩藏在性格深处的掌控与照顾欲作祟，不由分说地将勺子举到苍云沉面前，传递着食物温度的温热勺子向前轻碰唇瓣，示意他张嘴。


 苍云沉只能遂了他的意乖乖吃饭，双颊的温度已经快要升到与米粥相同的温度，自己竟然不知道人鱼能将粥烧的这么好吃。


 温暖的食物填充了空荡荡的胃袋，热潮期尚未被完全清除的余韵让mega浑身提不起劲，他看着瑟西尔精致的侧脸，像是被蛊惑般地伸手触碰，却被人鱼在不经意间低头躲过。


 一时间偌大的卧室内只剩下勺子触碰瓷碗内壁的清脆声音，“我.....”苍云沉干涩着声音开口，他根本没想好说什么，只是想发出些声音打破室内的寂静。


 “怎么了？”瑟西尔从剧情中抬头，望进苍云沉氤氲着复杂感情的眼底。他见mega不说话，顺口询问明日的剧情点：“以你的身体状态，我们还去参加夏日宴吗？”


 参加夏日宴.....吗？


 苍云沉没想到人鱼对宴会如此上心，他看向眉头紧锁正在思考的瑟西尔，沉默了良久，直到收获了少年不明所以的眼神询问。


 看来他很期待，苍云沉闭上眼睛：“我不会耽误宴会的。”


 “那里是不是有很多alpha？”瑟西尔有些担心mega如此凶险的热潮期，万一大皇子将计划提前在宴会上偷渡一名正处于易感期的alpha入场，或者发疯强行催熟在场的所有alpha。


 “嗯。”苍云沉答道，皇室举办的夏日宴也有着相亲宴的美名，世家高官们会将自己家适龄尚未婚配的小辈们带来，给单身a们创造相互接触的机会，而且还将好些只差几天便要被强制匹配的a凑成了神仙眷侣。


 体内尚未平息的激素正影响着mega的情绪，进而缓慢操纵着人的思维。


 跳跃的思维让瑟西尔恍然想起自己在陆珲与奥兰面前的设定，他向苍云沉询问道：“有什么东西能让我伪装成mega吗？”毕竟面前的苍云沉对伪装alpha的药剂十分熟悉，二者同源。


 “伪装成mega....”苍云沉苦涩一笑，浑身力气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自脊椎中抽离。


 竟然猜对了啊。


 “有能够伪装信息素的药剂。”他木然地听见自己的回答。


 人鱼眼睛一亮，他不好意思地扯了扯苍云沉身下整洁的床单：“那个....算我借你的。”虽然自己是来保护苍云沉的，但老花人家的钱总归是不好，亲兄弟还要明算账，他不想在纯粹的感情中牵扯到过多的东西。


 任务完成后用剩下的积分换点星际币还给苍云沉吧。


 “不用还。”苍云沉抬手摸摸他的脸颊，这次的人鱼没有躲开。


 “要的。”瑟西尔十分坚决，他让机器人管家收起小桌板，自己拿着白瓷粥碗操纵着轮椅离开，忽略了落在背后的悲伤眼神。


 就要这么公平地划分吗？


 他掰着手指将一笔笔帐算得清楚，从蓝星到中央星的浴缸星舰票，最新款全息游戏舱，智能轮椅，还有别墅住宿与伙食费。


 恍然惊觉苍云沉短短十几日竟然在自己身上花了这么多钱。


 “我能不能逃债啊。”瑟西尔生无可恋地靠在椅背上，抬手戳戳呆在自己腿上链接星网冲浪摸鱼的系统。


 身经百战的019已经习惯了宿主并不需要答案的白烂话，它挠挠肚子继续刷新论坛上的爆帖。


 “我在地球账户上的钱能转移过来吗？”人鱼突发奇想，将希望寄托在山河变换几千年的通货膨胀上：“系统有没有货币换算的说法。”


 “不知道，”019实在没承接过这样的业务，毛茸茸光团的脸上甚至做出了皱眉表情：“不过我可以帮你问一下主系统。”


 “靠你了。”瑟西尔给予019挠肚皮奖励：“我的幸福生活掌握在你手上。”


 一人一系统在厨房中吵吵闹闹，二楼卧室中却是一片寂静。


 窗外隐隐约约有蝉躲在树荫下鸣叫，喷泉迸溅至半空中的小水珠正反射着七彩的光，中央星今日天气甚好，只是悬挂于巨型空气过滤器之上的阳光明艳到甚至有些刺眼，将苍云沉照地无所遁形。


 坐在床上的人闭上眼睛，脑海中全是瑟西尔的一颦一笑。他扯起嘴角，以同样的弧度微笑：“就算是你离开蓝星的跳板，我也甘之如饴。”


 苍云沉原本挺直的背部下塌，他佝偻着两只肩膀，满身针扎的疼痛又细细麻麻地追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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