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遗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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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完晚饭，蛮子被陈老头强拉着开始练功，扎马步，木人桩，翻跟头，一系列的折磨下来已经十点了。
蛮子拖着疲惫的身躯回到床上，他从枕头下边拿出了一本书，书名叫做相术，是蛮子在镇上结识的一个算命老头给他的，他教蛮子读书认字。
翻开书本，每个字上都注有拼音，算命老头怕蛮子字认不全，早早地就给所有的字注上拼音。
书上密密麻麻的记载着五行，穴位，骨骼，龙脉，地脉等一系列的注解，一一讲述了这些东西为何会存在，存在的意义又是什么。
对于一个十岁的孩子，压根理解不了这些，但是算命老头给蛮子的任务是将这些东西死记硬背下来，不需要会或者理解。
没办法，蛮子只好照做，那个算命老头也算是自己的老师，老师嘱咐的事情蛮子会倾尽全力去做，所以他开始挑灯夜战。
一本相术蛮子足足背了一年多才背了个大概。
这一年中，蛮子白天去镇上跟算命老头摆摊蒙人，晚上回家练功和背书，算命老头也会将赚来的钱分给蛮子一些，毕竟蛮子一直负责端茶倒水，也十分尽责。
而也就是靠这些钱才维持了蛮子和陈老头的生活。
晚上回到家的时候，陈老头趁着吃饭的功夫，想向蛮子交代了一些事情，他今天白天去医院检查了一下，得到了最坏的结果，自己一直咳血并非肺痨，而是癌症。
想想自己嗜烟如命，得肺癌也是情理之中。
本来想好了一切说词的陈老头，看着坐在自己眼前的蛮子，他却一个字也说不出口。
“老头，你想说什么啊，怎么还扭扭捏捏的呢，像个大姑娘似的！”蛮子看到陈老头纠结的模样，开口问道。
“啪”
回应蛮子的是一巴掌，陈老头故作生气姿态，他臭骂蛮子才像娘们。
“吃完饭就赶紧滚去练功，今天加练，每天吃这么多，你是饭桶吗？”陈老头连推带打将蛮子赶出了厨房。
透过厨房的窗外，看到蛮子已经扎上马步了，陈老头从大衣的兜里掏出了病例，他将病例塞入地锅的柴火中，看着病例被烧得一干二净，他才走出厨房。
看着光着膀子在扎马步的蛮子，陈老头觉得时间过得可真快啊，一转眼都十年了，蛮子都十二岁了。
也不知道自己的身体还能陪蛮子几年，陈老头已经把蛮子当成了亲孙子。
可是世事难料，在两年后的一天，蛮子突然身穿孝服回到家中，这让油尽灯枯的陈老头吓了一跳，他以为自己得癌症的事情被蛮子知道了。
然而并不是这样，镇上的算命老头不知道怎么回事突然暴毙了，因为没有子嗣，镇上的人找到了蛮子，让蛮子为他办葬礼。
在好心人的帮助下，十四岁的蛮子亲手埋葬了自己的老师，他心中此时五味杂陈，前些日子还好好的，此刻却已经变成了一具冰冷的身体。
陈老头自然知晓蛮子口中的算命老头，算命老头曾经找过他，说过他想收蛮子成为徒弟一事，陈老头没有拒绝，也没有答应，只是告诉他，这事要看蛮子自己的意愿。
算命老头在镇上的名声不怎么好，很多人说他是江湖骗子，所以除了蛮子外没有一个人前来吊丧。
看着悲痛的蛮子，陈老头将他领进了厨房，随后从一个腌咸菜的缸里拿出了一坛酒，这瓶酒是他的臻藏。
他给自己倒了一碗，也给蛮子倒了一碗，陈老头说道：“蛮子，人都会死，那算命老头比我还年长，算是喜丧了。来，陪我走一个！”……
他给自己倒了一碗，也给蛮子倒了一碗，陈老头说道：“蛮子，人都会死，那算命老头比我还年长，算是喜丧了。来，陪我走一个！”
“咳咳，咳。”
蛮子刚端起碗喝了一口就被呛得一直咳嗽，这是他第一次喝酒，看着陈老头一口喝完，然后意犹未尽的痛快模样，蛮子不明白这东西有什么好喝的。
“养鱼呢？赶紧给老子大口喝完，喝不完不许去练功！”陈老头一改往日的模样，严厉的让蛮子大口喝完。
没办法，蛮子只好一仰脖将酒全部喝下肚，紧接着腹部就传来灼烧的感觉，然后醉意就涌了上来，借着酒意，陈老头让蛮子想哭就哭吧。
“呜，呜，呜！”
听着蛮子哭了出来，陈老头也放心了，看来自己还是低估了算命老头和蛮子之间的感情，他安慰蛮子，说哭出来就好。
是夜。
陈老头给醉倒的蛮子披上了件衣服，随后拿起剩下的酒向院外走去，他从蛮子口中得知算命老头埋葬的地方。
借着月色，陈老头到了坟前，他看着眼前的坟头，随后倒了一碗酒洒在了坟前，开口说道：“老哥，感谢你这些年对蛮子的教导，老弟无以为报，只能在此与你把酒言欢。”
陈老头没有想到算命老头会走在自己前边，他的身体他自己知道，他已经也没有多少时间了，现在每天的疼痛都让他无法忍受。
止疼药已经没有用了，但是陈老头想陪蛮子过完他十五岁的生日，所以一直咬牙坚持，但是随着算命老头的离世，他心中也释然了，反正早晚都要经历的，长痛不如短痛。
果不其然，随着坛子里的酒喝完，陈老头的身体已经到达了极限，身患绝症的他又喝了那么多酒，身体已经到了崩溃的边缘。
他迈着蹒跚的步伐艰难回到家中，将两年前就写好的遗书放在蛮子身边，他摸了摸蛮子的头，随后走回了屋内，他已经没有力气将蛮子从厨房扶到床上。
用尽全身力气爬到床上，他从枕头下拿出了自己和妻子的照片，他将照片放在胸前，然后安静地睡了下去，他做了一场最美的梦。
深夜。
陈老头也走了，他嘴角带着微笑走的，应该没有一丝痛苦。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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