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旧城

 旧城。


 作为望山城的旧址，旧城永远都是一副阴沉、灰暗的模样，不仅是破败的建筑如此，就连旧城的天空也是如此。


 或许正是这种基调，导致了旧城的人永远浑浑噩噩、行尸走肉的思维及行动模式。


 “嘎吱”、“嘎吱”


 踩在旧城遍地废弃物的街道上，祁小山嗅着空气里腐烂潮湿的味道，一如深深刻在记忆中的那般。


 每走一会儿，祁小山总能看到瘫在墙角的残疾人，他们有的缺肢断臂，有的痴傻呆楞，其中不乏未成年的孩子。


 祁小山知道，能出现在这里的，都是无法被旧城的上位者们压榨出价值、创造出财富的人。


 旧城，是一个只讲利益与价值的地方。


 在旧城，有两件事千万不要做:第一，不要失去被压榨和被利用的价值；第二，不要被人发现你失去了被压榨和被利用的价值。


 如果很不幸，有人满足了上面两个条件，那他最好的下场就是和街上的这些行尸一样，期待着在一个无人问津的时间段没有痛苦的告别这个世界。


 至于不好的下场……


 旧城除了花街、赌场等等一系列外人想得到的、想不到的黑色产业，还有一条完整的人体器官贩卖产业链。


 或许，旧城里的人早就没了挣扎的意识、反抗的血性，他们一生都在为了一件事努力——延长自己可供压榨的生命期限。


 可悲吗？或许吧！


 但对一些人而言，旧城无疑又是天堂，没有法律的束缚，缺乏道德的制约，他们可以在旧城享受到一切他们希望得到的。


 他们只需要考虑能不能付的起钱，而无所谓这件事合法、或者不合法。


 将眼前的一切视若无睹，祁小山只管赶路。


 他自己都在苦海中挣扎，又怎么可能为了不相关的人同情心泛滥。


 不多时，祁小山走到一处废墟。


 裸露的钢筋张牙舞爪，倒塌的墙壁清晰可见雪化的痕迹，就是在这种环境中，一个个小小的脑袋争先恐后的从坚硬的水泥中探出来，看着不远处的祁小山。如果不是他们的眼神中尽是惶恐和不安，这如打地鼠一般的场面应该是可爱而天真的。


 祁小山没有多做停留，他和小七、小五、二妮以及另外十二个同伴曾经也是其中的一员，深知自己的停留除了打扰他们朝不保夕的生活，毫无用处。


 走不多远，祁小山的视野里出现一道熟悉的身影，正是小七。


 从进入旧城，祁小山就没有主动和小七取得联系，一个原因在于他并没有任何方式联系对方，另一个原因在于，根本没有必要。


 因为每一个进入旧城的人，都必将处于本地黑恶势力的监视之中。


 祁小山这么做，未尝没有试探小七如今地位的意思。


 “多久没有回来了？”


 小七的话准确点中了祁小山的情绪，尤其是他刚刚还在几人以前呆过的地方驻足。


 “似乎很久，似乎就在昨天，旧城的一切仿佛刻刀一般深深的镌刻在我脑海里，无论过去多久，此间种种始终历历在目。”


 小七闻言，竟不知如何开口，祁小山对他而言，是恩人，是亲人，是无论何时都可以信任的大哥，也是曾经抛弃他的人。


 “狼哥，我现在住青鱼巷，小五、二妮也在家里等你，他们……很想你！”……

 


 “狼哥，我现在住青鱼巷，小五、二妮也在家里等你，他们……很想你！”


 小七的眼神很真诚，但祁小山从中却读出另一种意味，一如自己曾经带着他们共同挣扎时的沉重。


 “你长大了！”


 祁小山重重的拍了拍小七的肩膀，便没有多说。


 但只这一句话，小七几乎湿润了眼眶。


 自从祁小山孤身离开旧城，留下他和小五、二妮三人。彼时，小五残疾、二妮年幼，他只能被迫承担起照顾一家人的责任，若非被他现在的老板收留，也许他们三个早死在某个寒冷的冬天。


 这么多年，他受尽白眼，不知挨了多少打，受了多少伤，终于从任人欺负的小弟走到今天这个地步，他都没有哭过，却几乎因为祁小山一句话差点破防。


 “狼哥，我曾经很长一段时间都在怨你、恨你，可当我真正扛起照顾小五和二妮的责任后，我开始慢慢理解你，十多双眼睛每天眼巴巴的盯着你、十多张嘴巴嗷嗷待哺、十多个毫无用处的负担整日压在肩上，直到如今，我都无法想象那是怎么样的压力。


 所以，狼哥，谢谢你！”


 “小七，你能这么想，我很高兴。”


 祁小山没有多说，只是低着头，让人看不清他的眼神。


 事实上，促成祁小山做出抛弃他们、离开旧城的原因很多。


 诚如小七所说，那时他压力很大。当初祁小山为了所有人的生计，想了所有办法、用了所有手段、尽了全部努力，可饥饿、寒冷、伤痛、疾病依旧无情的收割着他们的生命，一次又一次，祁小山亲眼目睹他们躺在自己怀里直至气息全无，直至身体冰凉，直至泪水爬满他的脸庞，在那几年里，他的精神几度崩溃。


 但这只是原因之一。


 “会好的！一定会好的。”


 这句话，祁小山自己都不知道是在说给小七听，还是说给自己听。


 ……


 青鱼巷，一个被黑恶势力保护起来，供给该势力中的人居住的地方。


 说起来，就是这么可笑。在旧城，你能看到的所有称得上“治安维护”的地方，都是黑恶势力的范围；所有干净整洁的街道，都是黑恶势力的活动场所。


 最具代表性的自然就是花街，可以说，旧城的花街，论精美与繁华，其程度完全不逊色于望山城的任意一条商业街。


 “狼哥，请进。”


 不知道为什么，到了门口，祁小山居然有些不敢进去，倒是小七看出了他的窘迫，兴奋的朝着屋里喊道：


 “小五、二妮，看看是谁来了？”


 登时，一道身影跃入祁小山的眼帘，一如欢快的百灵鸟，在看见祁小山的一瞬间，便张开翅膀扑进他的怀里。


 “狼哥，我好想你！”


 短暂的愣神过后，祁小山随即也抱住二妮，轻轻抚摸着少女的头发。


 “我也想你。”



 本章完

　

(http://www.ccfang.cc/novel/9HJFG3d55Kd.html)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www.ccfang.cc。书房文学手机版阅读网址：http://m.ccfang.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