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阴谋
不知多久后，屋外传来喧闹，李纹睁开眼，看向门外。
学堂放学了，孩童们一涌而出，几名捕快无奈的安置着一些淘气的孩子，不让他们摔倒。
李纹站起身，朝外走去。
裴玥和梁梅的关系已经很好了，两个小姑娘此时打闹在一起，害羞的梁梅放开了不少。
李纹靠在青墙上，眺望着扬州傍晚的夕阳。
一整天就这么过去了。
也不知道裴溪师姐这会儿在干嘛，还在入针治病吗？
胡乱想着，有捕快对李纹打了声招呼，唤他去吃饭。
李纹随意应道，走过去拍了下正在打闹的孩童，领着他们跟上了捕快的步伐。
食堂容不下这么多孩子，所以捕快安排这些孩子们聚在大院里，有专人为他们送饭。
现在已经快到晚上了，有的孩童自然开始闹腾，吵闹着要回家，要娘亲喂饭，这儿哭了一大片，那又有小孩子打起来了，一些捕快手忙脚乱的，他们大多也是第一次带孩子，这是他们干这份工作前想都没想过的。
但没办法，又不能像恐吓罪犯一样吓这些孩子，就显得十分手忙脚乱，还是那几位跟着自家孩子的妇人出面安慰了一番哭闹的孩子，大院才安静了下来。
不知何时，大院两侧的灯笼燃起光亮，如今黑夜降至，倒是这片大院一片光明温暖。
裴玥和梁梅也不像之前那么吵闹，两个小孩紧紧的跟着李纹，沉默了很多。
应当是都想家了，很多小孩子都是出生以来第一次离开家中长辈，裴玥自小于医馆长大，倒也见过生别死离，显得安静很多，倒是梁梅的安静有些出乎李纹的意料。
这个害羞的小丫头，此时虽然情绪不像之前那么高涨，但也不闹不语，平定的很。
李纹给两个小姑娘分别添了间衣服，夜晚已至，习武之人自然无惧夜晚这点寒风，但孩子不行。
现在还是春天，距离夏天还有些时间。
结果捕快递过来的晚饭，李纹预料中的粗茶淡饭，但每个孩子都有半个鸡蛋，他们这种家长也有，没想太多，李纹把自己的鸡蛋分给了两个小姑娘，喂他们吃完了饭。
不知为何，今日李纹不太想吃饭，也就没吃，还给了捕快，只留下了那半块鸡蛋，还给了两个孩子。
很快，孩童们便吃完了饭，捕快吩咐他们快些回到别舍，夜晚的衙门最好不要乱走。
李纹点点头，带着两个孩子回了床铺，给他们铺好，便在一旁打坐。
他也有床铺，但因为抢的慢了，离两个孩子有些远，便想着就这么坐一晚上算了，对于习武之人来说并无大碍。
此时还远未到往日歇息的时间，两个小姑娘也很兴奋，缠着李纹给他们讲故事。
裴玥还吹嘘李纹是从纯阳下来的大侠客，引得梁梅瞪大了眼睛看着李纹。
眼神写满了崇拜。
李纹没搭理小丫头，敲了敲她的脑袋，便又讲了一遍自己在纯阳从小听到大，又给别人讲的故事。
剑魔，谢云流的故事。
说起这位李纹从未见过的大师伯，前世游戏中的刀宗宗主，他在这个世界，仍未回到纯阳宫。
只是偶然听起师叔们谈论，他们的关系已不像往年一样紧张，乱世平定之后，偶有联系，李忘生也曾邀他回宫，但被他拒绝了，至于拒绝了理由倒是无人可知，有人说放心不下自己的弟子，有人说他厌倦了中原武林的厮杀，总之，那之后剑魔便很少出现在中原江湖，倒是和纯阳宫偶有来信。
对于谢云流，李纹的评价是，有点犟，而且是钻牛角尖的那种犟。
无论是斩祁进一臂，还是给吕祖一掌，都说明这个人太容易急了，虽然他也有急的资本。
如果不是最后乱世之计谢云流起到了举足轻重的作用，他应当也是不喜这位师伯的。
又将这故事讲了一遍，以谢云流斩杀谢采为结尾，李纹抬起头，看着面前两个小姑娘抱在一起，已是昏睡在一起。
“这俩人，怎么突然就睡着了。”李纹无奈的笑了笑，把两个孩童安置好，给他们盖好被褥，抬头随意的扫了扫，发现不仅是裴玥和梁梅，其他的孩童也都睡着了，怪不得刚刚突然就听不到吵闹声了，原来是都睡下了。
周遭安静的，只能听到孩童熟睡的声音。
等等...为什么突然这些人都一起睡下了？自己却没有丝毫困意？李纹又打量了几番，发现那几位妇人也抱着自己的孩子陷入了沉睡。
怎么回事?难道是刚刚吃的饭有问题？李纹的心脏猛跳了一下，他立马摸上裴玥的手，细细感受了一番。
好在，并没有检擦到毒的气息，但刚刚的饭里的确不对劲，加了几味安眠成分的草药，而李纹是唯一一个没吃饭，也没吃鸡蛋的人。
官府为什么要这么做?李纹感受了一番外界的气息，巡逻的捕快，暗藏的凌雪气机，一切都很正常。
可越正常，越说明有些不对劲。
此时的别舍，连一根针掉在地上都能听到一二，窗外夜鸦嘶叫，李纹缓缓起身，正欲往外探查一番。
此时，却见一道黑风从门外袭来，那么的快，快到李纹也反应不过来，他下意识提起内息抬手抵挡，但为时已晚。
黑风重重的砸在李纹身上，一口咽喉血流出，他还未来得及看清那黑影到底是谁，便又是一击重击落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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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纹的战斗经验还是太少，往日只是和同门切磋，从未有过这么近距离的生死搏杀，之前唯一一次还是和一具毫无战斗力的傀儡作战，可以依靠他超凡的感知力直接碾压对方。
可这次，李纹从来没察觉到这么一道气息，从始至终，对方都如同鬼魅。
李纹曾经只在一个人身上见过这样的气息，姬别情，他只见过一次姬别情用凌雪之际，却是快的根本无法捕捉。
如若是给李纹足够的防范，他绝不会如此被动，而且身边就是孩子，根本不敢做出卸力的大动作，当他想看清那道黑风究竟是何人时，脖颈猛地一痛。
他只看到了一双眼睛，一双死灰色毫无感情的眼睛，便昏死了过去。
李纹懊恼，原来这是一场阴谋，一场从始至终的阴谋。
可他来不及懊恼了。
身躯轰然倒下，黑风之人缓缓现身，是个普通的中年人，身上穿着儒装。
他随意的踢了一脚昏死的李纹，面露不屑。
纯阳又如何？终究还只是一个初出茅庐的小子。
他本还以为有些麻烦，没想到这么轻松，随意的说着，便要给这纯阳来的小子致命一击。
阻碍家主大业的，都得死。
“大人，千万别在这里动手大人！”有低呼声传来，中年人转头，原来是那扬州县令，他焦急的跑过来，那乌纱帽都被吹落了一半。
“你在指点我?”中年人都懒得理这个人，转身便要动手。
“大人，这里不是杀人之地，在这里杀人有可能会惊动你带来的凌雪之人。”老人低声说。
中年人停下手，一脚把李纹踢开，倒是不打算在这里动手了。
他虽无惧那些凌雪之人，但还是怕把计划打乱。
随意的伸出手，一股黑风裹挟了三十名孩童，眨眼睛，中年人便消失不见，连同那黑风，以及被黑风裹挟的孩子。
他没时间浪费了，家住虽给了三日时间，但他要一日就给家主答案。
而且，那边已经动手了，此时那些七秀弟子，早已自顾不暇，谁还能想到这扬州官府来？
老县令跪坐在地上，满脸的苍白，屋内再次恢复安静，只有老人不断喘息和咳嗽的声音。
仍有孩童熟睡着，却是少了那么一小部分。
老人颤颤巍巍的从地上站起来，看了看地上昏倒的李纹，低着头站在那里，很久很久，乌纱帽跌落在地，露出了老人花白的头发。
他蹲下身子，轻轻推了一下李纹。
没有动静。
安静了很久，他再次动手。
狠狠的掐了一把李纹的人中，少年猛地惊醒，喘着粗气，眸子通红，但很快，他便冷静下来。
抬起头，眼前只有一个沉默的老人，李纹记得他是扬州的县令，但此时已经无暇管那么多了。
随手一摸，果然裴玥和谢梅已不在床铺上，又扫了一眼，几百个孩子中，突兀的少了几十个。
李纹平静下来，眼神也冷了下来。
事已至此，一切已明了。
扬州，官府。
他只是没想到，这官府，竟已黑暗成这样。
李纹转身，那老人扑通一声跪了下来。
“我...我对不起百姓...我对不起百姓...”老人已是泪流满面。
“我的妻儿都被他们绑架了，他们答应，若...”
“我没时间听你解释和废话。”李纹本想动手，但看到老人苍老的面容，还是作罢。
但他不会升起任何一丝怜悯，也没有时间去怜悯这个浑身上下黑透的狗官。
“他们，他们在，那些孩子被带去了扬州天牢，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那个人，已经不是王大人了，有人替换了他，但我没办法，我不敢说。”老人着急道，口齿不清。
李纹运起轻功，瞬息间便离开了别舍。
屋外，已是月黑风高夜。
老人看着李纹的背影，泪流不止，他跪倒在地上，喃喃的低语。
“报应，都是报应，我该死，我罪该万死，我真不想的...”他嚎啕的哭着，看向整个屋子的孩童。
“不，不，不能再有孩子死了。”他颤颤巍巍的起身，连乌纱帽都不捡了，走出别舍，开始大吼。
“杀人了！”
这是最快吸引人的手段，他很清楚，从朝廷来的人，只有领头之人被替换了，其他人都被蒙在鼓里。
他还能救人，纵然已经有孩子被带走了。
他只希望，那个纯阳弟子，能够多少把孩子带回来一二。
后悔，已然无用。
这一夜，扬州不再平静。
李纹不知道自己的轻功能有多快，他没试过，但他只嫌此时的自己不够快。
他冲入官府前堂，这里是审讯犯人的地方，此时却只有几位捕快驻守。
“何人擅闯公堂!”捕快只看到一道影子袭来，来势汹汹，不像是普通之人，个个大惊，持刀横立。
但李纹没时间废话。
“天牢在哪？”
“你这贼人，此地乃是公堂之地，快快报上名来！还可饶你个死罪！”捕快如临大敌。
捕快们知道这是一个江湖武林的世界，也多少和武林之人打过交道，甚至抓捕过一两个恶徒，但这还是他们任职以来，第一次见到擅闯公堂的江湖贼人。
“我再问一遍，天牢在哪！”李纹从未有如此烦闷过，眸子猩红隐现。
每晚一息，裴玥，那些孩子们都有危险。
“让他走。”捕快正欲动手，一道轻飘飘的声音传来，那人从屋顶落下，捕快们认了出来，是跟随那王大人来扬州的江湖高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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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时间不在犹豫，让开了道路。
“天牢便在公堂后门，左边便能看到一条通往底下的路，这是距离天牢最近的路。”捕快迅速说。
李纹不再停留，扭头对那人点头算作打过招呼，便直奔天牢。
“叶兄，你与此贼...此人认识？”捕快惊魂未定。
“不认识，但我觉得他不像是坏人。”那人伸了个懒腰，同样走入公堂。
“放心好了，我跟着他下去，如果他想做什么歹举，我不会让他离开的。”他咧嘴对惊愕的捕快笑笑，一个闪身进入了天牢。
同样是捕快无法看清的身影。
“快快，封锁天牢的五个门口。”良久，他才反应过来，立马招呼手下。
却见另一处突然传来吵闹声，像是失火了一般，呼声震天。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他呆住。
天牢深处。
三十余名孩童沉睡于此，中年人坐在案板处，打量着这些沉睡的孩童，淡淡开口。
“可满你意？”
“当然。”黑暗中的老乞丐咧嘴一笑，眼中尽是嗜血的欲望，他看着那昏睡的孩童，觉得这个世界再无任何东西比那要美味的了。
“多久能算出来？”中年人淡淡发问？
“最多，半个时辰。”老乞丐伸出手，便走向那群孩童。
“太久了，很快我们就暴露了，能不能再快一些。”中年人低沉的说。
“你不怕我算错？”老乞丐扭头，那张面孔好像变得更为肮脏扭曲。
“若是算错，你便能在顷刻间成为一具尸体。”中年人冷冷道。
“放心吧，我不会算错，但时间，却是不能急。”老乞丐对着一名熟睡孩童伸出手。
突然，整个天牢发出一声震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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