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1章 微笑
SD公司的技术部里响起了刺耳的警告声。
“嘀！嘀！嘀！嘀——“
此起彼伏。
这是玩家意外死亡报警。
以前的程序设定是只有当超过一定比率的玩家短时间内大量死亡才会报警。
现在调低了报警的阈值, 现在最少三个玩家同时死亡就会报警。
而现在报警声已经持续了数个小时，整整两层技术部都在慌乱的排查问题。
新的技术部总工早就被叫来了, 他是在前任总工斯利姆不名誉的辞职后匆匆上任的, 本来只是一个副手。
他和其他程序员开始一遍遍的排查。
但问题出现了。
他们本来以为杀害玩家的是虚拟国家的又一次联合攻击。
但排查后发现, 动手的是另一个玩家。
这就很为难了。
理论上，公司的经营策略是不会干涉玩家之间的斗争。玩家之间打的越厉害, 他们的武器卖得越好！
但现在是一个玩家轻轻松松的用BUG卡死了其他的玩家。
她还是个小孩子, 根据资料, 她只有十二岁！
“一个天才。”一个人说。
她任何武器都没用，只用了一个系统赠送的小道具：气球泡泡。
她卡着点，在玩家攻击前一秒, 把气球泡泡变成无色的, 罩在玩家身上，然后玩家启动武器，轰，就炸了自己。
这确实是个BUG。
因为气球泡泡确实是可以对对方使用, 也确实它是可以阻隔武器的。任何游戏内使用的武器它都可以阻隔, 因为当时总工——也就是孔明设计它的时候让它上可以飞进太空, 下可以潜入深海，本来就赋予了这个泡泡超出一般道具的强度。
不过它看起来就是一个巨大的泡泡，一般人很难想像它这么厉害。
而且它是免费的。
免费的东西一般都不好用。
所以它的使用率也很低。使用它的玩家最多坐着它四处转一转就不会再用了。
眼下这个十二岁的天才小姑娘倒是把这个道具用得炉火纯青。
现在公司基本处于半停工状态。
大家都知道公司再次被转手的可能性很低。当游戏卖掉之后, 公司里的大部分人都会被裁掉。
所以现在很多人都提前准备好离职了。
其他楼层也已经没什么人在办公了。
现在最忙的就是他们这里和二楼的客服部。
他们需要应对玩家们层出不穷的问题, 而客服部负责挨骂。
他们全年无休，仍要天天加班。
所以玩家死亡的报警声响了很久, 他们除了追踪之外，并没有向上一级通报这个问题。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大半夜的。
死几个玩家，最多送他们一些武器就行了。
然后玩家死亡报警一直响。
一个程序员出于苦中做乐，替加班增添一些乐趣，动动手指，在大厅中央竖起一个巨大的、鲜红的计数器。
数字向上翻得很快。
7892……8729……9382……9999
“快到一万了！”一个程序员举着气体咖啡瓶说。
气体咖啡好，提神，还不用去上厕所。普通咖啡喝多了总想尿。
不过气体咖啡吸多了也有坏处，容易脱水。所以也需要补充能量和电解质。
一群程序员都围过来，二楼、三楼视窗那里也有一些人好奇的凑到视窗前。
巨大的鲜红数字继续跳动。
10000……12878……14678……
“小天才杀上瘾了吗？”一个程序员说。
“我们这个游戏里现在全是这种杀人疯子。”另一个眼圈深黑的程序员没精打采的说。
没有哪个人希望自己辛辛苦苦做出的游戏变成这样。
《虚拟世界》刚成功运行时他们是多兴奋啊！他们甚至在下班后都愿意去这个真实的虚拟世界中看一看，如果放假，那就进去住上几天。他们都相信这个游戏会成为一个传奇！
因为里面是真实的世界，真正的生活。
结果它确实成了一个传奇。
但它的寿命太短了。
“最多再过四个小时，她杀到天亮就该累了。”一个程序员也动动手指，在鲜红的数字旁边放了一个倒计时的钟表，黑色的数字嗒嗒嗒走动着。
伴随着响个不停的报警声，一群程序员手拿着气体咖啡的瓶子坐在椅子上，有的人坐在地上。
他们有的仍在工作，排查游戏里其他地区出现的问题。
有的在监视报警、电台、电视台和墓地等玩家聚集的地方的言论。
在玩家的论坛里早就出现了关于又冒出一个杀人疯子的提醒。
但玩家们很快发现，这次这个杀人疯子不杀虚拟人，专杀玩家。
结果以杀人为目标的疯子玩家们决定报复这个来杀他们的人。但他们没有去找这个玩家，而是决定去杀更多的虚拟人！
而另一部分玩家则开始为这个专杀玩家的杀手鼓掌叫好。
现在仍留在这里的普通玩家已经很少了，极少数的普通玩家留在这里是为了跟那些杀人疯子对抗。他们都在努力从杀人疯子手中保护虚拟人。
只是他们没办法跟杀人疯子们对抗，正面对抗他们也会被杀。他们所做的是监视那些杀人疯子的动向，然后及时将虚拟人转移到其他地方。
由于虚拟人没办法分辨所有的玩家，也分不清他们是好是坏，普通玩家就模仿21世纪的英雄，蒙住脸再转移虚拟人。
佩奇回到伙伴们中间，他们在布达佩斯的一条街道上，这里所有的虚拟人都已经转移走了。
“我把色庭那一伙人的事告诉那个杀手了！”他对伙伴们说，“我告诉他以后……色庭好像被她干掉了。”
他的伙伴们立刻抬头看天空，打开雷达。
雷达没有发现向这个方向飞过来的杀人玩家们。
“他们真的没有出现。”
佩奇的伙伴们面面相觑。
有人觉得这样不太好。他们可以救人，如果告诉那个杀手，让杀手把杀人玩家给干掉，这也等于是他们杀了人。
但另一半人觉得这样很痛快！
“我支持佩奇！”一个女玩家，她烫着卷发，穿着红裙子，她给自己起的名字叫贝蒂。
“如果不是我没有武器，我也早就想杀了他们了！”贝蒂恶狠狠的说。
佩奇：“我宁愿他们被杀掉，也不愿意看他们杀人。”
“我赞成佩奇。我也觉得游戏没了他们会更好。”
“把他们多杀几回，杀得他们不敢进游戏来，游戏公司也没办法。”
楚楚又收到了一个信息，里面又是一群以杀虚拟角色为兴趣的团伙，有照片还有位置。
原来玩家们早就将这些人都给编成了档案，这些玩家去的地方，普通玩家都不会去，他们看到这些人出现就会避开。
现在他们把这些信息都给她了。
这很奇怪。
“既然这么多人都讨厌他们，为什么他们不自己杀了他们呢？”她不解的问。
她的大脑——真是厉害得不像话——又搜了一堆资料给她。
用如山般的资料回答了她的问题。
幸好她现在看东西速度快了。
她觉得她现在的理解能力也更好了，归纳总结的能力也有了，不会像以前看课本，看半页就要消化半天，消化完过一晚上又忘了。
这个仍要从“很久很久以前”说起。
很久很久以前，地球人发现世界上有外星人，而且外星文明很多，很发达，跟他们想像的完全不同。跟广阔宇宙中的外星人比起来，地球就像一个未开化的小村庄一样，又小又落后又不起眼。
外星人当然会侵略地球，不过是比较柔和的手段。
于是有些地球上的国家就吃了不大不小的亏。
这推动了地球联盟的建立。
但外星人入侵引起了更加深远的影响，且这种影响久久未能平息。
一部分人认为地球人不能跟外星人建交，闭关锁球吧。
还有一部分人认为外星人这么厉害，文明和科技都高度发达，干脆跪得利索点当奴隶吧，当外星奴隶也比当地球人强啊。
还有第三部分人认为世界末日到了，大家一起去死吧。比起以后被外星人害死，不如我们先体面的去死吧。
跟倡导人种进化，大家一起生外星人的孩子引起性-自-由的那部分人相比，采取激烈手段和悲观情绪的人更可怕。
于是当时就发生了许许多多的暴-乱和恐-怖-袭-击。
采取激进手段的人似乎都认为他自己一个人去死是不道德的，为了世界上其他的人好，他应该努力带大家一起去死。
报着这种观念的个人和团体至力于制造恐-怖-袭-击。
于是，在经过大量的恐-怖-袭-击之后，新建立的地球联盟不得不下重手遏制这种行为的漫延。从肉-体上，从精神上，从法律上，从道德上，等等。
一直到现在，将近六七百年后，地球人仍然处在这种影响之中。
换句话就说是：我可以不赞成你，但我不能（因为你杀人而）杀了你。
如果发生暴力事件怎么办？
报警。
有警察来处理暴力事件。
有法律、法庭、法官来评判。
个人没有理由也没有立场对另一个人的行为进行评判。
楚楚融会贯通之后，嘀咕：“这叫什么？我誓死捍卫你胡作非为的权力？未来人的脑子里都进了不少水啊！”
她能理解历史沿革给人们造成的影响，而且人是群体性动物，群体的行为会限制个人的发展。
如果一个群体里所有人都不穿红色衣服，那如果有一个在群体中的人突然想穿红色衣服，他也会克制自己的这种念头的。
哪怕穿红色衣服没什么，不伤天不害已，可他就是不会这么做。
现在就是因为六七百年前一大群疯子以自己为正义大杀特杀之后，整个人类群体就患上了PTSD，他们担心自己一旦越界就会变成那种疯子，所以为了避免出现类似的萌芽，就要从心理上彻底阉割自己。
幸好，她没有这种PTSD。
而且，百年国辱还没过去一个世纪，她身体内流着的血液告诉她：举起刀来，干掉这些没人性的东西！
SD公司技术部大厅里的倒数计时已经结束。
鲜红色的数字已经翻到七位数。
正好已经到上班时间了。
临时上任的总工一面替自己打好了辞职信，一边把昨天晚上发生的大BUG事件通报上级部门。
反正出现这么大的问题，他还是会被辞退的。
他走出去前回头看了一眼鲜红色的数字。
5688721……5787652……
整个大厅里的程序员都不干活了，他们全都围在那个鲜红色的大数字前，像着魔一样念着上面快速翻过的数字。
“60000000！”
“66666666！”
碰到一个比较有意思的数字他们就齐声欢呼。
在没有人注意的地方，总工看到更多的玩家已经开始退出游戏。
现在游戏里的玩家人数已经不足六百万了。
以这个小天才的速度，再过一个小时就可以杀光了。
总工，维维·周走进人事部办公室，对门口秘书台的人说：“你好，我来辞职。”
这时他的智脑突然给他接入了一个通话。
一个声音在他耳边狂喜大喊：“维维！人全没了！玩家全跑光了！”
维维·周：“这么快？”
“是的！咱们的小天才真厉害……我的妈啊！！！”
维维·周听到耳机那边传来震耳欲聋的惊呼和尖叫。
他在这里都听到了。
他在双子星办公楼听到了隔壁楼的声音。
这一层的人都开始往落地窗前聚集。
维维·周也过去了。
他的耳机仍在通话中。
“怎么了？”他问。
“游戏不见了！！游戏不见了！！维维你听到了吗！！游戏不见了！！”
“什么？”维维·周不相信自己的耳机。
“玩家全登出后，游戏不见了！！它被……被偷了……不是，是被删了！不对，它被……被移动了！！对对对！是被移动了！分解后移动出去的！主机被清空了！一点档案都没留下来！一点痕迹都没有！！”
“什么都没了！！哈哈哈哈哈！！！”
耳机那头传来欢呼声和叫好声。
维维·周不由自主的也跟着露出一个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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