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0章 爱恨

 “神子！”侍婢金燕飞来，抱起百马神子挪进内室，宽衣解带便给要自家主人疗伤。


 这个侍婢杏眼桃腮，虽是婢女却是一尊十六阶圣君，看两人举止，此女早是百马神子内帷之女。


 金燕解开百马神子华衣，两手捂住檀口急呼一声：“神子，毒，剧毒！！”


 百马神子的圣身，除了脖子上的脑袋还有前后心两块碗大的地方全是黑的。


 百马神子脑袋昏昏欲胀，“这是神毒，本神子用稼皇令才勉强保住要害潜行回返，最多可压一年……燕子……去碧云天外……找、青鸟族……的青鸟王要解……药……”


 神毒！！


 天君神王的毒是神毒、真灵王族的毒是神毒、与天君神王同阶的神兽的毒也是神毒，各大王族的毒还是神毒……


 神毒万千，可是有一样是一样的，那就是非至尊法不可解。


 神毒的解药必须要由根子可以追溯到天君神王传承及以上的秘法、神术、神药、神方、神丹才能解除。


 金燕雪白额头冷汗唰地下来。


 传承、还有这么多的神物……哪怕只需要一样，他们又哪里去找。


 青鸟……青鸟族只是普通仙禽，青鸟传承与至尊传承根本搭不上边，怎么能放神毒？


 “神子，轻柔来看您了。”别院外，传来一声娇滴滴的呼唤。


 “神子？”金燕回神，百马神子已然昏迷。


 玉手轻轻按在百马神子心口，半晌此女神色略松。


 “神子，奴家进来啦。”


 吱——


 门扉开启。


 “站住！！”金燕粉袖一甩，推开院门正想闯进来的一个珠光宝气女子，便被扇飞出去。


 下界女子，就是下贱。


 她必须去碧云天外！


 然而人界无边，单凭她的圣君修为，想从人界西极边荒赶到北极边荒几千年都是快的，何况要一年内往返。


 “看样子，只有一个办法了。”金燕俏脸寒霜。


 当天夜里，长云东部、距离赤海主岛数千万里以外的天光仙脉慧命山内的稽原仙宗的大传送台突然发动……


 有人动用下界谁也不认识的神秘晶石，一经发动，稽原仙宫大传送台暴发出谁也想像不到的神明之威，整个长云天外剧震，笼罩在簌簌撒落的无边神辉之下……


 杜凤髓打翻水盏，一步迈出知行堂，两眼东望。


 却见以他魂识也感知不到的东方亮如白昼，炙白神光君临天下，望一眼便就膝盖发软生出膜拜之意。


 杜凤髓赶忙移开视线，就连散开的魂识也全部收回。


 风绵在他身侧出现，“本公子怎么闻到辟非的味道？”


 “辟非大传送，当然是辟非的气息！！”杜凤髓皱眉。


 百马神子？


 “爹，百马神子动了？”


 杜铉立即回以魂音：


 “不是，我刚刚通过赤海印问过你李师伯，有一女子持美人谷乔、朱、崔、李四族家主令，请求借道赶往碧云天外。


 对方是上界圣君，李积思总以为与人方便与己方便，便允了。没想到对方发动大传送的威力如此强大，整个慧命山差点崩溃，在此立宗的稽原仙宗，全宗上下更是吓得魂飞胆丧。


 李积思言道，这是他执掌稽原仙宗以来仙宫大传送台首次全力发威，已经确定是至尊之威。


 明明我的赤海印没有示警，甚至我们长云都没反应，怎么会有至尊自长云仙门下界呢？”


 杜凤髓听出杜铉的自责，开口道：“不是至尊，是辟非。”


 “辟非？”


 风绵也加入进来：“辟非是至尊修炼用的神晶。至尊使用至纯辟非，次一些的则是小天君小王手中修炼神术的神物。一辟非就能化出一口阴阳泉。”


 阴阳泉杜铉有，还是杜凤髓给的。这东西多珍贵，只要曝露足以引来上仙围剿酿成惨案。


 “天！这是多急的事，一次传送用一口阴阳泉……”杜铉彻底惊了。


 三人联络结束。


 杜凤髓眸子半闭：“此女不是百马神子，也极大可能与百马神子有关。”


 风绵拧着眉毛：“她去碧云天外干嘛？”


 “我也奇怪。”杜凤髓回身，本想回去内室，目光却陡地在风绵身上定住。


 “是了，是了！”杜凤髓喃喃道。


 “什么？”


 风绵转头，初时困惑，半晌，眼睛蓦然大张。


 *——*——*——*


 大传送事件在整个长云天外引起浩大热议，数月之后才慢慢平息。


 而长云天外名声大噪的风绵公子，却从那天开始心神恍惚，一会儿掉筷子一会走错路，连一向最在意的那身凤羽化成的袍子，都因为变化不全时不时地露出毛翎。


 在砸掉第三个碗后，杜凤髓把风绵推进屋子，关门，封印。


 “干嘛干嘛？”风绵在里边拍的啪啪响。


 “今天开始赤海外宫风绵公子闭关。”杜凤髓回道。


 “诶？本公子怎么不知道？”


 “你不用知道。那人你不用见。即便见到，你是赤海圣地响当当的风绵公子，他能把你怎地？咸吃萝卜淡操心，你的身体发肤和他有关系么，还有关系么？！”


 “有！杀母之仇，杀身之恨！！”风绵扶着门板，蹲在门里吧嗒吧嗒掉眼泪。


 杜凤髓狠狠揭开风绵伤疤：“你还没说完，还有你心底那一点点最可怜卑微的孺慕！！”


 “……你小时候多么爱他，爱到看到他的影子就挪不开眼睛；爱到他摸摸你的头，你就跟他走，让他把你扔进火眼……但就是他，背叛了你母亲、背叛了你……你们在他心里只是一个随时可以抛弃的选项，从来不是妻子骨肉！”


 “别说了……别说了……”风绵哭得稀里哗啦：“我就是想要妈妈爸爸……只要他们抱抱我……为什么没有……为什么不能有……”


 风绵，你渴望父爱母爱，渴望得心里都缺边了。


 果然，仙人也有心理不健全的。


 “他马上就会来唤你，就像唤一条小狗一样，向你忏悔往日的过错，你只要跟着走，不但有抱，他还会亲你的。”杜凤髓倚在门外仰头看着天上月亮。


 “呸！！谁要跟他走，本公子……本公子是凤凰了！！”风绵气得直蹦高。


 杜凤髓良久不说话。


 二人静默无语。


 良久，风绵小声道：“我不会走的。”


 杜凤髓长叹一声，负手走下台阶：


 “我不是担心你走，而是……你至今对他的反应最烈，不管是恨还是仇，大青鸟王已然成为你最致命的弱点，此时还没人知道，一旦被人掌握，风绵，你的下场不会好的。闭关吧，哪怕为了保全你，我也不能让你见他，直到你想通亲手了结这场因果为止。”


 “大太子……”


 亲手了结。


 弑父？


 风绵猛地心停了一拍。


 这就是报仇？


 此时，风绵才发现，他的恨他的仇，痛在心底，居然从来没有杀掉那个人的想法，从没有过……


 风绵蹬蹬跌倒在地。


 不怪大太子关他。


 不管杀与不杀，重要的是他自己必须放下，放下那一场注定得不到回馈的孺慕，还有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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