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1章 知遇之恩

 张老太也知道，张日泓对大房是什么态度，对自己又是什么态度。【狅-人-小-说-网】ΨωΨ。XiAoShuo＇kR张日泓本来就不是张家的血脉，虽然入了张家的族谱，可是对大房的态度却是冷淡的很。


 在看见山庄大门的匾额时，张老太不安起来，四丫向来不喜她，也不喜大房，那她这次去为大郎求取差事，能够成功吗？


 尽管心里面忐忑不安，但是人已经到了山庄的门前，正如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她的身后还有李氏，还有张猛有天分的张猛沦为做粗活的庄稼汉子，这是张老太最不能接受的。


 因此张老太略犹豫了一下，还是怀着一种大无畏的精神和勇气，还是走进了山庄。


 与此同时，在桥头镇的一条狭窄小巷里，一处破败的民居前，一个虎头虎脑的小童正昂头看着天空纷纷扬扬的雪花。在他的身后传出来了妇人的咳嗽声，“你赶紧回来呀，可别冻坏了身子！”


 “娘，我要等爹爹，爹爹怎么还不回来？”


 “你爹爹晚点就会回来了！你快进来！”那妇人的声音很细，中气不足，显然是久病卧床的人。


 小童稚嫩的声音答道，“爹爹说拿到了钱就要给我买新衣裳。可我跟爹爹说了，不要说新衣衫，我只要爹爹给娘买药吃，娘的身体就能快点好起来了。”


 里头又传来了一阵咳嗽声。


 小童坚持要等，里头那妇人也是无法。等到天色将暗，一个身着旧衣的书生才低着头慢慢地向这破败小房子走近，那小童见到是爹爹回来，自是欢欣雀跃，书生将儿子揽入怀中，笑容却是十分勉强。


 “爹爹，你为啥空手回来，娘的药呢？”


 书生一脸歉疚之色，大手抚在儿子的头上，半响没有说话。


 小童仰起头，一脸了然地问道，“我知道了，爹，是不是你又领不到钱？族长不是说了过年一定会给的吗？”


 书生挤出个微笑，“族长家，我明天再去。族长说给，就是给了的，明天爹就给你扯身布料做衣衫。”


 “爹——我跟你说过了我不要……”


 然而此时屋内又传来了咳嗽声，书生脸露紧张，抚了下小童的头便进去了，小童要追上去，书生却把里间的门给关上了，“跟你说过了，你娘身体不好，你不要进来，免得过了病气给你。”


 小童瞪着那紧闭的木门，听到里头传来隐约的交谈声，他眼珠一转，便熟门熟路地绕到后窗去，将小脑袋贴在窗棂上，安静地伏着像只睡熟了的小狗。


 “………没有拿到？”


 “不，拿到了，族长给了一两银子，只是，只是……”


 “路上看见了二叔，去年跟他借的钱，我刚从族长手里拿到银子，他就堵在族长家门口，把那银子要走了。我，我真是没用，委屈你和儿子了。”


 “……不要这么说，是我拖累了你和儿子。拿不到就拿不到吧，咱们就和平常一样过，我给儿子做身新衣衫就行，那柜子里还有一块料子……”


 小童的眼神黯淡了下去。


 这时，外头传来了一声嚷，“这里是刘秀才家吧？刘秀才在家吗？”


 屋里书生听了一哆嗦，这声音很陌生，压根就不认识。快过年了，陌生人找上门了，能是什么事呢？


 书生轻声道，“你就说我家。他们看家里只有妇孺，料想不会为难你。”说完飞快地就往床底下钻。


 刘秀才刚钻到床底，便听到那声音又喊道，“我们是张家村边上日泓山庄的，奉小东家的命令，给您送年礼来啦！”


 年礼？是送年礼的，不是要债的？


 刘秀才从床下钻出来，将门打开一条缝往外张望，只见院门外停着一辆马车，一人赶车，另外一个高壮的汉子站在马车一侧，手里不知道拎着什么东西。


 刘秀才赶紧整了整衣摆，这才打开房门迎上前去。他的儿子早就好奇地从后窗处跑出来看热闹了。


 张猛牛提着猪腿、鸡等活物，看到刘秀才出来，先是恭恭敬敬地问了好，看刘秀才一看就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还主动帮他把猪肉、鸡这些肉和家禽都拎到厨房，只将一方砚台、镇纸这些轻便的递给了他。


 “先生，我们本是前天就来的，只是半路上马轱辘突然坏了，这才折回去修。才修好马车，又下起了大雪，眼见这雪一时半会也停不了，恐怕会越来越大，这才赶紧送过来。送得晚了，先生您可千万不要怪罪。”


 刘秀才连连道谢，满脸喜色，正所谓天无绝人之路，原本以为今年这个年关是很难过了，没想到日泓山庄这边会送年礼过来，正解了他的燃眉之急。再看那年礼的丰厚，心下更是感激，样样都是他急需之物，且考虑周全，不仅有年货，还有日常所用的文房四宝、书笔纸砚。


 他尚未去日泓山庄那边教书授课，那边原本不必送年历过来的。没想到日泓山庄礼数如此周全，不但送了年礼，还送得如此丰厚。再一想半年前日泓山庄那边已给了他三两银子的定金，次次都解救他于危难之中。


 而相比之下，他所谓的宗族，他不失信于人而在族学授课了一年多，连说好的银子也要三请四催，才能到手。年前就更过分，那族长一心留他年后在族学任课，一再的扣押他的束脩。


 刘秀才原本也担心过，自己去日泓山庄授课，恐怕与自己的前程有碍。毕竟他后来打听过日泓山庄的书院与寻常书院不同，更加注重于实用的算学之术，对于科举之道，并不热衷，最多就是一些初步的启蒙。


 圣人说教学相长，刘秀才限于家境所迫，暂时不能更进一步，但心中从未摒弃过这种念头，自是存了一份教学促进自身才能学问之心，生怕与一群庄稼汉为伍，会拉低自己的才学。


 然而此时看来，书院的东家如此尊师重道，为人又大方，他应当抛弃那些成见，好好报答这知遇之恩才是。


 送走了送年礼的人，刘秀才将年礼安置妥当，一家子都十分兴奋，人逢喜事精神爽，那病弱妇人也忽然间有了力气，爬起来陪着丈夫一起贴福字。小小而又破败的院落里，终于也有了一些过年的气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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