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八章 小白鼠
红菇的境况，对宋阁老而言便是闷头一棍，打的他脑子混乱。
宋瑶的话，宋阁老自是不会怀疑，再加上后来又询问了宋志远，宋阁老岂有再怀疑之理。
在书房里想了一个晚上，宋阁老翌日顶着一双熊猫眼上朝，连朝会的内容都没听清，便请旨让御医去给红菇诊治。
想到宋志远昨晚所说的那些猜测，以及宋志远透漏了一些宋瑶查到的证据，宋阁老恨不能直接就冲到珍园去，一纸休书扔到张珍琦脸上，把人给赶出府去。
可理智到底战胜了宋阁老隐忍不发，却让人去给宋夫人送了个‘好消息’。
“你说什么？”本就一病不起，又接连遭受打击的宋夫人，在听到管家的话之后，登时坐了起来，不敢置信的瞪着管家。
“大小姐的乳娘红菇回来了，伤的可是不轻。老爷已经请了御医来为红菇看诊，老奴瞧了一眼，也不知道是哪个狠毒的人，怎会如此的折磨人，简直就是畜生的行径！”
管家并不知道这事与宋夫人有关，会这么说纯属是心有所感。
再加上宋阁老阴沉着脸交代的几句话，让管家觉得奇怪，因此说话的时候也有些怪异。
“唉！大小姐心疼红菇，已经接回到玉琼苑那边去照顾，可到底是年纪轻，这会还在惊恐之中。老爷怕大小姐一个人管理府上中馈太累，便让老奴暂时接手。只是玉琼苑那边都是在小厨房用餐，有大小姐带回来的人伺候着，也不需要老奴做些什么。可夫人这里终究是内院，老奴也不方便时刻来查看，只能委屈夫人自己安排主事的人了。”
宋夫人已经冷静下来，袖中的双手紧紧的缴在一起，努力维持端庄的一面。
可管家的话，却像是一记耳光打在宋夫人的心上。
对待红菇的事，宋夫人并不觉得自己过分，不过是个下人而已，看不顺眼想怎么处置都成。
可红菇已经是废人，自是不可能自己从地牢里逃出去的，那就只能是被人救走了。
是宋瑶，还是其他人？
宋鸿贤可知道红菇是被她囚禁了十年？
想到这里，宋夫人的脸色便不由得苍白起来，她虽然想和阁老府同归于尽，却不想让宋阁老看到她阴暗的一面，否则也不会这么多年都在做戏。
而管家后面的话，宋夫人倒是不太在意。
自从宋瑶管家之后，珍园几乎就是处于自给自足的阶段，公中根本没送过来什么。
之前宋夫人手里的银子多，自然不会去问宋瑶要东西，且宋瑶掌管中馈还不足一个月，自是不会给宋夫人送月银。
“老爷……可还有别的话交代？”宋夫人稳了稳心神，开口问道。
“没了。”管家摇头。
毕竟男女大防，管家也不敢抬头去看宋夫人的神色，故而没发现宋夫人的异常。
“我知道了。”宋夫人点点头，对洪嬷嬷吩咐道：“嬷嬷，送管家出去吧。”
只是洪嬷嬷在听到管家的话之后，整个人都懵了，根本没听到宋夫人的话。
宋夫人的私产几乎没了，如今红菇又被救出去了，还能在阁老府立足吗？
洪嬷嬷这会俨然忘记了，宋夫人打算拼最后的老底，也要拉着宋瑶母子几个陪葬，根本没想过要继续在阁老府了此余生。
“洪嬷嬷！”宋夫人加重了语气，再次唤了一声。
“老奴在。”洪嬷嬷一个激灵，总算回过神来。
“送管家出去。”宋夫人冷声吩咐道。
管家与洪嬷嬷接触到不少，发现她失神的时候，也是觉得诧异。
余光扫向宋夫人，见她的脸色比自己进门的时候还难看，心中不免狐疑。
“不必劳烦洪嬷嬷了，奴才自己走便是。”管家拱了拱手，便退了出去。
洪嬷嬷忙快步跟上去，送管家到了珍园外院，这才返回。
不过洪嬷嬷并不是直接去见宋夫人，而是先去了地牢，发现红菇是真的不见了，那锁了红菇的铁链更是被利刃所斩断，心里顿时慌了。
珍园是有暗卫守着的，虽然当值的人只有一两个，可要不动声色的把人带走，可见对方的本事。
愣了好一会，洪嬷嬷急忙转身离去。
来到宋夫人面前，洪嬷嬷咚的一声跪在地上，扬手就给了自己几个耳光。
不过几日的功夫，洪嬷嬷已经跪地认错好几次了，可错误还在不停的继续。
“都是老奴无能，小姐责罚老奴吧。”洪嬷嬷自责不已。
自从囚禁红菇之后，洪嬷嬷除了去刑讯逼问，都是隔几日才给红菇一点饭食和水，保证红菇不会渴死饿死就成。
毕竟红菇的存在是不能被外人知的，洪嬷嬷也不想每日伺候红菇吃喝拉撒。
也正是因为如此，红菇失踪的事，洪嬷嬷才没有第一时间知晓。
宋夫人原本是怪罪洪嬷嬷的，可身边最得用也最忠心的人便是她。
此刻见洪嬷嬷下手那么狠，几个巴掌便把脸打的肿了起来，宋夫人的怒气也消了大半。
其实在洪嬷嬷回来之前，宋夫人就已经想明白了。
能在珍园没有动静的把人救走，又让他们没有空去想红菇的事，只有宋瑶才会下那功夫。
想到宋瑶手里有不少能人，宋夫人的心又沉了几分。
“让暗卫去检查一下，看看他们是怎么把人弄走的。若是地牢里没有问题，嬷嬷就清一清院子吧。”宋夫人怀疑有人背叛她，自是要调查一番。
“是，老奴这就去办。”洪嬷嬷忙站起身来，却因为刚才跪的太用力，膝盖受了伤，走路一瘸一拐的。
看着洪嬷嬷佝偻的背影，宋夫人眯了眯眼睛，眼神阴沉的可怕，不知在想些什么。
宋瑶自是不知道珍园那边的事，不需要防备着的事情，暗卫也不会一一来禀报，毕竟宋瑶没有那么多的闲暇时间。
而现在，宋瑶的心思都放在了红菇身上。
御医看诊过后，所得出的诊断让宋瑶忧心不已。
“病人身上旧疾太多，想要好生调理，没有个一年半载是不会有起色的。便是三五年也将养不到原来的康健，余生都需要人照料着，尤其是注重补养，方能延长几年寿命。”
得了宋瑶的话，御医说病情的时候，也都是用白话，方便宋瑶听的更明白。
饶是做了大半辈子的御医，也接触过不少另类的病人，可入红菇这般情况复杂的，御医也是第一次接手。
若不是在父亲那里听闻过类似的病例，御医或许不会接手医治，免得砸了自己的招牌。
“病人的身子需要温补，好在内里还没有出现大问题。可病人的手脚却是废了，老夫瞧着至少是几年前的旧伤。倒是手臂和双腿，还有医治的可能，却也不可能恢复正常。”
“还请御医尽量医治，银子不是问题，若有不好寻找的药材，也只管开下单子来。”宋瑶语气难掩的急切，发现自己失态，忙起身朝御医福了福身，“玉瑶代奶娘谢过御医的救治之恩。”
御医忙起身躲过了宋瑶的一礼。
若宋瑶只是阁老府的千金，即便有了命妇的身份，御医也当得起这一礼。
可皇帝已经赐婚，宋瑶便被贴上了赫连晟的标签，那是未来的瑞王妃，他可受不起这样的礼。
即便御医没有亲眼目睹赫连晟求婚的场景，也是听人说起过的，被九皇叔放在心尖尖上的女人，便是当朝皇后也比不得其尊贵。
宋瑶心下了然，便缓缓落座，尽量让自己的心态平和，询问道：“御医可是有难言之隐？只要对奶娘的身体有益，御医直言便是。”
御医略作沉思，这才开口道：“家父曾经医治过一位病人，情况比之红菇还要严重几分。只是那时我尚且太小，并未参与医治的过程，都是后来听家父提及，方才记了一些东西。”
御医没好意思说，他当时记了那点东西，纯粹是因为他好奇。
可没想过自己还能遇到这样的病患，所以御医根本就没有认真的做手札，如今记忆里的东西也模糊了。
宋瑶没有打断御医的话，却也看得出御医有些避忌深说这个话题，是以不打算多问。
只要能让红菇活的好一些，其他的事宋瑶不关心。
“想要让病人的手臂和腿骨恢复几分，便要将骨骼打碎，重新接骨。”御医鼓足了勇气，方才开口道：“只是这过程中，便是铁铮铮的汉子也承受不住，更遑论红菇的身子亏的这般厉害。”
这才是御医最为担忧的地方。
接骨的过程等于是二次重伤，便是御医自己也没把握能够将人恢复几成。
宋瑶心下一沉，想到自己前世所听说过的一些医学类的话题，也知道御医不是无的放矢。
只是没有先进的仪器来检查断骨之处，也没有无菌的钢板等物品，断骨真的能接上吗？
“这个法子，御医有几分把握？以奶娘现在的状况，可能撑得住？”宋瑶询问道。
“五成把握。”御医汗颜，不敢看宋瑶的眼睛，伸出手掌道：“只要红菇能撑得住那痛，又有人伺候的好，即便她不良于行，但让人搀扶着站立还是没问题的。”
宋瑶蹙眉，这个决定还真的不好做，她不敢冒险。
“奶娘的骨伤，最迟要在什么时候医治，才不会耽误治疗？”这是宋瑶最为关心的。
“半年之内。”御医说完，又补充道：“骨头的伤，在一定程度上会自行愈合，拖的时间越久，将来想要医治，所要承受的伤痛就更多，危险也越大。”
宋瑶点头，这个道理她自然是明白。
不过医治与否，取决权在红菇那里，宋瑶不愿逼迫红菇做决定。
“玉瑶有个不情之请，还望御医能够应允。”宋瑶站起身来，再度朝御医行礼，“请恕玉瑶自私，不想奶娘因我而承受了这么多年的痛苦之后，再去赌上她的性命。所以，请御医先找实验者，但凡有人旧伤患者愿意配合御医救治，玉瑶定会重金酬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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