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二六八章 钟馗

 “哎呀！气死了！气死了！”鸟人和秋千跺着脚痛骂地府算计自己二人，“好事轮不到我们，坏事全都我们做！竟然和我们玩碰瓷，还有王法吗？！还有天理吗！”最气人的地方在于人家成功了，“我们可是流氓呀！不要面子了？！怎么能在我们专业的领域欺负我们？！以后我们还怎么在流氓界混？！太气人了……”


 父女二人大骂也没用，因为附近没人，或者说没鬼，原本那些鬼灵就躲着乌鸦和小狐狸，这会更加夸张，方圆几百丈内都没有敢靠近他们，任凭他们骂也没人听得见。于是……


 “都怪你！”


 “怪你！”


 “怪你！”


 “怪你！”


 ……


 三五句话后，两个互相埋怨的笨蛋开始打架，打得那个激烈呀，薅头发掐耳朵，招数要多流氓有多流氓，看着就可笑……不是，是看着就“震撼人心”。打了小半个时辰，乌鸦和小狐狸还没结束，此刻，有一个大鬼走过来，将俩人拉开。


 “别打了，别打了，别打了。”那大鬼说道，“玉先生，玉小姐，你们别打了。”


 鸟人和秋千扭头一看那大鬼，“钟馗！你们得给我们评评理！”


 没错，这拉架的大鬼乃是地府很特殊的一位鬼神——钟馗，“评理？评什么理？”


 “还能评什么理，当然是你们地府欺负我们俩弱智啦！”鸟人气呼呼地把之前黑白无常联合众判官鬼差算计自己二人的事添油加醋地说了出来，“……钟馗，你是地府管规矩的人，得处理他们吧！？”


 “这个……”钟馗面露难色，没有直接回答，反问，“先别说众位鬼差判官的问题，我倒是想问问，两位因为什么打起来？”


 “我们呀？撒气呀！”秋千道，“他们都跑了，我们没地方撒气，只能找对方了！怎么，有问题吗？”


 “额……”钟馗惊呆了，被玉氏父女的独特思维方式惊呆了，“哇，你们说的好有道理耶。”


 “什么有道理没道理的，现在我们想找你们算账！”鸟人道，“钟馗，你就说说这事你管不管吧？！你们地府欺负人，不能就这么算了吧？”


 “肯定是不能欺负人的，只是……”钟馗欲言又止，“诸位地府同仁是律令精英，想来不会无缘无故欺负人。”


 瞧着大鬼眼神飘忽不定的心虚样子，鸟人和秋千满脸鄙视，“啧啧啧，钟馗呀~你堕落呀~什么时候也学会官官相护了？啧啧啧，太叫人失望了，没想到你这种人也能堕落~我还以为只有我们会堕落呢~”


 “哈哈哈……”钟馗看着两个地府实力排名前列的高手不停牢骚，却并没有拒绝“那个任务”，不禁感动，暗道冥界如果没有他们，许多事都很难办，真是两个好人。“走走走……”大鬼拍拍乌鸦肩膀，邀请他们去吃饭，“附近的食堂不错，一块去尝尝。”


 “你掏钱？”小狐狸问道。


 “当然。”钟馗笑道，“今天你们随便点菜，都是我出钱。”


 “太棒了！”听到能够白吃白喝，两个流氓立马乐了，“还是大人您够意思呀！”按照级别看，乌鸦和小狐狸是临时工，自然万万没有钟馗的官职高，叫他“大人”应当应分，只不过刚刚太气愤，也顾不得什么礼节，方才直呼其名。


 三个人很快来到酆都城某鬼差食堂，鸟人和秋千大摇大摆地走到选菜窗口，高声道：“来呀~给我们来些好菜！最贵的那种！今天我们决定撑死在这！”他们那那没出息的样子真是要多丢人有多丢人，引得不少用餐的鬼差耻笑。


 点好了菜，三个人坐在一张桌子那里，倒上几杯酒，一边吃一边喝，一边聊天。这一喝上酒，原本乌鸦平复的心情立马又开始汹涌起来，大声对钟馗倒苦水。


 “太伤心了！太伤心了！我们父女二人哪想到连谢必安那种浓眉大眼的人都能玩碰瓷，太伤心了！”鸟人道，“你们可是鬼差呀！判官呀！怎么能干流氓的事呀！给我们留条活路不？别挤兑我们了行不？本来我们就没什么正经路可走，你们鬼神之辈若是也耍流氓，岂不是逼着我们‘乱来’？呜呜呜……我堂堂一个流氓竟然被人耍流氓，太丢人了，呜呜呜……”乌鸦哭得那个惨呀，眼泪哗哗掉，“钟馗兄弟，你是不知道呀！我苦呀！我命苦呀！本来出身金乌……哎~？钟馗大兄弟，你现在应该了解我的来历吧？那我就不瞒着，实话说了。本来在太阳星待得好好地，衣来伸手饭来张口，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生活好着呢，结果有一天喝多了，我们几个出去玩，稀里糊涂地烧死好多生灵，闯下大祸……再之后，又稀里糊涂地与渡劫刚刚结束的夸父遇到，发酒疯的我们三句半不到就与他打起来了，竟是不知怎么回事，把一个堂堂无上金仙烧死了，与他同归于尽。呜呜呜……我们还不想死呢~怎么就死了？呜呜呜……后来就是复活，复活……怎么复活的我不清楚，关于这个，我问过鸿钧大爷，他不说，还打我，欺负人呀！呜呜呜……都欺负人……复活也不是什么好事，当时实力特低，谁都打不过，谁都能欺负我——现在也一样。那段日子呦，特苦，我是挨过饿，受过冷，吃过人肉，睡过桥洞，就盼着哪天有个成为大妖怪后可以唤雨呼风。呜呜呜……好惨呀~呜呜呜……不过还好，后来我遇到三个朋友，他们帮助我很多，我的日子终于好了些……可是没想到，我那三个友人竟然……竟然……呜呜呜……接着我就到了四凶岭。我也不知道怎么到四凶岭的，反正我那边刚刚自爆，下一刻就完完整整地到了四凶岭，听老妖怪说是因为奇怪阵势把我召唤过去的……”也不知是喝多了，还是什么原因，乌鸦讲话特乱，“到了四凶岭也没安生日子，四凶不老实呀！欠揍呀！天天找茬呀！恨得我呀！我恨不得烧光他们，又怕打不过他们，只能忍着。呜呜呜……他们总欺负我，打我，骂我，我一直忍着，呜呜呜……后来，终于有一天，他们做得太过分，把我惹翻了，再也忍不了了，我只觉得元神激昂，热血沸腾，‘呱’地一声……你猜怎么着，突然从身体里飞出九个‘我自己’，我和我自己与那群凶兽好一番打呀，干翻了好多人……打败最后一个，也是闹得最欢的一个凶兽，受伤不清、脑子很乱的我稀里糊涂乱走，哎嗨！你再猜怎么着，捡到一只小狐狸！”说着话，醉醺醺的鸟人一把搂过身边的秋千，“就是她！我闺女！嘿嘿，我闺女，嘿嘿嘿！”乌鸦又哭又笑，有点疯。


 吃得正欢的秋千一巴掌拍在鸟人额头，“滚蛋！别打扰我吃饭！”


 “哎呦~”鸟人吃痛，噘着嘴，却也不敢继续惹秋千，“得了闺女，生活快乐不少，可日子也没咋好，还是吃不饱穿不暖，还要时常被饕餮老妖怪欺负，呜呜呜……饕餮老妖怪最坏，她竟然朝我要房租！她明明知道我兜比脸都干净，她竟然朝我要房租！还有天理吗？太欺负了！呜呜呜……”关于这段，乌鸦骂了好久好久，“……钟馗大兄弟，上面那些经历我都能忍，可最近……最近……呜呜呜……”似是想起过于伤心的，鸟人捂着嘴大哭，脸憋得通红，要多丑有多丑。


 乌鸦这边大概是“不行了”，根本没法再交流，好在秋千那边吃饱了，可以讲话了，“对不起呀，钟馗大人，我爹最近遇到点难受事，情绪不太稳定，您见谅哦。”


 “没事，没事。”钟馗笑道，“玉先生是性情中人，我明白。”


 “啥性情中人呀，就是个情绪过剩的家伙。”懒得搭理用自己尾巴擦眼泪的爹，秋千对钟馗说道，“钟馗大人……哎？我以后可以叫你哥吗？”


 “可以呀。”钟馗道，“在下幸甚。”


 “行。”小狐狸笑道，“哥呀，这次看你的样子，好像与以前有点不同，少了许多僵硬，多了些绵软，不似过去那么激愤执拗，很是稳重。”


 钟馗道：“是吗？也许吧。过去我确实很激愤，不知变通，最爱硬碰硬，甚至自傲于宁折不弯，结果经常做不成事，反弄得自己遍体鳞伤。可自从见了两位，参考两位的办事风格，我深有感触，于是改了改性子。还记得第一次与玉先生见面时，他说当实力不够、无法改变一切的时候，委曲求全也是一种策略，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不可以卵击石；过于执着于规矩，过于强硬，很可能没有达到目的，反而折了自己。现在我办事时，能办就办，不能办的努力办，如果实在办不到，那就只能暂时放下，将困难默默放在心中，待时机成熟再处理。”这鬼神的变化有点像特行组的张石。


 “这样很好，但一定不能忘记初心。”秋千道，“您可不能学那些官僚鬼神，或尸位素餐，不求上进，或为了前程为了利益做出伤天害理的恶事。”


 “自然。”钟馗说道，“我从未忘记自己的责任。”


 “真好。”小狐狸道，“地府有你这样的冥神，真是太棒了。”


 “惭愧惭愧，玉小姐过誉了。”钟馗说道，“其实地府有两位才是最大的幸运。”


 “那肯定的啦！”秋千一点不谦虚，很开心地应下钟馗的夸赞，“本秋千玄法高妙，德行饱满，万世难见的俊美修士，能在地府做鬼差，你们就偷着乐吧！”说到这，小狐狸突然一激灵，自言自语地说：“上次我吹牛，阎大爷把狄仁杰的难题抛给了我；这次我吹牛，黑哥白哥把武曌的案子转交给我——那么，”秋千睁大双眼，怒瞪钟馗，“呔！你这丑鬼！快说，是不是也要算计我！？快说！”大喊一声，小狐狸又很委屈地哀求道：“哥呀，我求你们了，你们换个人坑行不？咋还可着我们俩耍呀！我们就算智力低，你们也不带这么欺负人的吧！哥呀，别害我们了行不？求您了！”


 “哈哈哈……”钟馗被情绪乱七八糟的秋千逗得哈哈笑，“玉小姐，你呀，别想太多，我真不是来算计你们的，哈哈哈……”


 “不是吗？”秋千不信，“那你来是做什么的？别告诉我们说你是专门请我们吃饭的，你们地府都是小气鬼，都特抠门，一定不会请我们吃饭！”


 “我并非为请两位吃饭，”钟馗道，“我来此，一呢……呵呵，就是为了两位刚刚得到的那个紫金神旨。二嘛，我是替东岳大帝将一件东西给两位。”大鬼很恭敬地将一个由红布包着的小东西捧了出来。


 “这！”鸟人和秋千看到那东西大惊，“这莫非是传说中的东岳皇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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