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二九章 仙与凡

 小狐狸的“纾困救灾”阵法上空，太上道祖和张君宝正站在这里。


 “君宝，你有什么看法？”太上道祖问，“你觉得小女娃儿这么做算不算干预凡间事务？算不算违反天条？”


 “回师父，君宝觉得秋千做的没错。”张君宝答道，“今年北海之冷灾乃是因共工后代封印之地泄露阴气所至，实属非凡之灵导致，使用非凡手段处置并无问题。若论责任，合该玄武族和共工后代承担。况且……”这年轻道士在外人面前还算坦诚，但在自己师父面前总是拘谨。


 “况且什么？”太上道祖能够猜到徒弟的心意，不过还是问了问。


 “况且既然是有利万灵，即便违反天条也不该过甚惩治。”张君宝说道。


 “呵呵，就知道你是如此想法。”太上道祖笑了笑，“三界妖仙常言天条有漏洞，这没错，不但他们知道，我们这些混元金仙，甚至紫霄宫的鸿钧师父也清楚。可有时候，漏洞还是要存在的。天地就是一个大蒸笼，如果完全没有缝隙，也许包子会熟的很快，可也容易爆炸。漏洞就是缝隙，也是舒压。天条是维护三界稳定的基石，既需要坚硬结实，也许要韧性弹性。当然，这个弹性是有限度的，过大会影响整体安稳。君宝，你可知为何人族是凡灵和非凡灵的中段？”


 “徒儿不知，还请师父解惑。”


 “原因很多，其中有一点在于人族懂得交流和传承。”太上道祖说道，“今日之事，野兽凡灵纵是感恩，也不过一时一晌，过了一代便罢了，可若是这女娃儿恩济人族，人族会将这件事传下去，告知自己的后代，以及后代的后代……结果嘛，有一定的可能造成人族不再努力生活，借求神拜佛度日，依靠外力解决困难，最终族群无力，灭绝于世间。凡灵与非凡灵之区别巨大。所以，这小狐狸虽然违反天条，但只是帮助野兽，无论是天庭，还是我，亦或是紫霄宫也不会对其惩罚。”


 “可那蓝采和做的应该与秋千一样吧，他却是帮助的人族。”张君宝说。


 “呵呵，这就是第二个问题，仙与人的关系。”太上道祖说道，“凡灵存身于天地，仙也是一样，而且仙众比凡灵更多获取天地之气，即是获取多，当该回馈多。凡灵依靠自然，自然也是由凡灵组成，因而仙众有义务做一些对凡灵和自然有益的事。”


 “这……”张君宝有些迷惑。


 “是吧？觉得有些问题吧？呵呵，没错，仙众干预凡灵违背天条的另一面是仙众不回馈凡灵有违大道公理，天条之矛盾即在于此。我道门崇尚仙凡隔离，互不相干，西边佛宗却常常插手凡间因果，最爱引导凡灵，紫霄宫既允许道门存在，也放任佛宗发展，便是基于此矛盾。”太上道祖说道，“蓝采和是人仙，而且未来是紫霄宫敕封的八仙，他们是代表天地帮助天地，名正言顺，只要不过于干涉凡间气运，天条便管不到他们，而那只小狐狸……如果真的有较真的神官，她还当真会受罚呢。这天条罚过的‘好人’不比惩治的‘坏人’少。”


 张君宝不知该说什么。


 “君宝，有件事你要清楚，世上只要有仙存在，那就必然会直接或间接的影响凡灵，无法避免。”太上道祖说，“仙说到底只是一群掌握了特殊知识的凡灵，这是凡灵发展的必经之路，无法压制，无法避免，也无法推进，为了保证世界持续发展，既要有仙，也要有凡，仙与凡的边界很是需要研究……”老君讲了很多，很杂，晦涩难懂，又循序渐进。


 “师父，您为什么要对徒弟说这些话？”


 “君宝，你可知为何昊天玉皇会分你这个化身出来？而且是让我收为徒弟？”太上道祖说道，“大天机混乱，为师虽然无法确切推卜未来会发生什么，但隐隐能够察觉到还会有一次天地大变，到时候恐怕会出现仙灵和凡人分离的情况，大部分灵气将会被抽走。”


 “怎么会！师父不是刚刚还说仙人和凡人是矛盾而统一的吗？”张君宝不敢想象是何等大手段。


 “确切情况无法得知，但可以肯定，是鸿钧师父和天道师叔的又一次尝试。”从这话就能听出来，鸿钧和天道曾经进行过多次尝试。太上道祖道：“仙凡暂时分离倒也无妨，但恐怕凡间意外诞生仙灵，没有天条规则束缚的仙灵无所畏惧，凡间定然遭灾。为了避免那种情况发生，我和玉皇决定派你转世下凡，担任没有天庭的凡间守护者。”


 “这就是我必定转世的原因吗？”张君宝恍然大悟，“可是，鸿钧道祖和天道会不会另有安排？”


 太上道祖摇摇头：“师父和师叔很少直接干预世界运转，大变化应该是由某个人、某件事引起，我和玉皇也只是未雨绸缪。”老君目光远眺玄武秘境云顶宴会现场，直视某个站在准提接引两位佛祖身后的罗汉，“我感觉没错的话，西边的两位道友也在为下一次天地大变做手段，那位已经经历转世的菩提达摩便是他们的准备。”


 “哦。”张君宝说道，“那位道友徒弟听说过，是为仁德善良之人，由他带领佛宗，想来不会差的。”


 “不，君宝，你没有懂我的意思。”太上道祖说，“无论是你还是那位罗汉，你们都不能再干预凡间，你们要做的是及时处置非凡之灵。对于佛宗和道门的发展，一切由人族自行决定，你们需要守护未来那个世界，却不可让那个世界的大多数人了解你们的存在。这算是我们道门和佛门对人族的最后一次馈赠。”类比看，正如野兽们不会记得秋千这次救灾一样，人族不需要拜神，更要靠自己。


 “道法自然，徒弟明白了。”张君宝躬身向太上老君行礼。


 望向达摩罗汉的目光引起了准提和接引的注意，二人回过头，穿越重重云海仙山朝着道祖笑了笑，道祖点头示意，算是打招呼了。


 “君宝，末法时代，凡灵迷茫，恐有无尽道统存在，亦有其他大道信仰入侵，但无论人族选择哪个，你都不要管，只需尽力保护凡灵便是了。”太上道祖郑重其事地说，“为师难舍混元之位，无法亲身入凡守护，一切就拜托徒儿你了，拜托了。”言至于此，老君微微弯腰向自己徒弟行礼。


 张君宝大惊，却并未拒绝，而是待师父行礼结束后才去扶他。拜君宝的不只是老君，还有他一直爱护的世界。这一礼，老君必须拜，张君宝必须接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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