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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四零章 河边的村子


 “你们在云上等待,我们下去瞧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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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话说某条江河边,有一个小村子——仁新村,规模不大,几百口人,祖祖辈辈一直生活在这里,过着日出而作日入而息的简单生活。村子里的人都很好,勤劳肯干,淳朴善良,邻里密切,家庭和睦,互帮互助,十分友好,几乎达到路不拾遗夜不闭户的状态。但必不可免的,村子里也有那么几个“坏人”存在,那其中一个叫白韵,是个寡妇,算是此地最能“作”的恶妇人。


 这日,朝阳初生,村子里的人早早起床,烧饭做菜,准备一天的生活,大人们操弄农具,孩子们嬉戏打闹,一片和谐温馨场景。可就是在这么个安静祥和的早晨,偏偏街上传来刺耳的咒骂声:“哪家的王八蛋!瞎眼吗?看不到你白奶奶呀!王八蛋!滚!滚一边的!你们这群挨千刀的王八蛋!”骂人的正是寡妇白韵,早上她起来去药店买药,不小心与一个年轻人撞在一块,这年岁不大也不小的老妇人破口大骂,十分难听。


 “明明是你没看清,撞我……”被撞又被骂的年轻人似是不服,想与白寡妇争辩一番,却有村里长辈走上前拦着他,不许他回嘴。


 “你白奶奶我眼瞎,看不到,怎么了!你们这群混蛋!混蛋……”白寡妇怒火滔滔,也不管是被她撞的年轻人还是拉架劝和的外人,一律痛声叱骂,毫不留情。


 虽然白韵骂的难听,而且完全没道理,但村民们都让着她,拉着小伙子去一边躲着。不少年岁大的老人小声对村内孩子们说道:“莫要怪你们的白韵奶奶,我们村子欠她的。唉~别看她如今这般蛮不讲理,想当年可是最贤惠的慈母,若不是她女儿……唉~”村民们感慨万千,议论纷纷。


 站在街上大骂一场的白寡妇最终还是累了,不再继续撒泼,抱着一兜子药独自往家里走。别看她骂人时张牙舞爪,回家的样子却颇显悲凉:一个女人拖着瘦弱的身子走在街上,低着头,不说一句话,极其沉默,就好像一个哑了多年的人,与之前骂街时形成强烈反差;她走的很慢,步伐沉重,艰难地往前迈,感觉特别疲惫;整个人魂不守舍,精神恍惚,时不时踉跄一下,需要蹲在地上歇一歇;看到哪家村民有年轻姑娘,总是下意识停下盯看一会,目中充满思念;再然后,看着看着便莫名其妙低声诅咒漫骂人家姑娘一声,并忙不迭的快步离开,好似害怕回忆起什么一样……


 这白寡妇当真是与村子的和谐气氛格格不入。


 “我弥陀佛~”花费有一炷香才走到家门口,眼看着就可以回自己的屋舍休息,却偏偏有两个道士打扮的人喊着佛号拦在白寡妇面前。这村子偏僻,常年不见外来人,更是几乎没有和尚道士来此,今天是稀奇了。“女施主,贫道玉鸟人,携徒弟玉秋千云游四方,行至此村,无处过夜,还请女施主行个方便,允许贫僧师徒借住一晚。”


 若是正常人碰到这口念佛号的奇怪道士一定会避而远之,然而白寡妇在盯着玉秋千一会后,说道:“好,进来吧。”态度很淡,但也不算冷冰冰,反而透着些期待和温柔在里面。


 “多谢女施主。”玉鸟人躬身行礼,“施主良善,愿三清佛祖耶稣宙斯奥丁保佑您。”他这信奉实在是太杂了。


 跟着白寡妇进入房子,“呼~”寒风铺面而来,明明是屋里,却比外面还冷。玉秋千环顾四周,瞧了瞧还算干净工整的房子,说道:“打理的不错嘛,看来女施主是个仔细人呀。”白寡妇没有回话,一屁股坐在炉灶前引火烧饭,顺便煎药。秋千见白寡妇没搭理她,也没激恼,继续说道:“女施主,只有你一人在家?可有夫君?哎,那几件衣服不错嘛~年轻人的样式,挺好呀。谁的?不会是你的吧?”这丫头,自来熟,抓起衣服就穿在了身上,还很是显摆地叫鸟人看,“爹,看,咋样?好看不?”


 一直沉默的白寡妇回头看到无礼女道长穿着她最珍爱的衣服,立刻挣扎起身,叫嚷着秋千赶紧脱下来,“不许穿!不许穿!那是我女儿的!不许穿!”要说这妇人,年岁四十有余,不算太老,但身体太弱,脚下没力,加之慌张间与秋千拉扯,没太站稳,“刺啦”,竟是不小心扯坏了秋千穿着的衣物。“这……啊!我的女儿!我的女儿呀!”摔倒在地的白寡妇抱着扯掉的一节袖子顿时痛哭不止,“你这小姑娘,怎得如此无礼!如何能随便穿我女儿的衣服!呜呜呜呜……我的女儿呀!我的女儿呀……”她哭得撕心裂肺,十分悲伤,但明显不是为了衣服。


 秋千和鸟人互看一眼,点点头,心道同在天阳下,伤痛有相同,这白寡妇之苦与之前白贞英之母倒是颇有相似,皆是失去儿女之痛。不过,稍稍有那么一点地方相异。


 “此事说来话长。”发泄一番情绪的白寡妇坐在地上,抱着秋千脱下来的衣服,娓娓道来“丧女”之事,“我们村子的祖先因躲避战乱来到此地定居,世世代代,已然是有几百年之久。因远离城镇,交通不便,村子生存全靠自给自足,农耕桑种,应时播收,依仗天候过活:若雨水及时,则丰收饱满;若稍有不足,就可能造成饥荒。说来也是幸运,自先祖定居,此地常年风调雨顺,未有灾祸,村民感恩戴德,却不知是哪位仙神赐福。后来某一年,村里来了个道士,勘察风水之后言指村外的河内有一条赤龙,正是它保佑了气候顺和。得知此事,时任村长决定每年供奉祭品送入河内感谢赤龙,于是从那以后,每年村子都有供奉大典。”回忆过往的景象,她的眼泪再次流出来,“我本是本村村长之女,自幼熟读文章,年轻时还算知书达理秀外慧中,嫁给一个外地的小伙,夫妻恩爱,相敬如宾,过得还算快乐。婚后不久,女儿小喜诞生,我欣喜不已,本以为家族会更加隆盛安乐,却未曾想女儿五岁那年的供奉大典中,父亲和丈夫所在的舟船倾覆,失了性命。一时间家内痛失顶梁柱,我哀伤无比,几欲自绝,但一想到乖巧可爱的女儿还小,如何能弃之而去,只得一个人支撑家庭,抚养喜儿。“言至于此,白寡妇眼中浮现出女儿小时候的可爱模样,“虽是孤儿寡母,但有村子亲友照拂,我的日子还不算太苦。尤其是喜儿极为孝顺,更是叫人欣慰。因父亲和丈夫死于河内,我常年叮嘱女儿不许到河边去。喜儿听话,十多年也没有去过河边,直至那一年……”她哽咽在喉,顿了许久才继续往下说,“那一年,我寿日,二八年岁的女儿为了孝敬我,偷偷跑到河边,非要钓一条大鱼给我贺寿。很巧,那天也是一年一次的供奉大典,村民们将一船的祭品放在船上,任由小舟顺流而下。我家喜儿以前只从远处看过供奉大典,那年正值眼前,岂会不好奇,认真观看,失了神,不小心将怀内锦帕掉落入河,风吹手帕,正好盖在贡品上,霎时间,雷鸣电闪,风雨大作,小小河水竟是翻起大浪。村民惊恐不已,都觉得是我女儿激怒了赤龙王……唉~那一场大雨整整下了几个月才结束,所有的庄稼都毁了,村子里的人全都饿肚子,靠前一年的积存粮食勉强渡过一年。”


 鸟人和秋千听到这,冷冷笑了笑。


 “第二年倒是没下雨,大旱,方圆几百里的其他地方都有春雨,唯独我们村子滴雨不下。”白寡妇道,“心知赤龙王还没有消气,村民们不得已,只能聚拢全村之力,再次奉上一船供奉祭品,期待龙王能降下甘霖,结果,却是毫无效果,仍旧无风无雨。唉~眼瞧着又要耽误一年的收成,村民们急不可耐,又没什么办法。很巧,又一个道士路过村子,施展秘术勾连龙王,言称龙王怒火难消,必须将我家喜儿沉入河底方才能解村子风雨之困。”


 “呸!”最爱打抱不平的秋千骂道,“自三皇五帝拢合凡界,山神土地河伯水神皆算人间之神,绝不可以人命祭祀!如何有食人才下雨的说法!”之所以应用于龙宗水族的天条与天庭众神不同,就是因为龙王某种程度是凡间神灵,“人臣”的一种,而非“纯粹天庭神祇”。


 白寡妇没理会气呼呼的小姑娘,流着泪继续说:“我家女儿良善,不忍心村民再次受到无妄之灾,某天夜里,瞒着我,毅然决然跳入河内,只为平息龙王之怒。当晚,润雨终于降下,村子得救,之后的几年也气候和顺,未有灾祸。村民总算得了安生,可我的喜儿……我女儿她……她永远回不来了!呜呜呜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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