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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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离开卢府时，大雨如注，卢菱玥坚持要送我，我没有拒绝，渴望让相处的时光过得久一点。
庭院外明明大雨倾盆，却有两个老头在雨中庭院对弈，只盖着单薄的蓑衣，依稀能听到两位老者的清咳，卢府像个偌大的江湖，多少能人志士隐居其中。
只听其中一个老人招呼我：“内院那个小子，你且过来。”
卢菱玥赶紧为我撑起了一把伞，浅语道：“这位老先生，是父亲养的一位门客，脾气有些古怪，他要是扯怪话，你别往心里去。”
那个老人见我没动静，突然生气起来，说道：“丫头，你在嘀咕什么呢，只叫他过来便是，你不用跟来。”
我拿过卢菱玥递来的伞，笑道；“无妨，反正我也无事，权当陪老人家唠唠嗑。”
秋风送爽，我独自踏上和那位老者的相会。
他落子的手没有变化，不屑的问道：“小子，你叫什么名字？”
“在下严子恕，见过前辈。”
他挠着腮帮，不耐烦的说道：“我不是你的前辈，小子，会下棋吗？”
“略懂。”
“你看这一步，白棋该怎么下。”
棋局云谲波诡，黑白厮斗，乍眼看去，白棋已落下风，可仿佛处处能峰回路转。
我思考片刻，指着棋盘一角，“下这一断，白棋还有救。”
老人抚掌大笑，说道：“下得好，可是下得不够妙，老夫教你一手。”
“洗耳恭听。”
“下这一压，以退为进。”
真是“撞破铁笼逃虎豹，顿开金锁走蛟龙。”，一子又让局势势均力敌，风云莫测。
“老夫再教你棋盘外的一招，如何？”
云雾摇曳，清明澄澈的雨珠短暂隐遁气势，黑云稍微散去，凉意淡薄。水天收敛了色泽，暗自呜咽。
那老人不紧不慢说道：“小子，你想娶卢府千金，我看你不配。老夫劝你趁早退婚，不枉我教了你一手以退为进。”
我丢掉了伞，深深朝老人行了一礼，说道：“棋，是棋手下的，落子无悔，你下的是以退为进，我下的是以攻为守。成败难论，唯求问心无愧。”
老人大笑：“好一个问心无愧，老夫再告诉你一件如何？”
空濛的雨景，给两位老者罩上了神秘，天色幽幽，秋雨萧瑟。
“老夫和对面那个老东西，年轻的时候闯荡江湖，一文一武，说理由我，斗狠由他，我不想说理的时候，就看他表现了。”
旁边老者顺势起身，雨打斗笠，滋滋作响。
他冷冷对我说道：“卢府丫头，老夫是看着她长大的，卢老头更对我俩恩重如山，卢府丫头的夫婿，哪能是草包一个，就你小子，还不够格。”
“燕前辈，你在干嘛呢？”卢相一声呵断两人。
原来是卢菱玥叫来了卢丞相，雨又开始窸窸窣窣。
“卢老头，你这是为何？你糊涂啊。”
卢相恼怒的说道：“这卢府，现在是谁说了算？你们两个想干嘛？这是卢府贵客。你们给我放尊重点。”
“老夫这一辈子活够了，活够了。”
另一个老人平静说道：“卢老头，如果你执意要这门婚事，那我俩就连夜离开卢府，前尘往事，一笔勾销。”……
另一个老人平静说道：“卢老头，如果你执意要这门婚事，那我俩就连夜离开卢府，前尘往事，一笔勾销。”
雨下氛围格外浓重，仿佛有哀音，借着雨声，浅啁低唱。爱情哪有如此波澜不惊，没有戏剧般百转千回，错过的一直错过，不爱的一直不爱，单相思的人，无论拯救了世界，也不可能改变。
卢菱玥一声吴侬软语打断了他们：“燕爷爷，我不后悔，我就喜欢他，非他不可。”
所谓的爱，不是单方面，只有爱与被爱的双向奔赴。才能让两个人的世界一起明亮起来。
无论之前如何磕磕绊绊，都无所谓了。
那两个老人听闻，怅然若失，对着我警告道：“以后不许欺负丫头，不然天涯海角，我也会找到你的。”
“我会对她好的。”
卢相，毫无征兆的哭了，泪水裹挟着雨珠，倾倒了平生的悲欢。他担心的，是小菱看不上严子恕，现在一切都尘埃落定，一切结局都是好的，有情人终成眷属。
车马归途，卢怀方看着我出神，微风习习，他缓缓对我说道：“其实我之前对你一直有所保留，小妹既然相中了你，从今往后，我将不再对你有所保留。”
“有没有话要对我说。”
“有，而且很多，我之前是对你撒谎了，我也从没派人跟踪过你，我知道你见过公主完全是小妹的原因。至于赵廷之的事，我其实是有私心，我不想你俩和好，故意在你快赴约，才通知你，让你来不及准备。”
“无所谓了，毕竟交友要慎重，怎么能什么人都交。”
我对车夫喊道：“先别回皇城，去西市。”
“严公子，太师还在气头上呢。现在去喝酒，明天功课的事咋办。”
“我也知道，可我就是心头舒坦，想喝一杯。”
“你怎么了？”
“令妹和我牵手了呗。”
街灯流泻而过，沉沉夜色里，细烹着生活气。湿润的空气压着极致的清香，点缀着灿若繁星的夜色。纵横的美景，醉人心。
当我到酒肆时，里头已经热闹非凡了，原来是京都头号的状元郎，喝醉了在酒肆诗兴大发，出口成诗。惹得酒肆花魁留恋驻足。
我斟酒品诗，大呼过瘾。
突然悲从中来，我想起了父亲，他和母亲初次相遇，也是在酒楼，那一年，岁月正好，才子佳人，一切都是如此顺理成章。这么多年过去了，才子佳人的美谈一直在坊间流传，可是没人知道，为了娶身为花魁的母亲，他力排众议，不管不顾。这一生一世，这时间太少。
其实这些年以来，如果我忽然对某个女孩心动，那一定是她身上某些地方特别像母亲。
我对卢怀方说道：“我想凑近看看那个书生。想再看一次才子佳人的美谈。”
卢怀方正想招呼老板娘换位置。
我阻止了他：“我本是乘兴而来，兴尽而归，何必一定要亲眼目睹呢？”
回吧，时候不早了。
我想起了母亲，她在家族饱受歧视，一直被族人看不起，为国征战，子恕是否也是为了让母亲风风光光。
我隔着整个京都城，只希望所念之人，秋绥冬禧，顺颂时祺。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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