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3、帮助

 张卓恩这么喊体不体面，林峰不知道。


 但是他知道，张卓恩这么喊，一定是有效果的。


 他燃烧的“名片”，祷告的祝词，求救的信号，真的传递到了他想要传递到的人耳中，一根细细的鱼线，从天上之上落了下来。


 帝君也在垂钓。


 愿者上钩！


 这根鱼线，带着一股令人难以言喻的肃杀，直接割裂了时间和空间。


 将这里的空间，分成了两半。


 这一根线，直接勾住了林峰和张卓恩，。


 虽然只有一根鱼线出现，但就是这一根鱼线，制造了一个安全区。


 这一根鱼线，有一个蓄力的过程。


 这个时间，转瞬即逝，在此之间，林峰和张卓恩都手脚麻利无比。


 准确的说，是张卓恩先动，林峰后动。


 张卓恩袖子里面，令箭如不要钱一样，落在下面。


 “地雷轰轰。卯。”


 “龙雷卷水，辰。”


 “水雷波翻。子。”


 “社令火雷。卯。”


 “霹雳交横。寅。”


 闪电交错，成为了一片骇人的雷网，就算是这寄生虫，也要在这雷网之下脱一层皮，


 张卓恩记仇，将袖子里面的令箭，全部都丢了下来。


 林峰则是拿出来了陶罐，将里面所有氤氲之气放出，就要将那脑袋塞进自己的陶罐里面。


 饿死胆小的，撑死胆大的，这个“史官”的脑袋，对于林峰有着非同一般的作用。


 “自然现象”无法控制，可是这寄生虫不一定，它和“自然现象”，不是一路货色。


 没有巴蛇，没有前面的异兽。


 那就只能拿这些脑袋当做战利品了。


 林峰往上看了一眼，这鱼线割开的场地，是一片漆黑无比的虚空，在这虚空之中，似乎有很多泡泡存在，这一根钓鱼线，就是从某一处泡泡之中蔓延出来的，这一根丝线，在万千紫色的氤氲之海，开辟了一道净土，


 轻轻往上一抛。


 他们被抛掷了起来。


 往上提的这个“上”，不是一个方向概念。


 是更广义的空间概念。


 眼前转瞬之间，星光流转，林峰差点就晕车吐了，他感觉到自己的所有器官都在晕眩，不过也就是在这个时候，林峰和张卓恩都晕了过去，所以他们没有见到苏醒过来的“自然”，镜子的苏醒，首先是最初的“支离破碎”，那一只附着在它身上的寄生虫，顷刻之间，就变成了“无”。


 帝君的钓鱼线，也停在了这片凝固的空间里面，不能动弹。


 但是里面的林峰和张卓恩都没事。


 时间似乎是僵持住了。


 过了不知道多少时间，远处似乎传来了一声叹息的声音，一只大手伸了出来，将人捞走。


 可是在捞人的时候，这一只手遮住了张卓恩和林峰，在这凝固的时间里面，有一只手。


 他的一只手，烙印在了“镜子”里面。


 也只有他们这种层次的人才明白，将自己的手烙印在镜子里面代表什么。


 不过他无所谓。


 手带着人消失了。


 “镜子”却没有消失。


 醒来之后的“镜子”并没有像是黑光一样，消失在这里。


 它停了下来，开始复现在它眼前的手，这是它的一种规则，和黑光又不一样，自然之间，每一个也是不一样的。


 像是“镜子”，在“镜子”范围内的所有东西，都无法逃离镜子。


 只要被镜子烙印下来。


 它们就会不断地在“镜子”之中重复，重复，再重复。


 囚禁在同一片时间里面，直到永远。


 这也是大匠造和一位“史官”都绝望的原因。


 死亡不是终结，死亡甚至都只是一个开始。


 轮回才是宿命，更加重要的是，“镜子”并不会消磨掉存在的记忆。


 堪称是“百世轮回”，“不得解脱”。


 它想要模拟出来手。


 可是手被某一种力量屏蔽了。


 它无法具现出来那一双手。


 但是很快，钟馗，林峰，张卓恩，郁垒，庙祝……


 曾经出现在镜子范围之内的寄生虫……


 死去的“夏朝人”，“史官”，“大匠造”，“先民”，所有的一切，都被复制了出来，连带着那些奇珍异兽，也是一样。


 出现了，全部都出现了！


 他们死了，但是他们还活着，铜柱出现了，氤氲的紫气出现了，“镜子”仿佛没有感情，不管是什么，它都一视同仁。


 但就在“往日重现”的时候。


 它无法模拟出来的手出现了。


 手涂抹，将张卓恩，林峰，郁垒，钟馗，全部都抹掉了。


 就连被割掉的脑袋，也都消失不见。


 九头蛇，变成了八头蛇。


 “老狐狸！老狐狸！老狐狸！”


 源种铜柱发出了撕心裂肺的大喊，吸引了周围的异兽上前，这些异兽再度上前，被“青苔”，也就是铜柱的寄生物吃的干净。


 “镜子”仿佛没有感情，这是它的优点，也是它的缺点。


 能和“自然景象”对冲的，也只有另外的“自然景象”。


 也就是说。


 那一只手的主人，也是一种“自然”。


 这也是三家能够力压这些人的原因之一。


 ……


 刚刚醒来，林峰哇的一下就吐了。


 没吐出来什么。


 那位帝君，只负责救人，不负责被救人的体验。


 等到林峰醒来的时候，他哇的趴在地上就干呕、


 现在的他现在要是愿意的话，是不会有进食和呕吐这样的生理反应。


 之所以现在如此，和他脑袋被炸掉一样，是因为他看到了大量的时间和空间的真相。


 这些东西包含了他所见到的空间的坐标，打开方式等等一系列的信息。


 甚至还有大量的仪轨。


 要是林峰愿意，他可以朝着他记忆之中的那些亭台楼阁，进行虔诚的“请救”，只不过人家会不会搭理他，就是另外一回事情了。


 那些神灵也不是有求必应的大善人。


 林峰能够理解。


 现在他不至于脑袋爆炸，但是也疼痛了很久时间。


 他还不知道他差点就遇见了最坏的可能。


 那就是永远堕入轮回之中。


 永生永世不得逃脱。


 要不是那最后的一抹除，他就栽在那里了。


 他只以为这是最后帝君十分肆意的将他们从某一处空间提了起来，因为速度太快，导致的类似于潜水员快速上升的时候，得到的潜水减压病。


 长出一口气，林峰睁开眼睛，四周的风告诉他这里是安定的。


 甚至于他还能知道自己在什么地方。


 川西高原，恼人的苍蝇没有一只跟过来，自然，张卓恩也不见了，他和林峰不属于一个时代，也可能不会属于一个时代。


 跟过来的人，噶了，噶的很彻底，林峰从自己的身上，摸出来了陶罐，陶罐上下，都是他的气息和火焰，封印的极其的严密。


 林峰看着这个陶罐，闭上眼睛，觉得自己这一次也不虚此行，那个镜子的原理，那个可以隔空施法的真实伤害，还有这个脑袋。


 原本他只想要得到类似于巴蛇之类的异兽。


 可是现在看起来，他得到了比异兽还要好的选项。


 寄生虫和史官的脑袋。


 长长的呼吸了一口气，脚下的黑暗将林峰吞没。


 他还有事情要做，起码他有一肚子的疑惑，还要问问韩教授。


 他感觉埙老师在下一盘很大的棋。


 之所以很大，是因为他感觉，埙老师将他自己，都填在了里面。


 回家了，回家了。


 等到再度出现的时候，林峰化作了一道风，朝着远方吹了过去。


 ……


 位于雾都的郊县小院。


 那几个小混混踹断了木门，随后就站在门口，不愿意往里面走了。


 功成身退。


 这几个小混混也不傻，他们知道帮别人踹门，最多就算一个寻衅滋事，了不起赔钱，进看守所蹲十五天，但是要走进去，万一出了什么幺蛾子，那说不定了。


 这几个陌生人给他的钱，也仅仅是够他们踹开，再冒风险，开什么玩笑？


 领头的混混看了一眼缓缓打开的门，不知道为什么，心里产生了一丝恐惧，他好像很害怕这一扇大门。


 这一扇大门的后面，似乎藏着什么凶猛野兽。


 “好了，你们要做的事情成了，钱呢？”


 其中一个穿着电网维修工衣服的人，默不作声的从自己的口袋里面掏出几张钞票，递给了小混混，打发走了他们。


 留下来了这里的两个人。


 这两个人相互对视了一眼，其中一个人伸手想要打开大门，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在他手指距离门槛只有一厘米的地方，一股强大的阻尼感出现。


 空气阻止了他的动作。


 他感觉自己就像是被定在了原地，一动不动。


 他想要张嘴提醒自己身边的人，或者想要抽身出来，可是都没有作用。


 有人从远处走了过来，他看起来有些狼狈，有些匆忙，像是被什么东西追着一样，风尘仆仆。


 他看着远处的这些人，伸出手来，摸出来了自己的手机。


 拨通了一个号码。


 “喂，我是韩臣，我在你家门口”。


 他说道。


 随后，在林峰租住的小院外面，那些灌注药水，铭刻符文的人，全部都悄无声息之间化作了飞灰。


 什么都没有留下来，就像是这些人没有回来一样。


 动手的人当然是韩教授，但是韩教授的情况也不容乐观。


 他走路的时候，整个人都压低了身子，仿佛在台风之中艰难行走的旅人。


 更加重要的是他明明站在这里，可是一眼看过去，就和这个世界格格不入。


 在他的身边，光线总是昏暗一点，就像是一张破旧的褪色老照片。


 在他的身后，时有时无的，会出现一个女人的身影。


 他穿着白色的衣服，遮着自己的脸，每一次她的出现，周围的建筑都会腐朽三分。


 空气，砖瓦，就连时间，似乎都因为她的出现而变得古旧。


 相比较于韩教授的“暮气”，她更加的明显。


 她带来的是“过去”。


 这个白色衣服的女人，并不是第一次出现。


 她曾经出现在鬼村之外。


 大名鼎鼎的女丑之尸。


 长时间使用某一种力量，会吸引来另外一种力量的眷顾，这也是大匠造告诉林峰的。


 夏王朝的统治者，也不能肆无忌惮的窥视时间。


 谁也不知道他们会从时间之中，会捞出来什么被遗忘的怪物。


 像女丑之尸，就是韩教授过度使用某一种力量引来的怪物。


 她要带走韩教授。


 可是韩教授不能走，他还有自己的使命，天上的铅云不知道什么时候变得更加的厚重。


 里面银蛇乱舞。


 这种警告，叫韩教授的头发都竖立起来。


 这也是一种自然现象，也是来自于这个世界的警告。


 郁垒和钟馗的气息察觉到了女丑之尸，开始变得浓烈而妖异起来。


 在韩教授的眼睛里面，一棵白骨建木和另外一扇无数鬼脸所形成的大门，遮掩在了不起眼的小院子前面。


 韩教授再度鼓动力量，这两股力量变得愈发的深厚。


 女丑之尸的身影察觉到了天雷和两尊神灵，也逐渐消失不见，但是她不是消失。


 她也不会消失。


 她只是进入了更加深层次的世界里面。


 韩教授知道这是治标不治本的法子，他越是依赖于此，将那些神灵的力量从某个时代搬运过来，就越要承担着这样无限制使用力量的诅咒。


 这是类自然的力量。


 也是史官们最强大的力量。


 也是他们这一脉史官的诅咒。


 韩教授从鼻子里面长长的出了一口气，带出来了很多的泥土。


 伸手抹了一下，韩教授并不稀奇。


 他随手从自己手边抽来了几张白纸，要是林峰在的话，会认出来，这是郄老师的纸，但是这些纸，林峰从来没有见过。


 没有进入林峰的院子，韩教授就背靠着林峰小院的墙壁坐了下来，头颅深深地垂在了双膝之间，仿佛是睡着了。


 直到林峰前来，看到了韩教授。


 韩教授背后的院墙，变得如泥土堆砌，一推就倒。


 韩教授此刻的样子，和以前意气风发的样子，完全形成了两个极端。


 他看起来很疲惫，嘴唇干裂，渗出来了鲜血。


 整个人的皮肤都黯淡无光，显得极其的疲惫，呈现出了一种黄色的古旧。


 “韩教授，你这是。”


 林峰察觉到他身上的本源在不断的散失。


 整个人也变得愈发像一个陶俑。


 这并不是什么好现象。


 这意味着不知道因为什么因素，韩教授也变得“非人”了起来，看到林峰前来，韩教授终于收起来了自己的搬来的力量。


 在林峰宅邸上空，形成了红白两道气息，相互纠缠的气息，就此消失不见。


 韩教授咳嗽了一声，从自己的嘴巴里面吐出来了大量的尘土说道：“你好，我们又见面了，史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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