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1、得见青山

 当大量的风化作了实质，将史官的头颅放入了火塘的时候。


 原先挖好的，埋置在了火塘旁边的沟渠，都开始收集火焰。


 朝着最高点的林峰汇聚了过去。


 地面上，是六颗祭香。


 那张巨大的，林峰的脸，此刻有了表情，变成了贪婪至极的样子。


 他想要靠近火焰，也想要靠近祭香。


 但是每一次在他动念的时候。


 林峰身上的雷音，都会打消他的一切念头。


 那些沟渠之中的火焰，也开始蔓延出来，随即的摄取这窑厂里面的鬼祟之物，将其直接炼化。


 没有规律。


 那游荡的大火似乎要燃烧干净这窑厂的一切。


 主导这一切的人，是林峰，也不是林峰。


 真正的林峰，是台上的“尸”。


 他是五等分的，他的身上，出现了镌刻的很深的铭文。


 因为带着面具，看不清楚林峰脸上是怎样的，但是在他的身上，那是火焰像是毛细现象的水，顺着祭坛，上到了林峰的身上。


 林峰身上那些阴刻的纹路，蔓延着火焰，将所有的一切，汇集到了林峰的眉心。


 那是竖眼所在的地方。


 也是林峰意识所在的地方。


 大量的“意”之力凝聚，给了林峰更多的视野，叫他开始听到一些他原本听不到、理解不了的声音。


 “天火”之中，“本师”出现在了林峰周围，他并不是忽然出现的，他一直都在，都在林峰身边，林峰下意识的去看他身边，想要看清楚，他身边是不是有一个影子。


 没有。


 那位将火焰留在了心脏之中的史官，货真价实的消散了。


 林峰竖眼看着那位本师，看着那位本师在讲述故事。


 那是极其久远的记忆。


 在记忆之中，林峰见到的那位神秘无比的本师的成长轨迹。


 他的学识。


 他的求学之路。


 他观摩自然的场景，他进入了圣山之中，见到了匪夷所思的场景。


 看见了火焰。


 就看到了本师。


 火焰所化的本师，他似乎洞察了一切。


 哪怕面对谁都看不清的时间，他也走出来了自己的路。


 他经历过的事情，如同流水一样潺潺的流入了林峰的脑海之中。


 林峰看到了一种完美的结合。


 一种，人和天火化为了一体，从今天开始，本师就是天火，天火也就是他。


 当天火有了感情，有了经历，有了人的思考能力，它就会变成人，但是天火没有人的激素，没有人的肉身束缚。


 本师选择了“意”。


 他以一种人类难以企及的想象，完成了“意”的淬炼，他的“意”，就像是永恒的圣山，坚固稳定，无法偏移。


 哪怕是天火和天火之中的意识，都无法改变他的意志，他舍弃了肉身，成为了“天火”这个本源。


 本师查阅过的书籍，探访过的故地，，修行过的秘法，一切的一切全部都融化在了火焰之中。


 他不吝啬于别人看到他。


 别人看到他，就会记住他，看到这些信息，如果意志不坚定的话，除了变成第二个“本师”，不会有任何的后果。


 在本师看来，皮囊并不重要。


 皮囊之中承载之物才最重要。


 “意”才最重要。


 所以领悟了他的“意”，或者不够强大，被“意”所改变的，都是他自己。


 他也将自己所学，毫不保留的告知林峰。


 “这就是你的道路，也是你的道？很强。”


 林峰轻声说道。


 看一眼，就可以获得智慧，这对于很多人来说，都是无法舍弃的诱惑。


 陡然之间承载了大量不属于自己的信息。


 足够很多人忽然“改头换面”，变成别人了。


 “是诱惑，但是也是机遇，能够看到这些信息的人，都不算是普通人了，接受与否，都是选择！”


 林峰此刻脑子里面无比的清明。


 他清楚的知道自己是谁。


 他既不是走入湘西深山的张家神仙，也不是宋朝的御前班直林有之。


 他不是南洋家族里面的幸存儿，也不是继承了家业，化作了神魔的怪物。


 不管扮演过多少人。


 他就是他。


 他可以扮演其他人，但是他始终不会是其他人。


 这就是认识自我。


 林峰闭上眼睛，他感觉自己站在了一片平滑如镜的湖面上。


 在这湖面下面，是黑色的深渊。


 林峰睁开了眼睛，他知道这就在自己的心中。


 他往下看过去。


 在黑暗之下，他看到了另外一个自己，也看到了另外的内心。


 这一关，是询问自己，还是看清楚自己？


 林峰沉入了湖面之中。


 ……


 雷声永恒不变。


 十六面骰子却还是自顾自的转动着，开始朝着“太阴”和“神将”之间转动。


 林峰一直都没有动作。


 但是“天火”已经发生了变化。


 “祸斗”，是治疗术，“本师”将自己的“治疗术”放在了最为浅显的程度上，叫人学习。


 就算学习的人不是林峰，是另外一些什么人，他们也可以学习到这门治疗术。


 不学习更高明的法术，是不会有任何的问题的，不是谁都能听到“本师”说话。


 在天火之中，还有另外一道重要的封印。


 这是真正的封印，来自于那位死去的“史官”。


 就算是“史官”，也无法和自然抗衡。


 他留下来了腾蛇。


 林峰并不清楚腾蛇意味着什么。


 他坐在原地，虽然修行之前，没有这个想法，但是在他沉入了湖底之后，他无比的清楚自己面对的是什么。


 他面对的是传说之中的“闭死关”。


 闭死关有很多种含义，并不是说，进入活的，出不来就是死的。


 这只是闭死关里面，最为极端的一种情况。


 林峰现在就面对的是这种情况。


 闭死关。


 要么从湖中出现。


 要么就永远枯坐在这里，成为另外一个景色。


 永恒的沉睡在其中！


 天荒地老。


 ……


 【蜀中】


 【鹤鸣山】


 新的游戏，新的过场动画。


 林峰睁开了眼睛，他看到了险峻的高山，湍急的河流，新修的栈道，正在建造的亭台楼阁。


 林峰磕了一下牙齿，再度看了一眼自己的属性。


 【六品】。


 六品和七品最大的区别就在于“精气神”的高度统一，并且开始受到世界的排斥。


 没有神道作为羁绊。


 没有人可以扛得住世界的排斥。


 林峰可以，三道绳索死死的束缚着林峰，叫他可以安然的居住在世界之中，不过也不一定。


 他现在就在悬崖边上。


 只需要再强一点的排斥，他就会被排斥出赛道。


 无法回归。


 林峰从闭关中归来，开启了游戏机，看到了新的游戏。


 这就是新游戏的Cg。


 很久没有见到这么长的Cg了。


 他看到了高耸入云的山峰，还有那浓郁不化的妖物，鬼气冲天，化作各种狰狞的模样。


 诡异遍地，就在不远之处，他还看到了诡异在徘徊。


 这是在蜀中，在天师道的大本营附近，尚且如此。


 在其余地方，更是能够想象场景如何。


 他现在身上还是穿着道士的衣服。


 跟在一位道人身后。


 这一场游戏的名字叫做【新仇旧怨】


 很有意思的名字，新仇旧怨，新仇，可能是韩教授埙老师、林峰的仇恨。


 那么旧怨，最有可能的就是历史上史官和类自然生物的旧怨。


 名字就起的很有针对性，不叫林峰不多想。


 青山游戏机有自己的想法，林峰对于这一点，从来都不怀疑。


 他双手拢在袖子里面，跟在道士往山上走。


 道士始终没有回头，安步当车，林峰看不清楚他的样子，但是他的身上穿着一件宽松的袍子，不像是道袍，也不像是天师道的人。


 他的脑袋上明晃晃的写着两个字。


 【青山】


 这是林峰第一次见到青山的人。


 他在前面轻巧的走着，似乎是察觉到了林峰的目光，他发出了笑声。


 周围不断的有穿着天师道袍子的道人经过，那些道人见到了青山，都对着他恭敬的行礼，说明青山在鹤鸣山，地位不低。


 青山对着他们点头回礼，不断的朝着山上走。


 越往山上走，见到的人就越少。


 直到来到了山间，周围无人的时候。


 青山说话了。


 “怎么样？很稀奇么？


 青山游戏机，青山游戏机，第一次见到青山，是不是觉得很有意思，这个青山和你想象之中的不一样？”


 林峰还是机械的跟着他往山上走。


 但青山这样问话，毫无疑问，林峰是可以说话的。


 他回应说道：“奇怪，但是也不奇怪。我一直觉得青山游戏机其实只是一个媒介。


 它可以是游戏机，也可以是一个任务栏，也可以是一本古书。


 我只是没有想到青山竟然会是一个人，一个道人。”


 林峰说道，谁知道听到林峰的话，青山摇头。


 “不不不，这一点你就错了。


 青山不是一个人，青山是一个组织。


 现在，我是青山，可是拿到游戏机的你，也是青山。”


 青山道人轻巧地说着，他转过了头，看向了林峰。


 林峰还以为自己会在这张脸上，看到一些熟悉的元素。


 比如说埙老师，比如说许念，比如说陈哥，比如说他认识的任意一个人。


 但是都没有。


 这是一张清瘦的脸，看起来也不超过二十七八岁，他看着林峰，笑着说道：“游戏好玩吗？”


 林峰没回答这个问题，他另开问题：“为什么是我？”


 “为什么不能是你？每一个被选择的人，都会很好奇为什么会是自己，但是这个问题从来都不重要。


 你为什么不问，为什么不是那多少亿的人类呢？当事情落在了你的头上，那就是落在了你的头上。


 选择接受它，或者是不接受它，反抗它，都是你的自由。


 我是这一代的青山，如果你要问我为什么是你，我也不知道。


 因为其实我也想要问上一代的青山。


 为什么是我？


 反正我是没有想清楚为什么是我，我也没有感觉到我和别人有什么不一样的，所以我建议你不要思考这个问题，你只需要清楚一件事情，你是青山，那就足够了。”


 他转过头，示意林峰跟上他，边走边说：“一代人有一代人的使命。


 这是上一代青山告诉我的。


 整个历史，是不断的推翻和重建，推翻和重建之中诞生的，时间是一个拼凑起来的长蛇。


 自然，一般的蛇断了，那就是死了，时间不一样，斩断的时间可以拼凑。


 我们青山的这些人，只是在寻求一个历史上的最优解。


 一个自然和人类能够相安无事，共同发展的最优解。


 你六品了，很了不起，其实说起来你可能不相信，我们上一代青山之中六品的人，寥寥无几。


 我也没有到六品。


 我们青山的前身就是史官。


 我们这些史官，后来也改头换面，以青山的模样，融入了后来的社会。


 青山需要传承，每一代的传承都是不一样的。


 我们从来不想改变大流。


 我们从来只是顺流而下。


 现在的时代是什么？


 是未来的三家，所以这一代，我选择了进入天师道。


 现在你可以叫我青山祭酒。


 我在天师道，现在地位很高，随时都可以见到张道陵。


 所以你现在知道我们接下来要参与的事情是什么了吗？


 不错，接下来我们要见到的，就是传说之中的破山伐庙。


 天师道这些年极速的膨胀，吸收了不少其余的道教徒。


 有五斗米教，有太平教，当然还有我们青山教。


 今天是张道陵出关的日子。


 要是他还没有得道，他可能看不出来我们的本来面貌。


 但是现在嘛，他得道了，那就瞒不过他了。


 现在过去，也是时候和他摊牌了。


 做好准备了吗？”


 青山祭酒问林峰，他说的话时候，掺杂了很多的现代词汇。


 林峰很清楚，其余古人说现代化，会很奇异和难受。


 但是青山的人这样说话，反而很正常。


 时间对他来说，并不算是什么不可逾越之物，只是林峰没有想到，这一次，他会来到破山伐庙的时间点上。


 青山没有骗林峰，他的地位真的很高，等到了张道陵修行之地，这里几乎就相当于禁地，他还是带着林峰走了进去。


 甚至还有心思帮助林峰整理了一下衣裳。


 站在了闭关之地外在，他大声的喊道：“师兄，青山师弟带着青山，来见你了。”


 他在闭关之地外大声的呼喊。


 闭关之地里面，半晌没有声音。


 过了好大一会儿，闭关之所才有人幽幽感叹。


 “青山，你瞒得我好苦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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