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姜雪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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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要是觉得闷，我带你四处逛逛。”
夏纪冷着脸不理她。
“要去只能现在去，白天就不能了。”
明月姣姣，照见窗外的竹影婆娑，她站在竹影里静静等着他。
僵持了片刻，她转身走了，夏纪拿起那只竹笛扔出窗外。她听见了，把竹笛捡起来，默默放回窗台。
“喂。”
抓着她的手翻出窗外，在院中逛起来。环顾四周，每一扇门都是个黑漆漆的嘴巴，诉说着往日的热闹和喧嚣。
“你怎么在这里？”他问。
谷雨跃上爬满藤蔓的石碓，对他伸出手，“这面墙不知为何垮掉了，我们爬到横梁上去。”
藤蔓堆里窸窸窣窣的响，有小蛇和虫子从缝隙里穿过去，月光下看的清清楚楚。夏纪小心翼翼的踩稳了，跟着她慢慢往上走。
越往上，风越大，月越明。两人并肩坐在古老的横梁上。
两条腿悬在半空中，和倒垂的叶子一起晃荡，额头上细密的汗珠很快干了。
“我来尧光找师父，他不在。我无处可去，问了小禾，在这里落脚。”
“小禾好吗？”
“她很喜欢住在宫里。”
夏纪想起那天的宫装美人儿，“你放心把她一个人留在那里？”
沉默了片刻，谷雨说，“她现在和五公主走的很近，连师父的话都不听了，何况是我的呢。”
往下看，断壁颓垣中有颗孤零零的梨花树，满树的花苞在月光下是团散发着清香的白雾。树根旁的石板翘起来，几株不知名的野花散落。
谷雨仰头看着银河发呆，“也许，过不了多久你就要死了。那时候，我在哪里呢?”
“是啊，”夏纪轻轻点头。
春风吹得人熏熏然，他决定不恨她了。再说了，恨谁都无济于事。
“我也会死的，”她被夏纪的轻松感染了，笑道：“说不定死在你前头呢。”
“不会的。”
谷雨很认真，“两军正在酣战，马上就要决出胜负了。我师父在军中，如果太子妃败了，他会刺杀你父王。我要去找他，得手的话，朝云或许还能有一线生机。”
“太子妃？”
“姜雪芙，是太子钦点的太子妃，大家都知道了，只剩下奉旨成婚了。听说她身先士卒，很得人心。”
夏纪揶揄她：“要是你当初答应了做太子妃，现在的主帅说不定就是你师父。”
这个时候他还有心情说笑，谷雨很惊奇，“你不担心你父王？”
见他摇头，她有点明白，“不明白他们争来夺去所谓何事。我真希望师父能独善其身，可是他不会听的。”
“是啊，所谓何事？”
他想起尧光街头那群衣食无着的贫民，他曾经以为父王起兵是为了他们，现在真觉得可笑。假惺惺在雪中施粥的太子也不是为了他们。
蝼蚁而已，和自己一样。
就这样在清风明月中枯坐也很惬意，快天亮才回去睡。
有时候两人钻进黑漆漆的屋子了四处探寻，找到漂亮的烛台，几本残破的卷轴，甚至散落的文公竹简。
“你看，署名是长昱。”
火折子微弱的光印在谷雨的脸上，她皱着眉头问他，“他是朝云第几个皇帝？”
“是当今陛下的祖父。”……
“是当今陛下的祖父。”
她熄了火光，‘啪——’把东西扔在脑后。
正好砸中窝在暗中的夜猫，野猫尖叫着窜到后面去了。听见夜猫的身体撞到石壁的声音，然后是机括声。
两人愕然地盯着突然打开的石门，互相对视一眼，“怎么办？”
谷雨把他挡在身后，探进半个身子，“里面有风。”
“天快亮了，我们明天来看。”
“先把门关上。”
她在墙上摸到一个凸起的烛台底座，上方有块圆圆的石头，轻轻一扭，门关上了。打然火折子看一眼，墙壁被青苔和风雨侵蚀，圆石藏匿其中。
夏纪没放在心上，猜测这只是个暗室而已，也许暗室都算不上。某些王宫贵胄就爱在府上藏间屋子，神神秘秘的，专干不足为外人道的事。
一觉睡到午后，专心等着晚上的约会。
黄昏时分下起雨来，这些天他们要么晚上出去游荡，遇到雨夜，则抚琴吹笛相应和。等着等着，夜黑天高，只有雨声，没有琴声。
他有些疑惑，冒雨跑去西殿找她。
没人，房间内寝具未打开。他想了想，跑到昨夜发现的暗室门前敲门。
门很快开了，里面的烛火如白昼，她愣住了，“天又黑了？你怎么淋湿了，下雨了吗？”
进去关了门，夏纪打量四周，房间很宽敞，四壁都有巨大的石兽烛台，蜡油滴在兽嘴里。屋内果然有风，甚至能闻见外面的青草香。一排排架子上放满了公文和牛皮卷，上面蒙着厚厚的灰尘。
“我下午来看看，不知不觉就到了现在。”
“都是些什么？”
“什么都有，你看这里，”谷雨指着自己正摊开的那张牛皮卷，“上面绘了天虞山的山脉，说一处山谷里藏有上古神器——夏禹剑。就是靠着这柄剑，你们轩辕人才能击败蚩尤。”
“这些都是荒诞不经的传说，作不得真的。”
“也许是真的呢？我师父说一百多年前出兵华照剿灭平王就是为了‘霁雷珠’，‘霁雷珠’有毁天灭地的后果，机缘巧合之下落到了羽人遗民手里。”
夏纪不信，“平王是朝云的跗骨之蛆，除掉他只需要个理由，不是‘霁雷珠’，也会是别的。”
谷雨想到他的处境，不响。
见她郁郁不乐，夏纪耐着性子道：“好了，你说吧，夏禹剑如何了？”
翻来翻去，上面的图卷看不出什么有用的线索，夏纪接过来看了一眼。古卷上的墨迹已经很不清晰了，晕染成一小团一小团的墨点，墨点排列成弧线。
“好像翻过了一座山，到了水边。”
“什么？”谷雨和他凑在一起，“夏禹剑落在了水边？”
夏纪犯嘀咕，“什么人能叼着剑飞到水边。”
“羽人啊。”谷雨脱口而出。
东南三郡，也就是原来的羽国。传授羽国的先祖乃是一群身负双翼、半人半仙的神秘族群，他们是受到造物者女娲特别宠爱的一族，不同于生活在陆地的人类，他们得到了上天得天独厚的馈赠，能遨游四海的翅膀和绝美的容颜。
在天地混沌之初，游遍九州，几经沧海桑田，厌倦了无止境的迁徙之后，羽族终于决定选择在碧落海边安定下来。
为了避免后人和其他部落发生战事，羽民国的先人决定在族人定居之地的东面设立一个结界，结界设在附寓山上，山上终年云雾缭绕。山下弱水环之，水中豢养异兽，数百年来无论是外族人还是羽民国子民，试图越过此山的人还从来没有成功过，他们全部消失在浓雾之中。……
为了避免后人和其他部落发生战事，羽民国的先人决定在族人定居之地的东面设立一个结界，结界设在附寓山上，山上终年云雾缭绕。山下弱水环之，水中豢养异兽，数百年来无论是外族人还是羽民国子民，试图越过此山的人还从来没有成功过，他们全部消失在浓雾之中。
世事变迁，曾经在九州大地上自由翱翔的羽族渐渐适应了脚踏实地的生活，八百年前的望帝云靖甚至解开了附寓山的结界，带领天翼兵团向外扩张，有着空中优势的羽族人最初占尽先机，横扫中原地区的轩辕各个部落，所到之地无不俯首称臣，一直打到三苗联盟的南面屏障——幽都山。
苗人为了保存自己最后的生存之地，与羽人在幽都山展开决战。战争持续了三年，天翼兵团伤亡过半，无数羽族战士埋骨他乡，一代枭雄云靖铩羽而归，郁郁而终。
云靖的恶行招致诸神震怒，从此羽人后裔不再有翅膀。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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