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流光溢彩的京城，浮云飘渺（4）

 陆南叼着烟卷儿，一手提着硕大的红袋子，一手拉开车门，耳边还夹着电话。


 嘟……嘟……声响后，天年沉稳的声音飘过来：“你属猴子的？大早上猴急猴急打这么多电话？变着方儿让不让人睡个安生觉。”


 陆南嘿嘿一笑：“今儿个大哥办生日宴，你不早点儿过去还想来个压轴不成。”


 天年哼笑了句问他：“你怎么过去？和我们一道？”


 陆南开启车子，眼睛瞥了眼路边的红绿灯，揶揄着笑道：“宋远让我取蛋糕，我可是六点就起了，你还美人在怀？汊”


 天年坐起身子，瞧着自己多事搞出来的这间房，空荡荡的，没搭理他，反而笑了笑：“我收拾好了就过去。”


 他洗漱后出了门，橡木地板色泽暗沉，棉布拖鞋踩在上面发着细微声响，主卧的门半敞着，他手揣在裤带，斜着身子瞥了眼，霁月正对着镜子比画，他抬起唇角，偷偷在门外瞧着，她左拿起一件，右放下一件，摆弄半天，仍穿着那身大嘴猴粉色睡衣。


 她原来也有这样的时候，他推门走进去，故作轻松的说了句：“早。朕”


 霁月由镜中瞧着走进来的段天年，他已经穿戴整齐，而自己还在为了穿什么而烦恼，不禁面上泛起热，她自来不会让他瞧到自己为了穿衣而苦恼，这种很普通很细节的小事情，他们之间，也是从未有过的。


 天年慢悠悠走过去，随手抄起柜子里挂着的衣裙，又瞥眸瞧了眼身后脸色淡红的女人，呢喃着自语道：“这件也不错，我喜欢红色。”


 他说完闲散的瞟了瞟她，她正静静盯着那件套裙，还是去年圣诞节时候他送的礼物，她却一次没穿过，他送的礼物……


 “这件会不会抢了彩头？”她一双眼眨着，琥珀色光泽，轻轻的问。


 天年不以为然，将另一只插在裤袋的手伸出来，走过去拿着衣服比了比，摇着头：“你不喜欢？那换一件吧。”


 正说着，手机又响起来，他看了眼接听，临走前不忘嘱咐她：“别磨蹭，迟到不太好。”


 她轻轻嗯了句，便坐回沙发椅上，瞧着那件淡红呢子套裙，她甚少穿得那么鲜亮，衣服也是淡色居多的，今天这样的日子，当着这么多的人穿着红色，她心里嘀咕着，却又想着他方才说的话，他喜欢红色……红色嘛……


 天年出了门走下楼，随手抄着手机，啐道：“今儿个又不是我办生日宴，你们一个个的有完没完。”


 “哎呦，爷，我该不会是不敢巧儿碰上您正办好事儿了吧。”宋远贼笑着嚷嚷着，他还没接话便听着沈国邦叫唤：“老段！这可不行呀，今儿我们要看的可是嫂夫人。”


 他唇角笑着，眉宇间展着闲散的笑意：“你们都找死是不是，奚落我有意思是不是。”


 “那我们哪儿敢呀，你麻利儿的，我们可都在路上了啊。”


 “嗯。”他合上电话，听到后面的脚步声，转过身子，狭长眸子倏地一亮。


 霁月穿着红色套裙站在他身后，西瓜红清润嫩俏，袖口处抽着碎褶而起的泡泡袖平添了套裙本身的肃静，添了几许可爱，裙口微微收着边儿，鹅蛋脸上粉腮红润，玻璃球子般的眼睛散着琥珀光泽，淡淡的粉妆玉琢，楚楚动人。


 乌黑的长发被她松散梳起，耳上还坠了两颗钻石耳钉，光线打上去钻石切割角度反着耀眼的光，微小闪亮的撞到他心坎儿上，除却衣服本身不说，她偶尔的淡妆，穿得色调亮一些，着实是个美人，会令他心动。


 霁月很是别扭，这样的穿着她平日很是少见，高跟鞋子，正式的套装，如是在香港上过班，也是简单的白色恤加紧身牛仔，不是刻意低调，而是没有什么提起兴致的心情，粉色，这种偏于亮丽的色彩，在她心里似乎要留在年轻时候的自己，年轻……她唇角动了动，她不过才岁，就谈及年轻了嘛？


 见段天年直愣愣瞧着自己，黑而浓稠的眸子耀着光晕，她心口处起了不平静的跳动，她茫然垂眸挽起耳鬓碎发，问：“不太……合适吧？”


 “没有，很适合你。”他迈了一层木板台阶，眼神浓郁着色彩，意识到自己的神色过于热情，他不动声色移开眼，牵住她的手，道：“走吧，别真当压轴的。”


 魏家祖上从军，几代下来戎马人生，魏家儿孙众多，魏爷爷甚是开明，但唯一的要求便是两个家孙必须从军。


 他一声令下，魏凌云与魏凌风便没了退路的接受家中安排，走上从军道路。


 魏凌云军校毕业后便半推半就入了官职，外交院的椅子还未坐稳，便被魏爷爷知晓他那点儿思心，转到了陆军，虽不合自己心意，却也是自此一路风生水起。


 魏家长孙，责任自然要多担待一些，他本不是爱声张的人，这一次的是生日宴，老一辈想着为了刚落地的孙子也得补偿补偿一直勤恳董事的长子，便替他做了主，邀着四九城里熟识的一斑发小儿，高高兴兴大办一回，中午是小辈，长辈们不跟着裹乱，到了晚上在是魏家家宴，庆祝长孙三十五周岁生日。


 车子到了锦绣兰苑已近十一点钟。


 听名字像是住宅，却是地道的百年老字号。


 饭庄门口已经停了将近半百的车子，待天年下了车，将钥匙交给侍应生，霁月已经站在门口了。


 他小步子跑了几步到她身前，一手揣着兜子，另一只牵起她的手，携着她进了大堂。


 锦绣兰苑实属复古风格，大堂的老式桌椅整齐摆放着，漆着红漆的圆柱子上挂着小红辣椒，真真假假很是应景。


 段天年穿了件灰黑色立领外套，简洁的正装内是鹅黄色绒衫，他头发略长了些却恰到好处的英姿不羁。


 霁月被他拉着，由大堂绕过到了后院子的内堂，内堂门口三五人站着，人似乎到齐了，只有寥寥几人还未到，看样子其中一对便是他们二人。


 她被他牵着，微小的紧张感油然而生，这么多人都是他熟悉她所不熟知的，那些人都算作他的发小，在她没认识他的年月里，他们便认识了她所不知道的那个年月里的他。


 “哎呦这不是老段嘛？怎么着，今儿大哥生日，您来个压轴？”


 天年笑着打招呼，又将霁月介绍给门口的几人，霁月一一点头，逢人见她便夸赞她是个大美人，她听着习以为然的想那些人赞许也定是看在段天年面子上，哪里是自己真得美貌如花。


 正说着，陆南捏着烟走过来，推了旁边人一下子，道：“去去去！少拿我妹妹打岔。”


 霁月看着陆南，她没遇到过这样的场面，舅舅家里人口并不多，此时这么多半生不熟的人在她面前，玩笑的调侃着，又被陆南挡下，她心里徒生了丁点儿异样情愫，被哥哥护着就是这样子的？她此时看着陆南方觉这个表哥才有个哥哥模样。


 “走吧，我带你去见见大哥他们。”天年走过来，低头浅笑着执起她的手，温文尔雅。


 魏凌云在内堂的头一桌，旁边还站着魏凌风、天萌和魏凌茉等一干人，天年带着她一个个的认人，有些人在结婚时她还留有印象，很快便也能说上一二。天萌怕她认生，见天年被大家伙儿拉着调侃功夫，拉着霁月坐到了自己身旁。


 “大嫂，热闹吧？”天萌温婉笑着，中长直发垂在肩上，套身花色毛衣裙穿在她身上更显她身姿纤瘦。


 霁月点了点头，微微笑着，眼眸看到段天年接过宋远递过来的香烟，有一搭无一搭的闲聊着，偶尔的空挡出来，他漆黑的眸子瞟到她这边来，两人视线相交，她忙调转了眸子躲开，心里七上八下的，余光感觉到他温热的视线，这一来一回间，天萌说了些什么她竟一个字都没听进去。


 “大嫂？”天萌瞧着霁月走神，又抬起头，见大哥正看着这边，轻轻一笑，都说大哥大嫂感情单薄，她瞧着，也不尽然呢。


 天骄和沈慧怡来的稍晚了些，一进门，他目光所及便是安静坐在天萌边儿上的霁月，她一袭嫩红套装在身，清婉优雅，他滞了眼，突感手臂一紧，随后听着慧怡问他：“老公，咱们先去和大哥他们问声好吧？”


 他侧头，瞧着一脸温笑的妻子，随之淡笑着点头。


 魏凌云正和天年闲聊，见天骄过来与他打招呼，笑着点头。


 天骄瞧见自己大哥也在边上站着，叫了句：“大哥。”


 “嗯。”天年应了句，手里捏着香烟，二人见面竟少有的没了话，一旁的陆南看在眼里，挑眉看了眼霁月，便走过去一拳捶在天骄后背，哈哈着问：“你小子回来就没怎么见着面，怎么着，外交部没人了就你一人加班加点儿的。”


 天骄笑着接过陆南递过来的烟，点上，道：“没有，赶上年底忙了点儿。”


 “那你也不能回回放我们鸽子不是？”陆南斜楞着眼一笑，话还没说完，沈国邦由后面过来冲着天骄嚷嚷着：“天骄，你今儿必须跟我喝痛快了啊，别想溜。”


 “他溜不走，媳妇儿还在这儿呢。”陆北也吊着烟走过来，跟着一起起哄着笑。


 沈慧怡原本已经走到天萌边儿上，一听提到自己，扭着头冲陆北道：“陆北哥，你也欺负我们天骄。”


 几人一听，起哄着乐起来。


 天骄也跟着笑，却觉着面上的肉紧绷着，连带着自己笑着都僵硬着，他抽了口烟，眼睛看着陆北等人，却怎么也不敢挪开眼，她也在，听着他们起哄架秧子，可却与她在无关了，他的一切都不再与她有关了。


 天年走到门口，接了通电话，瞧着里面一团热闹，他反而不想进去了，点了支烟慢慢抽着。


 陆南走到他边儿上，站着，半响没作声。


 “从老宅子过来？”天年扔了烟，上脚碾了碾，问。


 “半夜又回我那儿了，闲老爷子絮叨。”陆南吸了口烟，又裂着嘴干笑着摇头：“好嘛，我怎觉着咱是活的越大越抽抽，你倒成了我回去标榜的对象了。”


 “别跟我冷嘲热讽的，你自己个儿的事儿，你都不上心，老爷子急了吧？”天年撇唇而笑，半斜楞着身子瞧了眼里面，霁月正与天萌一起坐着。


 陆南瞧在眼里，皱着眉头，问：“和天骄没事儿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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