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四中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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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云息有一个传说。传说，每一个耳梢上长着痣的孩子，都是上天给父母的祝福。传说，那是一个孝顺的孩子。传说，云兮桥下的云溪河，会记述每一个孩子的故事。

　　妈妈说，耳朵上有着痣的孩子，是个孝顺的孩子，我想，我就是个孝顺的孩子。

　　十四岁那年，中考失败，与心仪的学校以十八分之差落榜，我陷入了普高与职高的选择之中。

　　一切像是幻曲，太多东西从这里开始，然后归于没落。

　　夏天的雨来临之前，总是让人觉得压抑，闷热。但当雨来的时候，我却总会觉得欣慰，说不出理由，像是骨子里带来的感觉。

　　我爱雨，如我的名字，洛雨瞳。

　　洛雨瞳，十四岁，长发及腰，酒窝深深。

　　合上日记本，我抬起了头，窗外还在下着雨，夏天的夜，原本该有蝉声，现在被雨盖的什么都没有了，就像我的心绪，此刻，什么都淹没在雨声中。

　　是梦。

　　前方是一望无际的油菜花田，弥漫在整个天地，我躺在桐树下，桐花落在我的唇边，我轻轻地嗅着它的味道，贪恋，沉迷。

　　我睁开眼，一切安静而美好。

　　不远处的花田里，简和薰在向我招手。我笑着，向她们奔去……

　　奔跑，奔跑，然后失了所有，所有的东西都陷入了昏暗，这里是黑与白的世界，没有任何人，没有桐花，没有天地，没有简，没有薰，甚至，没有我自己，仿佛我就是那黑与白，黑是我，白亦是我，黑有黑的眼睛，白有白的心灵，然后，在那里，我有了黑的眼睛，有了白的心灵，我逃不开，像逃不开的宿命……

　　窗帘的缝隙透着天光，尘埃在光里上下欢舞着，让人不由地朝它们望去。

　　“姐姐，该醒了，吃饭了”向来没有多少规矩的洛亚轩推开我房门直走到我床前，“姐姐，你，醒了？”我坐在床上，靠着枕头抬眼看着他。

　　“怎……怎……怎么了？姐，干嘛用这种阴阳怪气的眼神看着我？”

　　我缓缓回过神来，“啊？怎么了？大清早的，有事么？”

　　“没……没事，叫你起床吃饭了”

　　“哦，好，我就起，你先出去吧”

　　“喔……”走到门口的洛亚轩又回身过来：“姐，你没事吧？今天你有些奇怪……”

　　顿了顿手脚，我笑，“没事，可能昨晚没睡好，没回过神吧，你先去吃饭吧”，他回了我一个明朗的笑脸“嗯，那我先去了，爷爷奶奶等你呢，你快点。”

　　十分钟后的餐桌上，依旧整整齐齐地摆着饭菜，等我走过去拉开凳子坐好，一家人才开始动筷子。

　　爷爷奶奶有个习惯，总要等到所有人到齐了才开始吃饭，因此，我基本没有懒觉睡，我想，我是个孝顺的好孩子。

　　“小瞳，你想好了吗？”爷爷率先发问，我停下了筷子，认真地看着爷爷奶奶，做出了我人生第一个重要的决定：“爷爷奶奶，我想好了，我，去四中。”看着脸上渐渐露出了笑容的爷爷奶奶，我突然在觉得，大概这一次我真的选对了吧。….

　　　　“好，小瞳，我们支持你，那就加油吧，好好努力，以后能考个好大学。”

　　对着奶奶，不自觉的坚定了自己的信念：“我，会努力的。”

　　这是初中升学考试后，我第一次与家人谈及学业之事。

　　回想起这三年的点点滴滴，在学业上，我确实让他们失望了。我是个活的仿佛太自我的人，自顾自地玩乐，自顾自地坚持不知所谓的东西。所以大概我坚持的总让他们失望着。

　　我生长的地方叫桐池。

　　桐池，就如它的名字，它是个桐树遍布的小城，这个桐，是泡桐的桐。泡桐花开的时候，整座城市都是那花的味道。

　　那样涩涩缓缓的味道，总给人一种置身回忆的错觉。

　　这是我第一次踏进这所学校——桐池四中。即便，他是仅存在我们县里唯一一所分布在我们北边的一所普高，也是我们镇上的唯一一所普高，但我对它，仍是没有半分了解。

　　印象里的桐城四中，老师散漫无心，学生打架闹事，校风荡然无存，校规可有可无。如大多数人所言，桐池四中，确实不是个好学校。……

 

　　印象里的桐城四中，老师散漫无心，学生打架闹事，校风荡然无存，校规可有可无。如大多数人所言，桐池四中，确实不是个好学校。

　　看着那条校门，我在心里笑自己，为什么你要来这里？洛雨瞳，这就是你辜负人的报应。

　　但其实我明白，若不是这里，我也只能去更远的地方，而那里，或许更比不上这里。

　　我想，老天总是爱开一些玩笑，自欺欺人的，永远只会是他的玩笑品。

　　“吱呀”一旁的铁门被人从里头拉开，一个个子很高的男生手里抱着个篮球从里头走出来，我回过神抬起头看他，礼貌地笑笑便往校园里走去，他问我：“你是来新生报名的？”我说：“是的，请问你知道是去哪报名吗？”他抬起那只没有拿球的手，指了指一排梧桐树后面的一幢楼，“就是那里，那幢白色瓷砖的楼，一楼楼梯间旁边的教务处，去那里找郑主任就是了，他是管理新生报名的人。”“哦，谢谢，我知道了。”我对他笑了笑，转身向那幢楼走去。

　　九月，校园里随风便会荡起一阵桂花香，甜甜的味道，却不叫人觉得腻，和君阳手牵手从宿舍向教学楼走去。走到二楼楼梯口的一间教室门口的时候她停了下来：“阿瞳，我的教室在这里了，你要记住哦，以后要来找我，当然，你不来找我的话我就去找你。对了，我帮你打探过了，你的教室在四楼”，她的手指向她们教室的隔壁“就是这个教室对应的四楼。”

　　我微笑着看着她，点了点头，默默地向楼上走去。

　　陌生的人，陌生的环境，以及，君阳的从容自若，一切的一切，都显示出了我的无能，我并不是个善于交际的人，这一点我比任何人都了解我自己，尽管，初中的我，是个“老大”式的男人婆。

　　“哎！同学你好，我叫夏天，你还记得我吗？”一堵墙一样的身影拦住了我的去路，我沉默地抬头看了一眼眼前的这个奇怪的男生，从他边上直接进入了教室。….

　　　　“洛雨瞳？”熟悉的声音撞进我的耳朵，寻着那个熟悉的声音，我看见了初中的同学，她叫赵欣，记忆里与初中的女同学并不是相处的太好，除了简和薰以及自小相熟的君阳，我几乎没有所谓的朋友，但我对她印象还不错。

　　淡淡的回应，“嗯，赵欣，是我。”

　　就在这时，我眼前出现了一双大眼睛，眨巴眨巴地看着我，“我说，你怎么和我第一次见到你完全不一样了？怎么跟只小刺猬一样？”

　　我迅速地退后了几步，抬起手扫了一下鼻子，掩饰着自己的尴尬。

　　又是那个叫夏天的人，我发誓，那一刻，我真的有想过要踹他一脚，但我忍住了。

　　“你见过我？”

　　“是的，你不记得我了？”

　　“不记得，”我摇摇头。

　　一个比你高出快一个头的男生站在你面前，摆着一副被人欺负了的怨妇表情，这个学校的人……都这样？

　　后来我知道了，他就是我刚进学校报名时遇见的那个抱着篮球给我指路的人。

　　然后，他成了我在桐池四中第一个认识的男生。然后由于我最后才到，被迫坐在了班级的最后面，然后他好心的把他倒数第二的位置让给了我，自己去坐倒数第一，然后，他是我开学的日子里，唯一一个肯交流的男生。

　　后来的日子里回想起来，关于他的记忆确实不多，甚至到他离开，我都只记得与他的一些零星片段，但每一段，都有着他特有的温暖，就如他的名字。

　　晚自习后回到宿舍，面对着一室的陌生人，我一下子显示出了极大的尴尬，上午君阳在还好，她总有能力化解一切的尴尬，但若只剩下我自己……无名的，一种无力感在心底蔓延，委屈，却也倔强地不肯低头。

　　赵欣睡在我的上铺，原本我并不习惯对着木板睡，但就在我打算将被子放在上铺时姑姑帮我把一切都安排好了，她说睡下铺会方便很多，夏天还好，冬天你就知道上铺的坏了。于是我把我的一切东西放在了下铺，我总是个听话的孩子，因为我懂，那一切，都是为了我好。

　　住进宿舍的第一晚，我哭了，无声无息，却眼泪怎么也止不住，无力、孤单……所有所有的负面情绪朝我涌来，我开始想念家人，想念奶奶的温暖，想念爷爷的慈祥，想念两个弟弟的调皮，想念从前初中校园里的所有没心没肺的日子，甚至，连那条每晚回家必经的总是传闻有鬼的路都变得无比亲切。我突然觉得，那时三年的走读，确实把我宠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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