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1 章

红枭早已吓得面如菜色,体如筛糠，刚才那支短箭发出前她的确有犹豫，但眼看越昭昭离逃出生天只有一步之遥,愤怒立刻充斥了她的大脑，几乎没怎么多加思考，她就用出了这一法器。

她有自信能把越昭昭当场弄死。

而现在,尊主俯视着她，问她是不是准备好去死了。

她吓得牙齿相撞,哪里还能说出话来。

小兔连忙出声道：“尊主恕罪，红枭并未看到您在这里，如果看到的话……”

“哦，我不在,她就能抗命了？”郁凝跨出一步,忽地抬脚将红枭踢出几米远去，这一脚用了她十成的力,直把对方踢得天旋地转，吐出血来。

红枭胡乱擦了一把嘴角的血,翻身遥遥跪地磕头,颤声道：“属下该死，求尊主……求尊主饶命……”

凤淞也道：“尊主，红枭有错，不过此地人多眼杂，我们还是先回魔宫,再做计较。”

郁凝扫了一眼港口,果然，她们的动静太大，已经引来了很多闲人的瞩目,这些人里也许就有别的势力的眼线，如今魔宫空虚，难免会被趁虚而入。

“走吧。”她命令道，目光丝毫未在越昭昭身上停留。几个起落间，就已经御剑飞远，凤淞不敢怠慢，只好率先抽剑运转灵力，提着呆若木鸡的越昭昭飞掠而去。

另外三个护法也都紧随其后。

剩下的小卒们没有这样的能力，只能牵着马在后面慢慢跟着。

越昭昭的脸被凤淞的袖子来回扑打着，脑子里一片空白。

她无数次推敲，又无数次否定，她想，自己应该是没听错，四大护法称凝玉尊主，她们的尊主，除了郁凝，不可能有别人。

凝玉，郁凝。

不过是反过来读的小把戏。

世界上怎么会有她这么傻的人，这么长时间，居然一点都没往这方面想，但是能怪她吗，她怎么会知道，自己在山下随便捡的一个人，居然会是书里的大反派呢？

如果反派这么容易捡到，那只能怪她运气不好。

况且她刚才还在本尊面前拼命说人家的坏话。

还说人家心理变态……

越昭昭遥遥看着前面郁凝的背影，深深觉得自己可能真的要倒大霉了。

这一路几人均是用了十成的灵力，所以比马匹要快上许多，半天之后，她们就到了。

宽广的大殿上，站着寥寥数人。

谁都没有说话。

越昭昭被凤淞一把扔在地上，因为被施了定身的咒，所以丝毫不能动弹，只能维持一个有些好笑的姿势，以脸贴地，身下冰凉。

郁凝走到宝座前坐定，袖子一抬，将脸露了出来，她的身形其实比下面的几人都要小巧些，但自有一种不怒自威的架势，众人全都俯首贴耳，等待她的问话。

“说说吧，怎么把人放跑了？”郁凝支着脑袋，声音闲闲的，好像全不把她们当回事。

凤淞心头一跳，心道果然来了，她也知道这事肯定会被追究，但没想到这么快。

她硬着头皮往前走了一步，道：“是属下的错，我没有把人看好。”

这话没错，人虽然是小八放跑的，但小八是她指定的，如今小八还没回来，她总不能甩甩手，就把锅全甩到下属身上去。

这点担当，凤淞还是有的。

“既然你认，那就自去领罚。”郁凝倒也没有太过纠缠，所谓的罚，乃是受鞭笞，戒鞭这个东西无视修为，是直接打在心神上，不管多厉害的角色，几十鞭子下去也得跪。

凤淞脸色白了一白，道：“谢尊主宽大。”接着后退着退了出去。

“还有你，红枭，你觉得我该怎么罚你呢？”郁凝屈起手指轻轻在宝座的扶手上敲击着，声音虽然不大，却足以让所有人胆战心惊。

因为这意味着她现在心情极差。

红枭身子一歪脚步虚浮，她知道，尊主已经对她动了杀心。

她还没说话，小兔先跪了下来，哭求道：“尊主，红枭知道错了，求您饶她一命吧！她这么多年跟在你身边，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啊！就求您念在她还有点用的份上，不要赶尽杀绝……”

小兔与红枭同时进宫，关系很好，她知道红枭不是个能说出软话的人，尊主更加不是，如果她不来打这个圆场，红枭还真有可能照着尊主的意思，自戕赎罪。

郁凝没有说话，敲击声仍然持续着。

每一声，都像为红枭敲响的丧钟。

鹿鸣终于不堪重负，准备上前开口，但就在这时——……

 

鹿鸣终于不堪重负，准备上前开口，但就在这时——

“她可以不用死，但戒鞭太便宜她，不如砍一条胳膊下来吧。”郁凝语调轻巧，说出了一句极为血腥的宣判。

红枭立刻磕头道：“谢尊主开恩！”

能够捡回一条命，已经是难得。

她哪里还敢奢望更多。

小兔也没想到她答应得这么快，本想再讨价还价几次，但一想到万一惹怒尊主，连这点让步也没有了，便没有开口，但断臂毕竟是大事，小兔有些不放心，便也跟着去了。

于是大殿下只剩下鹿鸣和越昭昭。

鹿鸣低头看去，越昭昭侧躺在冰凉而光滑的地板上，胳膊没有放平，弯曲成了奇怪的姿势，看起来可怜兮兮。

其实，刚才小八过来通知她们，越昭昭逃了的时候，鹿鸣感觉心里一松，竟然有些庆幸。

她想，快跑吧，跑远些。

虽然不知尊主抓越昭昭有什么原因，但她猜测，总不会是什么好事，一路上她都在天人交战，犹豫要不要放对方逃跑，但一来凤淞一直防着她们独处，二来鹿鸣明白，如果事情败露，她绝对会死无葬身之地。

可如今人自己跑了，可就怪不得她了。

她甚至故意拖延了一会时间，但事情的结果就是这样，谁也没想到越昭昭会这么倒霉，像个没头苍蝇似的，直接撞进了尊主怀里。

尊主岂能轻饶于她？

想到这里，鹿鸣鼓起勇气，清了清嗓子道：“尊主，属下有个不情之请。”

郁凝道：“说。”

“尊主，虽然不知道越昭昭是怎么得罪了您，但是我想，这其中一定有些误会，我不是想求您放过她，只是觉得在那之前，或许应该好好谈谈，把事情说清楚……”鹿鸣的声音并不高，但吐字清楚逻辑清晰，她知道自己说这些是绝对的僭越，尊主最讨厌别人说教，更别说是被自己的属下。

但她仍旧温和而坚定地，把话说到了最后。

半晌，郁凝都没有说话。

鹿鸣觉得自己的头皮发麻，仿佛自己头上正悬着一把利剑，只要尊主一声令下，她就会被变成一具尸体。

“看起来，你很了解她？”郁凝突然开口，语气还算平和，似乎并没有发怒。

鹿鸣恭敬道：“了解算不上，只是在这些天的相处里，我感觉她不是个忘恩负义之徒，我猜测，你们之间可能有些误会。”

“你的意思是说——”郁凝慢慢走了下来，与鹿鸣对视，她的眼里有滔天的恨意，让鹿鸣最后一点让她们和解的希望都破灭。

“她没有错，错的是我，是我妄自揣测，冤枉了她？”

郁凝一字一句，像是质问，又像是痴缠。

鹿鸣看得出，她不是在对自己，而是在对越昭昭说，这两人之间一定发生过非常了不得的事，而自己刚才轻慢的妄言，已经惹怒了尊主。

她立刻俯首道：“属下不敢！”

“你这么相信她，她给你灌了什么**汤呢？”郁凝微微勾起嘴角，看向地上的越昭昭，见她露不出脸，就用脚尖抵着她的肩膀将她放平。

越昭昭还未解咒，只能任由她摆布。

翻过来之后，越昭昭立刻用目光示意鹿鸣，让她不要再为自己说话，不要继续拉仇恨了。

这一点，鹿鸣看得懂，郁凝也看得懂。

“真是情深似海啊，你担心我，我担心你，你们关系这么好的么？”郁凝的语调微妙的愉悦了起来，但只有地上的越昭昭看得到，她的怒火已经快要压不住了。

因为按在她肩上的脚，也从刚才的绵软无力变得粗暴起来。

越昭昭已经认命了。

虽然不懂凝玉的怒火从哪儿来，但从很久以前开始，她就知道凝玉是个喜怒无常的人，自己和她初遇那时候，就对此非常清楚。

反正已经被抓到了，要杀要剐随便吧。

越昭昭闭上了眼。

但她的逆来顺受，并没有让凝玉满足，因为对方突然停了下来，越昭昭睁眼看去，凝玉已经蹲了下来，正歪着头看着她。

说实话，这样的凝玉非常可爱。

就像是一只无法理解人类语言的小猫咪。

但很快，这个可爱的造物就露出了嫌弃的表情，她紧皱着眉，俯视着越昭昭，朱唇微启：“还真脏啊，你。”

越昭昭立刻就意识到是自己身上的味道。

她也没想到会在这种情况下被对方闻到，双颊立刻红了起来，想要解释又不知如何解释，真是再也没有比这更尴尬的情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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