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初考
过了集贤门、太学门、琉璃牌坊、辟雍，眼前赫然一座殿堂矗立在沈傲眼前，金琉璃的屋瓦彰显出别样的气派，殿门口，已有不少监生等候了，不少人摇着扇子看着沈傲、周恒过来，俱都是高傲的抬着下巴，并不搭理。
国子监里衙内多啊，放眼望去，一个个都是歪瓜裂枣，还有一个，竟是穿着一件女人的，敷了粉黛，翘着兰花指儿在人丛中穿梭，双眸顾盼之间，妖娆极了。
沈傲看得差点作呕，真是瞎了眼，早知道还是去太学好，太学虽然师资差，但好歹没有非人类啊，在这里多待一刻，鸡皮疙瘩掉了一地。
周恒倒是很欣赏地看着那人妖，眼里放光，道：“那人是曾衙内，他的胆子真大，敢在国子监里穿这种衣衫，厉害，佩服。”
那一边又传来一阵吵闹，原来是有个脑满肠肥的公子牵着一条肥狗进来，有个胥佐看不过去，刚训斥两句，那胖公子更横，咬牙切齿地骂：“你……你是谁？知道……知道本少爷是谁吗？瞎……瞎了你的狗眼，不……不知好歹，你……你动动我的狗试试……吓……吓坏了我家小娘子，我……我打断你……你的狗腿。”
原来这胖公子是个结巴，可是人家纵然结巴，这声势也足够骇人的。胥佐毕竟只是个小吏，不是博士，被他这样连骂带喝，没词了，只好灰溜溜地走了。
胖公子得意洋洋地笑了，口里还说：“狗……狗才，敢……敢教训本……本公子。”另一只手不耐烦地摇扇子，呸地吐了口痰。
“人渣！”沈傲心里骂了一句。
这个时候有胥长面无表情地从崇文阁里出来，所谓崇文阁，其实相当于后世的学校办公大楼，是国子祭酒、司业（祭酒的副手）、国子丞等高级官员的办公场所。除此之外，崇文阁东西两侧有四厅六堂，这相当于教师的办公室，学正、博士、学录等人在这里办公。
再下面就是一些小吏了，有胥长胥佐贴书等名目，这些人主要是负责照料学生生活起居的，办公场所则在远处的角落里，上不得台面。
胥长咳嗽一声，高声道：“都安静，新入学的监生都过来，国子监祭酒唐大人要见你们。”
凡新入学的监生，身为国子监祭酒，中央大学的校长，当然要看看自己的学生，今日到学的新监生其实并不多，沈傲、周恒算两个，还有那遛狗的胖公子，那个脸上起了褶子的少爷也跟了过去。
胖公子大摇大摆地牵着狗过去，胥长一看，哇，这还了得，牵狗去见祭酒可不行，连忙上前拦住。
胖公子高声道：“你……你这狗才，知……知道我是谁吗？知……知道祭酒是我的谁吗？知……知道我的姑丈是谁吗？知……知道我的家姐嫁给了谁吗？让……让开。”
好嚣张。
脸上起褶子的少爷摸出铜镜，左右照照，哇，大叫一声：“今日风儿怎么这么大，我的脸都花了，呜呜……”
真有个性！
等进了崇文阁，便看到许多人分别围坐在那里喝茶，最上首的是祭酒唐大人，身为国子监祭酒，自然有一份威仪，尖嘴猴腮的脸略略一抬，眼睛一扫，正对住了胖公子牵来的狗，眼中掠过一丝尴尬随即消失不见，又故作镇定地去吹着茶沫。
其次司业、国子丞，这两个穿着官服，危襟正坐，眼观鼻鼻观心，如老僧坐定，早已跳出三界了，别说是有人牵条狗来，就是有人骑着一头大象进来，他们也不会觉得惊异。
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这可是扎扎实实地在国子监里练出来的，你要是惊讶，还好意思在这里混下去？
其余各院的博士也当作是没有看见，有的故意咳嗽，有的阖着眼睛故作深沉，有的眼睛看着房梁，房梁有什么好看的？当然好看，总比看狗这种有辱斯文的事要好。
“三……三叔……”胖少爷一见到唐大人，脸就堆笑得拧成了一团，朝他点点头，还不望勒一勒狗绳子，口里说：“小娘子，这……这就是你的三叔，快叫人……”
第六十九章：初考汗……
唐大人冷声道:“来，把狗牵下去。”
那尾随过来的胥长连忙过去，胖公子还是些不肯，可看到自家三叔脸色不好看，只好不情愿地将绳子交给胥长，口里道：“小……小心，小娘子认……认生的。”
狗终于被牵走了，众人终于松了口气。
唐大人开始讲话，先是说读书的重要，又说起孔圣人的教诲，接着便是教学正宣布国子监的规矩，什么什么不准，什么什么不可逾越，要好好读书之类。
沈傲一直听下去，很惊讶，国子监的规矩倒是不少，可为什么没有一条禁带狗的呢？
哇，让这个死胖子钻了法律的漏洞！
交代得差不多了，唐大人显然也没有心情和这些人再胡扯，只说：“明日进行初考，你们今日先熟悉熟悉学堂，好好休息一日，养足精神，明日考个结果出来。”
大家哦了一声，那胖公子道：“三叔……叔父，我是程……程辉啊。”
唐大人又去喝茶，当作没有听见，丢脸啊！
其余的人也当作什么事都没发生，祭酒大人尴尬了，谁还敢说笑。
那人喊叔父……你们谁听见了？没有的事，祭酒大人怎么会有这样的人渣侄儿，简直就是开玩笑，呵，今天天气不错，风淡云清，微风抚人，求学的俊杰们也都不错，果然我大宋朝文风鼎盛啊，由此可见，我大宋盛世可期，在英明的官家领导下，繁荣昌盛，国柞不衰，这是大兴大隆的征兆。
沈傲心里在想：“考试？刚刚入学就考试？这是什么规矩，是不是和后世的摸底考试差不多？不知考的是什么，先不管它，熟悉熟悉环境再说。”跟着一干新进的公子哥、少爷们退出去。
等人都走干净了，唐大人捋须咳嗽一声，叹口气，四顾左右，徐徐道：“怎么今日只有这几人到学，其余的监生还没有来吗？”
学正道：“只怕许多人还未到呢，这天气有点儿冷，各大人的家里头想必都有事耽搁了。”虽说是学正，掌管的是国子监的纪律，可这学正却是个摆设，别的不说，他一个礼部无权无势的小官，敢去得罪那些勋贵王公的子弟吗？
学正这样说，其实是隐晦的说法，少爷公子们一般起得比较晚，晚到也是常有的事，可又不能当面说，当面说了他这个学正的面子就放不下了。
唐大人又叹气，对左右道：“明日便是新监生初考，太学那边已经说了，要包揽初考的前十，我们国子监就真的没人吗？”
国子监与太学都是官学，其中国子监的资格更高，祭酒和博士们的资格也是最老，官阶也是比太学要高了那么一档。可是偏偏国子监的成绩却是惨不忍睹，每次初考、会考，国子监的状元比之太学往往要差得多，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国子监招收的都是官员子弟，而太学则是全天下的俊杰，看上去国子监清贵一些，可也是有苦自知，拿不出成绩，再清贵有什么用？
这一次初考国子监与太学同时举办，是有点儿摸底的意思，今日看了不少新监生，一个个都是歪瓜裂枣的，唐大人心里发虚啊，这祭酒不好做。
众博士也是唏嘘不已，不敢答话，他们是巧妇无米，论本事那绝对是不比太学的博士差的，偏偏国子监里没有好苗子，这书教了也是白教，太学生们一个个努力攻读，而监生们就算授课时能用心去听就已是不错了，还能奢望其他的？
丢人啊……
一群夫子们垂头丧气，一个个如丧考妣，一点老资格的，倒还坐得住，捋着须，老僧坐定，宠辱不惊，毕竟是过来人，这人的脸面丢着丢着也就麻木了，脸都没了，还有什么可丢的？
可是一些新夫子显然还没有练到火候，垂着头，恨不得找一个地缝钻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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