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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5 认下栀子

难怪栀子姑娘生的那样好看……

“所以,这事儿暂时不能让人知晓,你明白么?”南乔缓缓道。

“那,若是李少爷问起呢?”董虎迟疑。

南乔没有立即回答。董虎和大牛,以及李言所用的其他不少仆人,都曾是南乔收留的难民,也都曾在工坊或铺子中做过活儿,识得了字,有了些长处品格也好的,才被选出来,送去给李言使唤。所以,严格上说,他们都是南乔的人。

当然,谁的人也没多少区别,南乔相信李言不会有什么需要刻意瞒她,而她也不需要有瞒着李言的秘密。

“你继续说,你得到了什么消息。”南乔吩咐道。

“是。”董虎应声,低头道:“当时那面摊上的老板说起曾在庄亲王府做事,奴才就存了心,套问起当年小格格的事儿。”说着,他飞速地看了栀子一眼,又迅速低头,继续说道:“没想到,这一问,当真问了个通透!”

“说十五年前,王爷从江南归来,带回一个女子,竟是一反常态,天天留宿,宠爱非常。知道那女子喜爱栀子花儿,王爷就特意建了个栀子园让其居住,又聘有高明的花匠,让栀子园中一年四季有栀子花开放。而卖面的老婆婆就是栀子园的洒扫之一。”

栀子园,栀子花,栀子图案的玉佩,栀子这个名字……

这是多么显眼的联系啊……南乔回头看了一眼栀子,只见她紧咬双唇,于是关切地抓住她的冰凉的手,轻轻握着。

“两年后,那位夫人诞下一位小格格,王爷十分欣喜,疼爱非常。小格格长到半岁,就在王爷准备给小格格上宗谱的前夕,格格的生母请求出府游玩,此后带着小格格,一去不见了踪迹。王爷四下寻找,都是无功而返。王爷十分伤心,至此更少回府,小格格和夫人都成了府中的禁忌,栀子园也日渐荒废,久而久之,就慢慢被人淡忘了。”

“这就是你说的通透?”南乔皱眉,道:“那位夫人是什么身份?她为何又要带着小格格离府出走?”

“奴才不知。”董虎有些惶恐,意识到自己说了大话,赶忙道:“那位老婆婆也不过是个洒扫,得不到内幕。但奴才问出了小格格的生日,是康熙三十六年二月初六日辰时三刻。”

南乔感觉到栀子的身躯猛的一震,于是再次握紧了些。

她知道,董虎报出的时辰,与栀子的生辰一模一样……那么,栀子真的就是那个格格了?

“小……小姐……”栀子语音低哑,似是在哽咽着,将那断成两半的玉佩递给南乔,手指肚摩挲着玉佩的边缘。

南乔接过玉佩仔细一看,那玉佩边缘处,原还内刻有米粒大小的字样,曰:“康熙三十六年二月初六日辰时三刻 吾女芊芊 富贵吉祥”……以往,她只注意到这玉佩正反两面的图案,竟没有注意到这边缘处……

芊芊……南乔沉吟了下,问道:“知道那小格格叫什么么?”

“听说当时王爷想问太后娘娘替小格格讨个名儿,所以尚没有大名,只起了乳名,仿佛叫做芊芊、浅浅、茜茜什么的。哪个字不知道,音是这个音……”董虎有些迷茫。栀子姑娘不叫这些名儿啊?

果然啊……南乔心中感叹:如今,栀子就是那个小格格,已经确定了九分了……

而她身后的栀子,早已站立不住,将整个身子靠在了南乔的椅背上,眼泪一颗一颗地滚下来,掉在了南乔的后颈中,都没有发觉。

芊芊……原来这是她的名字,而不是她娘亲的名字……

她记得,她拿到玉佩的时候,发现了这两个字,曾问过谁是芊芊,却没有得到答案……一直,一直,她都以为那是娘亲的名字……

南乔反复又看了几遍,转过身,在刚刚写就的信纸上增添了几个字:有关栀子的消息,你可以询问董虎……就算你不能来,也给我出了主意。大清这些规矩套路,我还是茫然的很。盼信。

写完,她轻轻吹干墨迹,将信纸稍微折叠了一下,放进信封中封好,交给董虎道:“你去保定跑一趟,将信交给李少爷。有关庄亲王府小格格的一切,你细细给他说一说。”

“哎。”董虎接过信封,迟疑地道:“可是,小姐……”

“说。”

“奴才斗胆……”董虎行礼道:“奴才觉得这消息得来的,似乎太过容易了些。敢问小姐,是否再需要确认一下?”

几个月无所得,然后随便吃个面就取得了如此多的信息,确实来的简单了些……但南乔心知,前有兰儿带来的口信,随后董虎就有了大收获——多半,又是那位四爷帮了忙吧。

“先就这样回禀,日后再确认就是。”南乔赞道:“董虎,你很谨慎,这很好。喝了茶就出发吧,别浪费了栀子的心意。”

“奴才不敢。这是奴才应该做的。”董虎恭敬地端起微凉的茶盏,掩着袖子喝了,再次行礼道:“谢谢主子,谢谢栀子姑娘。奴才这就去了。”

栀子……董虎下了走下楼梯,心想,如果栀子不是格格,那么,以自己的地位,应该能够求得的吧……她长的那样好看……

“啪”

跨出铺子的大门,被冷风迎面一激,董虎狠狠地给了自己一巴掌。自己在胡思乱想什么!

那是个格格!

就算不是格格,她与小姐一同长大,将来也是要陪嫁的,岂是自己一个奴才能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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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呀,董哥,您这是为何?被小姐训了?”董忠笑嘻嘻地道。

“扯去。”董虎白了董忠一眼,吩咐伙计给找匹马来后,猛然给了董忠一拳头,笑道:“主子给了差事!我说大忠啊,你这护卫做的还轻松吧?”

“还成!”董忠笑着点头,不肯多言。

“那个,大忠,”董虎将董忠拉近了些,小声问道:“听说内院有不少姑娘到了年纪……你有没有看上的?”

“这个……我们年纪还早呢吧?”董忠脸色一红,道:“不管咋地,都是主子恩典。咱们做奴才的,只管谢恩就好。”

“切……”董虎十分鄙视,眼看马儿牵了过来,他接过缰绳,飞身上马后,又俯下身子,对董忠道:“咱们主子可不是寻常的主子……先下手为强,后下手的,喝白汤哈……走了!”说罢,掉转马头,往朝阳门方向去了。争取一个时辰跑到保定,刚好赶上晚饭……

董忠瞅着董虎的骑马远去,耳边还回想着他的话……若说内院的姑娘们,杏花跟在夫人身边,渐渐成了府上的内管事,算是身份最好的,只可惜她已经嫁了人;柳絮是少爷跟前的一把手,看少爷也没有收房的意思,身份也不低,也是个好对象;但董家做久了的奴才其实都知道,论地位论前途,还是小姐身边的人……

唉,想这些也没用,自己年纪可差的远……一般女十八、男二十往上,主家才会给配婚……

董忠摇摇头,转眼一看,不成想正看到严宽迈着八字步像个大老爷般走了过来,不由咧嘴一乐。

“哟,是大忠啊。”严宽同时看见董忠,八字步不知不觉地改成了小碎步,三步两步走上前,笑眯眯地道:“主子也在?”

“是啊,严大老板。”董忠淡笑点头。

“什么大老板,还不是个奴才。”严宽有些尴尬,从怀中掏出一根小木棍一样的东西,塞给董忠道:“这玩意儿叫雪茄,是西洋老爷们都爱这一口,比烟锅子方便,又带劲!”他边说边演示着雪茄的抽法,道:“我统共就得了五根,分你一根,拿回去开开洋荤儿。”

“主子在楼上。”董忠满意地收好雪茄,拱了拱手。

“那我得给主子请安去。”

严宽别了董忠,迈步进了铺子。看见柜台边上盈盈而立的秋儿,上前见了礼,掏出一个包装精美的盒子,放在柜台上,礼貌笑道:“秋掌柜,这是你托我带回的,你看看是不是这物件儿。主子在楼上,我去请个安。”

“谢谢严掌柜费心。”秋儿眼神闪了闪,向严宽礼貌道谢。

她哪有让严宽带什么东西?这盒子中……只不知道又送的是什么……

众目睽睽之下,她总不能揭穿严宽的谎话,只好将盒子收进抽屉。差不多的盒子,她已经收了五个了……秋儿心中叹息,一时间有些发怔。

再说严宽上了楼,求见了自家主子,敏感地觉得房间中气氛不对,说了几句后识趣了告辞下楼,经过铺子中时,摇摇行了一礼后,就离开了。

……

早春的天气,白天暖暖的太阳晒着,倒不觉得多冷,但太阳一落,地面上就开始上起冻来,硬邦邦的,又奇滑无比,一不留神,怕就要跌一跤。

早春夜寒,人们早早借了天光用了晚饭,就各自关了门,给炭盆中再添些碳,看一会儿书,或者做点儿针线,闲聊几句,待室内温度升起来,便能歇了。

乔园。内室。

南乔托腮坐在沙发中沉思。栀子有一下没一下地扒拉着炭盆,看着红红的炭火出神。韩嬷嬷和粉萝坐在一边纳鞋底儿。一个小泥炉上烧着水,应该就开了,发出咕嘟咕嘟的声响。

“嬷嬷。”南乔撤了手,歪在沙发中,问道:“您知道,咱们旗人家,想要认个干亲的话,该通过那些手续?难么?”

这话一出,栀子扒拉炭盆的手猛然用过了力,差点儿弄翻了它。而粉萝耳朵一动,眼神飞快地看了看栀子。

“干亲?”韩嬷嬷有些疑惑,道:“什么样的干亲?若双方都是旗人,比如说与夫人交好的钮钴禄夫人想要认您做干闺女,只是为了表示双方关系更亲密友好的话,谈不上要什么手续,磕个头敬个茶,想认就认了。”

“那如果一方不是旗人呢?”南乔想了想,索性摊开了说,道:“嬷嬷,如果我想让阿玛和额认下栀子做女儿,让她做董鄂家的大小姐呢?”

“小姐……”栀子闻言眼睛一湿,眼珠顺着脸蛋滚落下来,掉在炭盆中,嗤的一声响。

“认下栀子?”韩嬷嬷惊讶地重复道。

“小姐,奴婢去门口守着。”粉萝放下手中针线,行礼道。

“恩,披上大氅,仔细别冻着。”南乔点头道。

韩嬷嬷盯着南乔看了一会儿,见她不像说笑,不由得暗自咽下一口唾沫。小姐和贴身丫鬟……多少人口称“情同姐妹”,但依然一个是主子,一个是奴才,只不过是为了让做奴才的更忠心,更为主子牺牲罢了……她愣了好一会儿,才开口道:“认下了一个汉人,让其入旗入宗谱,则一头要通过家主,祭祀祖先,请出宗谱。另外,要上报分管这一旗的佐领和都统,取得抬旗文书才行。早些时候,对于认干亲的要求不算严格,但如今……不容易啊。而若是个奴婢,在官府留了底的,基本上是没有希望的。主子老爷们都爱颜面……”

韩嬷嬷的话,这让南乔不由想起李言入旗时候的艰难心酸……但栀子一个小姑娘是不同的吧……更合况,庄亲王知晓后,一定会从中出力;四阿哥既然关心这事儿,也应该不会素手旁观。只要上层那里沟通好了……

“不容易……那就是说,还是很有可能办到的?”南乔补了一句,道:“栀子户籍清白的很。”

呃……一个贴身丫鬟,竟然这么多年都没签身契?自己这位主子,总是让人意外……

韩嬷嬷心中诧异,但随即点点头,道:“这世间的事儿,想办自然是能办成的。只是,主子,您……与老爷夫人沟通了吗?”

南乔摆摆手,道:“这暂时只是个想法。嬷嬷,也请您暂时不要声张。”

“老奴明白。”韩嬷嬷站起身,向南乔行了一礼,道:“夜不早了,主子您早点儿歇息。老奴下去了。”

“恩。”南乔稍微抬高了声音,吩咐道:“粉萝,我这里没事了,你也去歇着吧,累了一天了。”

“是,奴婢告退。”粉萝从外面轻轻带上门,搀着韩嬷嬷一道离开了。

“粉萝,你可知道,小姐怎么突然有这种想法?”韩嬷嬷问道。

“那个,嬷嬷,”粉萝摇摇头,十分抱歉地道:“我是知道一些……嬷嬷日后也一定会知道的。”

“瞧你个狡猾的丫头。”韩嬷嬷欣慰笑道:“你做的好。咱们做奴才的,嘴巴就是要严实,哪怕交情再好的,若是主子瞒了她,咱们就不能多嘴。记住一点:不管是什么消息,只有主子允许咱们知道,咱们才能知道……”

听到两人的脚步声渐渐远去,南乔丢给栀子一个手绢儿,道:“你哭什么……若不是你真有格格的命,你以为我会给自己找麻烦?你跟了我六年,早该知道我最怕麻烦了……”

“小……小姐……”栀子猛地摇头,道:“不是这样的,小姐……我,我根本不想当什么格格……若不是您费心查访,我当不成什么格格……当初我写了身契,就已经决定了一辈子给您当丫头,没想别的……”

“那是你当年傻。”南乔毫不客气地批评道:“明明有路走,却巴巴的给人为奴为婢!还自作聪明地写了卖身契!啊?一旦将自己的命运交给别人手上,你还能要的回来?你说,你长的这样祸国殃民,我将你送给别人去玩,能换的多少好处!听说那九阿哥就喜欢你这样的小萝莉!他那样有钱,我把你卖个十万八万的都没问题!啊?哪怕你真是王府丢的,你做了奴婢了,卖了就卖了,你又能如何!”

南乔一直认为栀子是个聪明伶俐的小姑娘,哪怕李言曾给她解释过一个无依无靠的女孩儿在这世上是如何活不下去,会有怎样怎样的危险,她心中依然有个疙瘩解不开。她明明还有选择的——

听了她娘亲的话,去当掉玉佩……不管那玉佩会给她带来什么样的前景,总比将自己一辈子卖掉的好吧?

她为何不去试一试!

栀子听的这一通恨铁不成钢的训斥,突然扑哧一下笑了出来。她抹了抹眼泪,仰脸笑道:“可是,小姐,奴婢那会儿眼光总是不错的,是不?您这不是没有卖了我么……像我这样贴心的奴婢,小姐您肯定舍不得送给别人……”

有泪珠停留再笑容上,楚楚动人。

“你……”南乔磨了磨牙,指着那小火炉狠道:“水开了!给我做活去!哪怕你明天是格格了,今天也依旧是个丫头!干活!”

“是!小姐!”

次日又是个晴天。

眼看着门前梅花开的只剩下最后几个花苞,而一旁的桃树的枝枝桠桠间开始染上点点粉红,柳树的枝条仿佛比昨天更加柔软,那绿芽儿似乎随时都是钻出来……让人的心情不由自主的甜美至极,满心欢喜。

貌似,今天正是二月初六?(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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