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悲伤摇

 洛榆全力冲将过去，一镰刀把象鼠尊的头给割了下来。


 这一刀的动作幅度有点大，甚至导致【悲伤摇】的世界又要在他眼前显现。


 “麻麻地，就不能消停一会儿？”洛榆再次用骨链束缚自己。


 “二十岁，有良好的自我捆绑意识。”洛榆嘀咕着蹦回手推车旁，继续推动音响前进。


 掉进地洞那两下，洛榆全身都被水泥和碎石蹭了个皮开肉绽。此时伤口黏上衣服，他每一次蹦跶都扯得全身发痛。


 “姐就是女王，自信……”


 “怎么也飞不出，花花的世界……”


 广场舞金曲震天响，洛榆一路在挲沟村穿梭。他跑过六栋廉价公寓，都没看到舞动的民众有什么异常。


 是【悲伤摇】住的楼层太高了吗？


 还是他根本不住平价公寓？


 或者他根本不在挲沟村？


 也许广场舞金曲轰炸本就没有作用……


 就在洛榆有点心灰意冷的时候，路上的民众忽然围了过来，以舞蹈动作一顿围殴。这些人跳了这么久，身体早已筋疲力尽，但抽打的力度却仍然不小。


 正常人为了自我保护，在身体达到极限之前会终止自己的动作。但这些民众此时已经失去自控力，完全不顾自己的身体。


 好在经过觉灵，洛榆的身体素质明显增强，一头撞出了冲出包围圈，钻进了附近的公寓，随手把大门关上。


 听着门外的敲击声，洛榆嘀咕道：“什么生化危机。”


 看着墙上“5500/月”的字样，洛榆心想：这里的公寓明明不便宜，【悲伤摇】为什么会住在这里，和家人一起住吗？


 公寓一楼的监控房里，管理员老头正跳着街舞。洛榆从桌上顺走了那一大串钥匙。


 这都快二十二世纪了，这里不仅没有电梯，连物联网密码门都没用上。


 七十多年过去，物价没怎么变，人们的生活方式也没多大变化。当然，此处的人们不包括车远枫。


 为了跳上楼梯，洛榆必须再减少一部分骨链对自己的僵直效果。他右手提着音响，左手抓住楼梯扶手，一级一级地往楼上跳去。


 每跳五六阶，他就得停下来缓缓，把自己浑身僵直才不至于被【悲伤摇】拖进黑白世界。


 二楼的两间公寓传出拍门声，里面的居民想冲出来暴揍洛榆。


 先把音响放到通往三楼的楼梯上，洛榆用钥匙打开二楼的两间公寓。他强忍着拳头巴掌，用骨链尾端把几个居民依次捆了。


 【悲伤摇】没有结束，洛榆只能撞开二楼的居民，一路往上跳。


 不是三楼，不是四楼没有……这栋公寓总共只有七楼，莫非【悲伤摇】住在顶层？


 来到六楼的时候，洛榆已经被揍得鼻青脸肿了。这层的房里还是有居民在舞打，洛榆不想再挨揍了，于是先跳上了七楼。


 七楼的701房十分安静，702房里有居民在撞门。洛榆又把音响推到701门前，反而702中的居民更为激动。


 “找到你了。”洛榆现在一肚子火气，他带上音响，用钥匙打开了701的大门，拍下了电灯的开关。


 狭窄的客厅整洁到什么都没有。洛榆接近主卧，解开骨链，一脚把门给踹开。


 进入房间的第一眼，洛榆就被吓了一跳。


 那是一个真正意义上的皮包骨，不知道已经不吃不喝多久了，他的手脚竟然还在舞动。……

 


 那是一个真正意义上的皮包骨，不知道已经不吃不喝多久了，他的手脚竟然还在舞动。


 洛榆看向一旁的桌面，上面摆着一对情侣的合照。男女两人虽然外貌普通，但眼神里都透出幸福。


 合照旁是堆叠得高高的考研资料，墙上贴着心形的便利贴——上面写满了互相鼓励的情话。墙角的衣帽架上挂着男式的旧衣，还有一件外卖员工作服。


 这里确实有那女人生活过的痕迹，但她人呢？


 洛榆看向皮包骨男青年。


 骷髅般的身形以不协调的两臂、不同拍的双腿，拉扯出一种独特的张力，宛如一个提线木偶。悲伤在他身上被放大无数倍，笼罩在整个澈州头上。


 “别跳了！”洛榆用骨链缠住男青年，后者顿时如竹竿一般僵住。


 洛榆走到窗边看下去，见街上的人们还在跳舞，这说明他们的意识还被困在【悲伤摇】之中。


 洛榆召出锋利的镰刃。只要他手起刀落，这场灾难便可以结束了，只是……这个陷入谵妄的家伙真的该死吗？


 洛榆迟迟下不去手，对皮包骨发动了【反道】，“你不是能拉人吗，再把我拉进去。”


 视界流转，悲伤的回忆第三次袭来，洛榆驾轻就熟地将它们通通打碎，以清醒的姿态留在这个虚拟世界里。


 虚幻的黑白世界复刻了一整座澈州市。全城人的意识都沉溺这虚拟的世界里，与心底的悲恸共舞。


 这个【悲伤摇】世界虽然能将意识牵引进来，但却没有反锁，如果意识清醒，完全可以自行离去。但民众们因为沉溺于用舞蹈排解心痛，陷入了死循环。


 电子厂里麻木的流水线普工，工地上辛苦的体力劳动者，终日奔走的外卖员，写字楼里加班加点的社畜，医院里啃馒头的病患家属，老无所依的拾荒者，书桌旁的考生……


 他们绝大多数都不懂舞蹈，或者说他们的舞蹈根本不需要被懂，他们只用最原始的力量去诠释悲伤就足够了。


 他们就像八音盒上的人偶，而给他们上满发条的那只手，正是他们自己。


 看着别人痛苦的回忆，洛榆被深深震撼了，“什么样的心伤才能引来这么多痛苦？”


 洛榆的【反道】再次发动，整个【悲伤摇】世界随即投影出皮包骨的执念来。


 合照中的两人在大一的时候相识，逐渐发展到相恋。大三的时候，由于就业形势不好，他们相约一起考研。


 “老公，我有点学不进去了。”她嘀咕道。


 他做题的思路被打断，柔声笑道：“来，抱一抱。”


 两人相拥片刻。


 “好点了吗？”


 “满血复活！”


 第一次考研以两人落榜告终。她哭得撕心裂肺，他安慰她道：“没事，还有第二次机会呢。”


 第二次落榜，她啜泣着说：“还好有你在，不然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


 “说什么呢，我们约好了要一辈子在一起的啊。”他这次笔试成绩很好，但面试没表现好，被刷了。


 第三次备战，他们已经没有学校宿舍可以住了。于是他便去送外卖，一边学习，一边赚钱给她好的学习环境。


 每天送完外卖，他都要抓紧每一秒复习落下的知识。她的精神时常崩溃，他是她唯一的支柱，但她又何尝不是他的力量来源。


 他很要强，即使再艰难也没跟家里要钱。因为父母工资不高，家里的弟弟妹妹还有大把地方要花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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