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将外套脱下只留下里面单衣江升平拿起锤子。贰.五.八.中.文網
锤子一入手胳膊陡然一沉升平才发觉这锤子实在不轻。不过苹果大的锤头竟有千斤重一般。
仔细一看那锤子是上等乌金所制另有数道符箓铭刻其上乃是名副其实的法器。尚无忌是炼器的好手这锤子想必是他自己炼制的。
真气轻轻一转力贯手背锤子立刻轻了江升平掂了掂感觉还好。
就听尚无忌道:“怎么你要偷奸取巧么?”
江升平回过头尚无忌冷笑道:“用真气作弊谁不会?你都结丹了若引动天地元气山都能搬走还玩什么锤子?我打锤都是用肉身力量你若不敢这件事就作罢。”
江升平真气一收手中锤子的重量回潮坠的他胳膊往下一沉笑道:“没什么敢不敢的。不过师兄你捶打剑器不是为了熟悉剑性么?我怎么觉得你是在练肉呢?”
尚无忌一呆羞恼道:“少废话——”抛过一张符箓道:“这是禁灵符禁制一切真气你若有决心就带上若打算偷偷作弊尽可以不带。”
江升平接过一吹符箓玉符化作一根无形的线捆住了他的身躯紧接着消失不见道:“师兄给我生火。”
尚无忌眉头一皱升平已经道:“我现在禁灵了没法生火。劳烦师兄。”
尚无忌伸指一弹一丛火焰从炉中升起颜色青白热浪席卷满屋。他炉中的火焰是木中火却不是凡火而是青莲火与地火相比各善胜场。
眼见火焰稳定下来无忌将一个剑坯放入看着火焰烧的渐渐发红道:“我劝你把衣服都脱了一会儿有你受的。”
江升平挽起袖子道:“不必。”
尚无忌一指剑坯离火落在铁毡上。江升平看准剑身当的一声打了下去。
咚咚咚咚均匀的打铁声响起韵律和节奏与尚无忌当初捶打时无疑。
尚无忌略感诧异他没想到江升平居然记得住他打铁的节奏和落锤的手法这不仅仅是记忆力强更是悟性出色能一上手不露怯的天分确实不俗。
不过……无论是谁把锻造瞧了必然后悔莫及。
尚无忌看着江升平若无其事的脸心道:一会儿你就知道厉害。
日已西斜。
焦长真按照约定来到孤辰峰把江升平领走。在他想来最好的情况是升平已经做完工作自行离去不过不大可能尚无忌也没那么好的脾气。
一般的结果就是最可能的结果就是尚无忌还在折腾江升平。想来也就是要他多做活计做些脏活累活之类要么就是不厌其烦的挑毛病。二·五·八·中·文·网这虽然不好但自己到了拆解一番也就是了。
最坏的结果就是两人彻底翻脸了。这是焦长真最最不想看到的结果。虽然他叮嘱升平尽量忍让但两人都还年轻正是热血沸腾的年纪一时恼怒起来什么事都有可能发生。要真打起来受点伤还是事有个三长两短就不好收场了。
到了百炼阁焦长真耳朵竖起来就听得传来咚咚咚的声音。
这个声音他也很熟——是捶打剑器的声音。
怎么现在才开始?老五不是每日清晨做这个功课么?
不对——
焦长真侧耳倾听只觉得这个节奏略有迟缓。尚无忌每日捶打剑器已经十年早已熟极而流每一锤的落点分毫不差连焦长真的脑海中也能随时重播起那种韵律。而现在的锤声比之尚无忌要慢上半拍。
当他踏上百炼阁的一瞬间锤声戛然而止。
“又冷了。”
尚无忌的声音冷冷传来一如往常带着丝丝讽刺:“我告诉过你。一旦速度慢下来产生不了足够的温度剑坯就会冷掉只好从新加热。你总是慢半拍什么时候才能学会?”
房中静静的没有第二人答话。
焦长真走进去就见炉中青白的火焰静静燃烧着尚无忌面对着火焰絮絮不休的这话。江升平站在铁毡前一言不发。
焦长真从没见过升平如此狼狈头上身上全是汗水面上本来灰头土脸却被流下的汗珠冲出一道道沟痕显得黑不黑白不白分不清颜色。前额几处发丝散下因为粘湿了汗水已经打绺身上的单衣沾满了灰尘本已经显得褴褛更兼被汗水浸透越发皱巴巴的像麻袋一样裹着让他看起来更加狼狈不堪。
“怎么了这是?”
还没问出口尚无忌已经把再次烧红的剑坯扔到了砧板上道:“继续还有三百锤。”
江升平觉得自己的涵养已经到了极限了。
一股邪火从腹中一直往上冒现在已经到了喉咙口差一点点就漾出来了。
别管之前如何体谅他现在只想掐死尚无忌。
每次当他刚刚进入节奏捶打上百下时尚无忌就会上来找个理由把剑坯拽走扔到火里把他的节奏打乱让他心力俱疲。
这种感觉就像每次刚刚进入朦胧的睡眠立刻就有人粗暴的进来掀被子把人拽起来大吵大闹一顿又把他再次推到床上继续睡如此反复十余次还看不到头……
谁能忍受?
江升平不敢保证如果还有下一次他的锤子会不会落在尚无忌脑袋上。
其实……
他自己隐隐明白他最愤怒的不是尚无忌而是他自己。
到了极限的不只是他的耐心还有他的体力。
二千多下的锤击把他*的力量都榨干了。他的胳膊酸得已经麻木了谈不上疼但阵阵发软像面条一样湿透的衣衫紧紧地缠在身上缠的他气也穿不过来心脏如打鼓一样的跃动在耳边砰砰回响。更可怕的是他的腿双腿都是软的脚下飘忽如踩在云彩里一脚踏空整个人就会轰然倒地。
江升平不是没经过这种情况从练剑锻体也曾虚脱过他很清晰的知道自己的极限在哪里。纵然憋足一口气也不过还有十锤二十锤的体力。
他会输的。在这个讨厌的五师兄面前倒地被人嗤笑。
因为气恼失望再加上体力近乎崩溃他的意志力也在不断地削弱沮丧到了极点就是愤怒愤怒就想要发泄。
他很想一脚踢翻铁毡举起锤子乱砸但是那只会让自己更难堪。
控制……控制住自己……
江升平垂下眼睑死死地咬住牙这时候要把种种疯狂的念头驱赶出去他需要更强大的支柱……
就是他平时最认同最坚定最引以为豪的东西
我是个修道士
漫漫仙路……无情大道……破妄……求索……
因为疲劳让他的思维迟滞他无法想的太连贯只有他平生最信奉的词汇在脑海中飞来飞去。
蓦地思过崖上一轮冷月在心头照亮。
那是他的道。
冷月亘古不变无情无绪没有情绪有何辛苦可言?
少年在月下挥剑的情景从心间掠过。
一剑一剑冷峭决绝如冷月剑意。
在思过崖上练剑为了找到契合的剑律他也曾对月挥剑千万次挥剑与打锤又有什么不同?
无非是打锤是一件无意义的斗气挥剑却是对大道的求索。有道心的支持虚脱又如何?
我现在就不是在打铁而是在练剑
在他眼中铁毡如同圆月手中的铁锤如同长剑他一口气吸入捶了下去不是打铁毡上的剑坯而是指向心中的剑意。
“砰——”
狠狠一锤落下。
尚无忌一挑眉头感觉这一锤不对就要开口阻止焦长真拍了拍他道:“行了吧别再节外生枝了。”
尚无忌到底尊敬师兄也便不话了。
这时江升平的状态再次发生了变化。
眼前不再是一片冷月而是清楚的看见了铁毡上的剑坯。
一锤锤打落剑坯渐渐成形的过程被放大了千百倍也放满了千百倍在他脑海中闪过。适才二千多锤的锤炼也是一下下如回放一样闪过。
在剑形成的过程中他死死地看着剑尖剑锋一点点的形成心中一点明悟朦胧展现却始终不能破土而出。
那是……什么呢?
带着这样的思索打锤不像是辛苦挣扎而更像是一种探索。
只是这探索却是迟迟无法突破他始终追逐不休。在旁人眼中江升平在以摇摇欲坠的姿态不停地捶打动作机械而僵直目露慑人的神光近乎疯狂。
咳——
突然焦长真咳嗽一声升平一怔一锤落在铁毡上不再抬起整个人都凝住了。
焦长真转头对尚无忌道:“够了吧?”
尚无忌哼了一声看着几乎湿透了的江升平心中倒也升起一丝赞叹道:“此事就此作罢。”
江升平微微一笑伸手把锤子一扔道:“告辞。”迈步就走走到门口回头道“五师兄我觉得以你打锤的方法还真的只能练肉了。”罢扬长而去。
尚无忌原本平静下来的表情再次抽动起来怒道:“他竟敢……嘲讽我……”
焦长真摇头道:“你们呀怎么这么不让人省心。”着追了出去。
江升平往山下走时便觉得脚步越来越沉重头也越来越昏沉只是一味的按着脚下的台阶往下走不肯倒下。
反正不能倒在孤辰峰。
下了最后一节台阶此地便不是孤辰峰。
江升平头脑一晕眼前一黑向前翻倒人事不知。
背后一个微胖的身影赶过来正是焦长真一看见江升平的样子不由得无奈道:“就知道你透支刚刚精神可是不对。这么玩命儿的赌气可是要减寿的。还死心眼——你倒是把禁灵符摘下来呀。”着将升平身上贴的禁灵符撕下真气立刻恢复了运转。
“得去找师父给你看看别落下什么毛病来。”当下抱起他往紫微峰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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