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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8章 一六六


 聂参本已麻木只是靠着意志支持听到背后的声音身子一僵道:“什么?”


 青年在背后阵阵冷笑道:“我真没想到你竟然真要走。贰伍捌中文www喂你要去哪里?”


 聂参身子发冷本来磅礴的雨水冲刷下已经把他的体温降到最低这时更如冰窖一般道:“是公子不允许么?”


 青年冷笑道:“公子一言九鼎岂会为你反口?你也太看得起自己了。是我想问你去哪里?”


 聂参低声道:“去新的世界。”


 青年挑眉道:“新的世界?是人渣和白眼狼聚会的地方么?”


 聂参的身子一个踉跄险些栽倒也不回头低吼道:“我已经得到了公子的允许没人能什么。”


 青年冷笑道:“没人?是你自己这么想的吧?塞上耳朵不听当然什么也听不到了。公子放你走是他宽宏大量。可你自己想想你报答公子么?当年如何被收养被教育有了今日。现在如何捡高枝儿飞忘恩负义你自己都清楚。”


 聂参身子发抖咬牙道:“滚开。”


 青年扬了扬头道:“我本来没拦着你。滚去你的卑鄙下流的新世界吧?”


 聂参心头阵阵冰冷却支持着一步步的往前走去。身后青年最后一句凉凉的话语钻入耳膜“想到当初和你为伍真是我的耻辱。”


 然后他还了什么只是雨声太大了听不清了。


 耳边嗡嗡作响聂参感觉到力量在流逝身体麻木的向前走。


 即使如此他还能从纷乱的雨幕中找到道路他知道自己要去哪里也知道有一个一直支持他的人在等他。


 大雨中一人走了出来就站在路径当中。


 那是个红衣女子撑着一把伞然而在风雨中伞被吹得摇摇晃晃她身上依旧全湿了。


 聂参定住身子看着那女子嘴里再次充满了苦涩。


 “七姐……”


 雨伞抬高露出女子雪白的脸蛋和秋水一般的眼睛。雨水顺着她修长的睫毛落下看起来像在哭泣。


 “你要走了么?”她的声音幽幽好像从天上传来。


 聂参艰难的张口低声道:“七姐你也要……”


 女子向他走来声音似在叹息:“为什么要走呢?和我们在一起不好么?和哥哥姐姐们在一起你不喜欢么?记得当年衣服破了是谁给你缝补的?训练晚了是谁给你热闹?出任何受伤了是谁背你回来给你包扎上药?”


 聂参身子僵硬低声道:“对不起可是我……我还有自己的路……”


 女子最终没有走到他面前方向微偏与他擦肩而过缓缓道:“算了走就走了吧。贰伍捌中文www我们会忘了你。”着她头也不回的走过。


 雨还在下女子的身影已经消失。聂参站在雨幕中神色痴痴在雨水的冲刷下看起来异常的僵硬。


 噗通——


 聂参再也支持不住掉倒在地。大雨从头浇下让他显得格外落魄。


 手指插入泥水混合的土地里仿佛在汲取力量过了好一会儿他才有力气抬起头。


 而不远处站着一人。


 大红色的斗篷黑色的铠甲黑色的骏马。名镇东阐的巽风三十六骑就是这样的打扮。


 聂参的心往万丈高崖下沉落。他突然有一种预感自己的路走不通了。


 马蹄声响起在大雨中异常清晰聂参却垂下了头好像在躲避马上射来的利剑一样的目光。


 马蹄声停止头顶的声音如闷雷一般雄浑而压抑。


 “当年的誓言你还记得么?”


 嘴唇动了一下聂参没发出声音。


 “三十六个人团结在一起以巽风为名守护公子矢志不渝。这样的誓言你还记得么?”


 聂参依旧没有话与高头大马相比他跪倒的身形如此渺和脆弱似乎下一刻就会粉碎在雨水中。


 “没有想到我的队伍里会有叛徒。”首领昂起头冰冷的道“没有想到叛徒会是你。”


 到这里他戛然而止一提马缰策马而去只甩下一句——


 “好自为之。”


 马蹄声混在雨声中消失不见聂参终于被抽干了最后一丝力气扑通一声倒在地下积水漫上来漫过他的身体仿佛要将他埋葬。


 “还是不来?”


 更漏的刻度一点点迁移时间一刻刻过去。


 已经超过了预定时间很久。


 江鼎心沉了下去望穿雨幕低声道:“到底怎么了?”


 白希圣懒洋洋道:“你呢?”


 江鼎站起走到了门边又坐了回来。


 白狐漫声道:“行啦时候差不多了。你要真心关心那子出去把他从水里救出来吧。修道肯定是修不了了但大是条性命也算积德。”


 江鼎瞪着他但终于没什么起身就要出门。


 “咚咚咚——”


 就在这时一阵猛烈地砸门声传来。


 大雨中的砸门声如此突兀急促仿佛被困在牢笼中的受伤野兽拼命在冲撞笼门。


 江鼎松了口气道:“差点被你唬住。”着赶过去亲自打开大门。


 门一开一个身子往前跌倒如木棍一般直挺挺的倒下。江鼎忙扶住果然是聂参。


 如今的聂参狼狈到难以置信的地步浑身的水和泥看不出人形。江鼎只道是七日七夜的日晒雨淋将他折磨到如此忙扶着他进了屋将他放到躺椅上就要去取早已准备好的热姜汤。


 就在这时聂参突然弹起来抓住了江鼎的手整个人倒在他怀中哭叫道:“公子我不能去修道了。”


 江鼎一怔惊道:“怎么回事?谁阻拦你了?”


 聂参泣道:“没有人阻拦是我自己过不去了。”伏在他怀中将雨中一幕幕断断续续的诉道“我走不了了……走了也放不下。修道之事与我无缘了。”


 江鼎不听还罢了听了恼怒之意漫上从脖颈到耳根因为怒火显得鲜红一片大怒骂道:“出尔反尔反复无常什么东西”


 聂参泣不成声断断续续道:“您骂我么?骂的是我确实不是东西。”


 江鼎怒气难抑暴躁道:“不是你。是那个永远躲在暗处处心积虑机关算尽从不让人好过的王八蛋。”


 聂参哭了一阵披上了眼睛疲态尽显低声道:“公子您曾过修道者要本心通达。可是我放不下舍不掉斩不断不是修道的材料。只是让您费心了我对不起您。”


 江鼎寒声道:“什么放不下舍不掉斩不断。你是玩不过玩不过那见不得别人好的家伙。”


 缓缓将他扶起江鼎缓声道“累了么睡下吧。到底是我的不是不该把你推给你玩不过的对手。失败了就失败了。一次失败怕什么?你的路还长着呢。”


 将几乎脱力的聂参送回卧房烘干了衣裳又用真气调理了他紊乱的经脉看着他入睡江鼎才阴沉着脸回到了前厅。


 回到厅中江鼎额上青筋暴起突然一伸手长剑出鞘反手砍在桌上。刷的一声长桌被劈成了两半化为碎木轰然倒地。


 收剑回鞘江鼎怒喝道:“好一招釜底抽薪甄行秋你这出尔反尔的王八蛋”


 一道白影跃入窗口白希圣笑吟吟的坐在椅子上道:“明白了?我就么这件事靠的是脑子好在你的脑子还没有问题虽然慢了点儿也反应过来了。那愣子还不一定知道自己是怎么被坑的呢。”


 江鼎怒道:“这有什么不明白的?不就是苦肉计么?安排下人车轮战又是讽刺又是动情十八般武艺齐上把聂参逼得不得不放弃。只是太缺德缺德到家直接戳破了他的道心毁了他的根基。这是往死里害人……”又锤了几下破桌子坐到剩下的椅子上重重吐出一口浊气郁郁道:“只是我不明白为什么?”


 白希圣挑眉道:“嗯?什么为什么?”


 江鼎道:“聂参本重情义用情义能留下他我早就知道甄行秋当然也知道。但他为什么绕了这么一大圈最后才用这一手?一开始就打这张牌不就好了么?那聂参一开始连动心的机会都没有。”


 白希圣叹了口气道:“得还是没明白。唉也不怪你你出身的地方没教给你这些。你虽然出身不差但是环境太单纯又没有属下因此你理解不来什么叫上位者。”


 江鼎咬牙道:“难道真的是故意的?就是为了耍弄他?”


 白希圣道:“差不多吧。其实你们一开始就是错的。聂参被剑修选中来问你你怎么建议的?建议他去问甄行秋?这不是地狱无门自来投么?居然还问出‘主君还是亲人’这种幼稚的话。当时我就好笑你真是想太多。”


 江鼎寒着脸道:“你当时就知道为什么不?”


 白希圣道:“怎么你也学会迁怒这一条了?别当时你还把甄行秋信的和庙里的菩萨一样我了也没用。就算我不想就在心里笑你蠢我也没做什么。你能把你的蠢事怪到我头上来?”


 江鼎郁闷道:“对跟你无关。”


 白希圣道:“你呢本性不蠢就是见识少当时刚到这里人生地不熟也能理解。不过那子自己拎不清还把主上当亲人看那才是蠢到了家遭此报偿理所应当。”


 江鼎道:“所以真的是甄行秋彻彻底底的在玩他?开始给了希望在过程中利用他做各种危险的事让他几次死去活来。到后面先在身体上折磨的他遍体鳞伤然后在最后关头将他的希望彻底打碎。如此处心积虑的玩弄他到底为什么?”


 他摇头道:“他有那么多属下聂参又不是最得力的为什么这么费时费力的玩弄他?为了恶趣味还是因为冒犯了他所谓上位者的尊严?”


 白希圣道:“尊严也有这个缘故不过其实上升不到这个高度。这确实是个驭下之术的问题不能开这个先例。不过我要矫正一下甄行秋何必处心积虑呢?他为了玩弄聂参这件事费什么心力了么?”


 江鼎愣住白希圣道:“你觉得事情复杂是因为聂参做了很多事被支使的团团转。但甄行秋其实什么也没做啊。最后行苦肉计不也是几个手下去做的么?甄行秋在过程中根本没动几下嘴皮子。他随便用点手段就把那愣子玩弄于鼓掌之间。”


 白希圣道:“以我的经验聂参把事情告诉甄行秋的时候他大概是这么想的:‘家里养的狗不安分了该敲打几棍子了。’仅此而已。何谓上位者?生杀予夺皆在一念之间这就是上位者。”


 完这句话屋中一阵沉默只听得雨声哗啦啦作响嘈杂而枯燥。


 过了一会儿江鼎起身道:“我出去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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