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冰刀蹴鞠

 梁氏兄弟和尔东自小一起长大，整日厮混在一起，也形成了五人间独特的生态关系。


 梁斌自然是老大，小时偷瓜窃果游乐玩耍，其他四兄弟唯其马首是瞻，稍大些自然形成紧密牢固的小团伙，在同龄人中战斗力不弱。


 再加上脑子也够用，好歹是乡政府大院子弟，在伊河乡地面儿上，只要不惹众怒，没人会主动找他们的麻烦。


 梁岩是军师角色，脑子快，团伙的一些窃果偷瓜行动计划均出自他手，他比梁斌只小一岁，两人之间进行过数次团伙首领争霸战，梁岩皆惨败，后来总结失利原因时恨恨地说道，梁斌小时候吃奶时间比我长！


 梁军和尔东在团伙中基本没有什么发言权，但是二人运动能力出色，对外冲突中能帮上忙。梁文最小，属于团宠，因为机灵敏捷，跟着哥哥们混时一般充当加油助威或者望风的角色。


 “五大害虫”没有身陷大牢的张天明团伙的大胆凶狠，他们本质上是守规矩的孩子，最大的歪门邪道，无非是用些上不了台面的法子，在嘴上抓挠。


 因为三瓜俩枣的事，五个人没少挨揍，后来痛改前非，从果园游击队改行成了乡村破烂王，到处搜捡废铁牛羊骨头之类的卖给供销社的废品收购站，换取些零花钱。行动虽在一起，收获各归各，亲兄弟明算账。


 随着进入初中，梁家老大老二逐渐有了自己的朋友圈子，五人集体活动的时候少了些，剩下三个小的注意力全部放在了足球和捡废品上，直到最后，三人用一颗骷髅头断送了自己的财路。


 等到天气放晴，乡村道路上的积雪已经被人车牲口踩实，倒也不滑，四个少年排成一行，慢慢悠悠的在清晨的星光下奔跑。他们嘴里呵出白雾，头上热气蒸腾，除了粗重的呼吸和棉鞋踩在雪地上的吱嘎声，再没有别的声响，这么冷的天，连狗都缩在窝里，吭都不吭一声。


 尔东的呼吸一天天变得顺畅平稳，梁斌总在排头领跑，节奏也压的很好，他越跑越舒服，感觉五圈一会儿就跑完了。


 大院各家的灯光次第亮起，晨跑的队伍在家属院路口集体呼喝一声后宣布解散，新的一天开始了。


 凛冬已至，风雪交加，天寒地冻，但是人们的心，犹如晨曦中的炉火，日渐炙热。


 …………


 节气这玩意儿到了边疆，一般情况下要推后一两个月，但无论如何，三九四九时气温最低的规律，仍然放之全国而皆准。


 这段时间，广播里天天都在说什么来自西伯利亚乌拉尔山脉的冷空气又要来了，梁斌他们听了，就很怀疑这是苏联人整的幺蛾子，搞不好是气象武器之类的，尔东听了笑笑，也不以为意。大伙儿这两年一起蹭梁副乡长的《参考消息》看，有时候警惕过度也是免不了的。


 除了早起不易，还有一个冬季固定科目让尔东头疼，每隔几天，他就得从家里提着铁皮桶带上火种，到班里去生炉子。梁氏兄弟也是，谁让他们住的离学校近呢。


 开学时，梁老二把唯一的足球带去了新学校，以往他们还可以结伴踢球走路，现在就只能踢马粪蛋了。


 清晨的马粪蛋冻的很硬，拾粪的老汉没有学生娃娃起得早，要是晚一点儿，连这玩意儿都没得踢。于是尔东他们踢马粪蛋颠马粪蛋传马粪蛋，一直踢着跑到学校，身上也就热了。


 这么个无聊的游戏他们几个可以玩一路，且天天如此，可见乡村冬季娱乐生活的无聊和匮乏程度。好在水库的冰面已经冻实，星期天可以去溜冰了。


 老梁揍儿子虽然像渣滓洞的特务虐待地下党，但是出于愧疚，补偿起来力度也不小，暗合了打一顿给一颗甜枣的古训。再者说了，很多时候梁斌也是替弟兄们受过，他挨的揍里头，至少一半儿是老梁打给其他四头小野物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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